第12章 活死人，肉白骨
醉宵楼
作为汴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醉宵楼向来高朋满座。
但今日不相干的人都被清了场，大堂中央躺了两个人，御医正在颤颤巍巍地诊脉。
那两人俱为少年，一个衣着华贵，品貌不凡，眉宇间隐有桀骜之色，此时面色发青，是长公主的独子尹俊杰；另一个衣着风流，穿戴富贵，但面色发黑，是一个世家公子。
醉宵楼的掌柜、店小二和几个厨子，已经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押在了一边，似乎随时要准备斩首一般。
“回，回……回长公主殿下，世子他……已经……请您节哀。”
“咔嚓——”长公主钟离宸猛地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眼眶通红，失了平时的雍容华贵，“庸医！救不了杰儿，本宫让你们整个太医院都给他陪葬！”
钟离宸看向一旁抖如筛糠的醉宵楼掌柜，“来人，把他们拖下去，砍了！”
“公主殿下息怒。”身为五城兵马司五大指挥使之一的楚朔站出来说道，他知道醉宵楼幕后的东家是长歌的生母舒雪玉，“此事疑点颇多，可否容微臣调查清楚？”
“楚朔，你是在借婉郡主的势挑衅本宫么？”丧子之痛，钟离宸正在气头上。
婉郡主文婉睿智多谋，长公主钟离宸曾有意让帝王纳这位表妹入后宫，却被她亲口拒绝。
纵使帝王顾惜文婉的惊世之才未曾计较其抗旨之罪，但钟离宸这个引荐人被驳了面子，与文婉势同水火，不睦多年。
连带着，与文婉私交甚笃的楚朔，钟离宸也向来视如眼中钉。
“臣不敢。”楚朔跪下，额角沁出大滴汗水，但他不能退，公主府侍卫的佩刀，已经横在醉宵楼众人的颈间。
“既然楚大人要包庇嫌犯，那便一并锁起来。”长公主绝对的权势之下，借机表忠心之人多得是，几乎是立刻窜了出来。
“且慢！”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公主府的侍卫欲拔刀阻拦，她却狠狠地一脚踹在侍卫的手腕上。
铛的一声，厚重的佩刀落在地上，身穿紫衣的女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至于楚长歌身边的红笺……在楚长歌强大气场的笼罩下，她直接被忽略了。
楚朔感觉到楚长歌周遭侵略性极强的气场，嘴唇张阖，竟忘记了要说些什么。
楚长歌径直往少年挺尸之处走，侍卫欲将她拿下，楚长歌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想让那两个臭小子活命，就别耽误我的时间。”
“这不可能！”御医拍案叫嚣道：“世子已经没气了，你怎么可能……”
那个世家公子的母亲更是尖酸刻薄：“这年头儿，想借机发死人财的，还真是多。”
“闭嘴！”长公主呵斥道，死人二字无疑刺激到了她的神经，长公主转头看向楚长歌，“你真能救人？”
“反正，仵作验尸之前，让我看看又没什么损失，说不定一个时辰之后，世子就可以回怡红院看新花魁的选拔大赛了。”她靠近时，就嗅到了这位世子身上的脂粉香。
楚长歌那随意的语气，让在场的人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姑奶奶啊，那是长公主，曾经以长姐的身份抚养过当今皇帝两年，连帝王都要礼让她三分。
她的丈夫是大秦王朝赫赫有名的武安侯，二人育有一子一女，儿子正是眼前这位挺尸的武安侯世子，女儿则是名动京城的青鸾郡主。
楚朔全程在给楚长歌使眼色，眼睛都快要抽筋儿了。
妹子，不，祖宗！咱别闹了行么？楚家兵符失窃一事若是曝光就够难搞了，你这是怕死得还不够绝么？
吾之旧友吊似汝，而今坟头草丈五啊！
长歌，猥琐发育，别浪！
偏偏他还不能直接阻拦楚长歌，长公主要知道楚长歌是他妹妹，还不得拉开世纪大战啊。
楚朔脑子里闪过n个念头时，楚长歌已经把完了脉，对一旁的御医说道：“银针。”
御医忙不迭地把银针递过去，默默祈祷楚长歌真的能妙手回春。今儿个世子要是死在这，他也得跟着倒霉。
楚长歌捏起一枚枚银针，刺入尹俊杰头顶的穴位。
看似轻松的动作，下针的穴位、深度若是出了半分偏差，只怕这人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众人都看得目不转睛，长公主更是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待尹俊杰头顶已经密密麻麻地插满银针时，楚长歌却一手攥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食指上戴着的名为“绕指柔”的指尖刃狠狠划下。
“住手！”一阵大力的掌风砸了过去，公主府的侍卫怒道：“胆敢行刺世子爷！”
楚长歌以比他更快的身法躲过，眼底闪过一抹愠怒之色。
“一个死人，有这个必要？”楚长歌横眉道。
行刺……你眼睛是放屁的么？
“退下！”长公主呵斥道，那侍卫虽不甘心，却只得遵从长公主的命令。
楚长歌随手一指，红笺立刻把痰盂拿了过来。
她利落地划破尹俊杰的十指指腹，随即如同拔萝卜一般，直接将人倒拎了起来。
年仅十三的武安侯世子，就这么被楚长歌倒拔垂杨柳一般地提在手里。
众人看到滴落进痰盂里的血水，齐齐倒抽了口凉气。
因为……自世子爷指尖流出的血，是黑色的。
“去准备芝草、雷公藤、星辰蓝和碧月，按3：2：1：4的比例，熬成药汁，快！”
楚长歌利落地下令，御医正犹豫要不要照做，下一秒，自世子口中，牵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杰儿！”长公主一双潋滟的眼眸，瞬间燃起星辰般的光芒，她激动得猛然站起，甚至带翻了身边的椅子。
“是，是，我这就去！”身为太医院原判的徐思邈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中途被门槛绊倒了一下，官帽掉了都没捡。
毕竟，屋内发生的一切，太玄乎了。
在楚长歌来之前，数名御医、民间的大夫均已断定，世子爷已经毒发气绝，回天乏力，绝无逆转之可能。
而现在的楚长歌，弹指一挥间，就已将他们的诊断和自诩不俗的医术秒成了渣渣。
楚长歌啧了一声，古代专门给皇族看病的太医院，果真称得上是陪葬天团。
她看着世子指尖的血逐渐转变为正常的血红色，脸色微霁。
她似乎想到什么，转而从头上拔下一根尖锐锋利的珠钗，朝着世子的后背戳了下去。
没人再敢阻拦她的“疯狂”之举，因为刚刚，她已经创造了医界所不可能的奇迹。
钗子的尖端在世子后背扎了几下后，楚长歌对准世子的胸口又补了一击膝踢。
下一秒，“呕——”这熊孩子在醉宵楼吃下去的饭菜，如同毁天灭地般吐了出来。那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四下蔓延。
众人面面相觑，这救人的手法，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姑奶奶，姑奶奶，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救我儿子啊！”那个世家夫人看着起死回生的尹俊杰，立刻扑到了楚长歌的面前，不管不顾地求她救自己儿子。
楚长歌走到那名世家公子面前，只蹲下身嗅了嗅，把了个脉，浓烈的酒气便扑面而来。
楚长歌蹙眉：“毒入心肺，药石无灵。”
世家夫人以为楚长歌是记恨她刚刚的恶毒之语，只恨不得跪地哭喊着求她原谅，甚至自扇耳光，令人不忍。
“令郎喝了大量的烈酒，加快了毒药的扩散，所以……节哀。”
她刚刚进屋时，那位世子爷只是脸色发青，但那个世家公子的脸就已经呈现黑紫色，明显是救不回来了。
“啊——”世家夫人的最后一线希望破灭，精神陡然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半刻钟后，你，拔针。”楚长歌随手指了个太医给尹俊杰拔针，她自己则用帕子擦了擦手，潇洒地撩袍而走。
楚长歌是有金陵圣手的美誉，但她不是大罗神仙。
“这位姑娘，留步！”长公主在背后出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