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奈：南有乔木 不可休思
餐桌上，三个人沉默的吃着早餐。
苏语嫣食不知味，麻木的用刀叉切面包，突然听到简梦洁在问她：“嫣嫣，我听你小叔说，你在服装设计这方面挺有天才。”
苏语嫣简短的“嗯”了一声，以示回答，她实在不想和简梦洁多说一句话。
谁知，简梦洁又说：“再有天才也得好好学习才有出路，法国有很多这方面的学校，你应该去法国进修。”
苏语嫣瞬间明白简梦洁的意思：她这是要赶自己走！
苏语嫣沉默的看向裴天修，后者放下刀叉，附和着简梦洁说：“是该去学习，以后也好自食其力，我总不能养你一辈子。”
苏语嫣握紧手中的刀叉，金属的冰凉感透过掌心顺着血管一路蔓延，直达她的心脏，让她的心凉到麻木。
裴天修，也在赶自己走！
苏语嫣思绪倏然拉开，想起很多陈年往事。
曾经，裴天修不让她远离他，想方设法的把她留在身边，她上学时都不让她住校，要她每天回家。
后来，苏语嫣要报考外地的大学，裴天修坚决反对，说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不安全，逼着她换了本地的学校。
正因为裴天修这些举动，才让苏语嫣觉得，裴天修爱她，嘴上之所以不承认，是因为她年龄还小，不想影响她学习。
如今看来，那都是自己可笑的幻想而已。
裴天修把她留在身边，无非是为了排遣寂寞。
现在他有人陪伴，自然不需要她苏语嫣了。
苏语嫣手中的餐刀重重的划过餐盘，发出尖利的摩擦声，也让她思绪越发清明。
既然，裴天修已经对她下了逐客令，她真的该远走高飞了。
收敛起所有情绪，苏语嫣若无其事地说：“好，我也想出国看看，增长见识开阔眼界，顺便忘掉些不愉快的事。”
最后那句话所蕴含的意思，裴天修听得明明白白，他握刀叉的手指微微颤抖，心里如打翻中药似的苦涩。
终于，他和苏语嫣要分隔两地，这一别，也许就是生死不复相见。
几天后，苏语嫣已办好一切手续，准备前往法国。
裴天修要亲自送她去机场，苏语嫣没拒绝，长久的别离即将到来，能和裴天修共处的时光，多一分钟也是好的。
上车时，苏语嫣略微迟疑，坐到了车后，她刚刚坐下，裴天修旋即拉开车门，对她命令：“到前面去，我没有给别人当司机的习惯。”
苏语嫣坐着没动，她是很想坐在副驾驶，近距离的坐在裴天修旁边。
可她害怕克制不住自己会对裴天修说些“真情流露”的话，然后又换来他的冷嘲热讽。
“苏语嫣！”裴天修表情阴郁了几分：“凭你现在的身份，够资格让我给你当司机吗？”
听他这么说，苏语嫣立即下车，鬼使神差的，她抱着双臂，倨傲地说：“将来说不定有一天，我真能叫你给我当司机。”
裴天修眼里浮起戏谑：“我拭目以待。”
苏语嫣风情万种地笑笑，更张狂地勾起裴天修的下颔：“好好保养，到时候你依然这么帅的话，估计我有胃口让你当我的男宠。”
裴天修眼里的戏谑更深：“有种你说到做到。”
他替苏语嫣拉开车门，坐了个邀请的手势：“未来的女王大人，请上车。”
轿车在城市的车水马龙间穿梭，朝着机场进发，裴天修专注地开车，修长刚劲的手指掌控着方向盘，如此简单的动作，也透着难以言说的魅力。
苏语嫣目视着前方，眼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锁定裴天修的手腕，漆黑笔挺的西装袖口，露出一圈洁白无瑕的衬衣衣袖，悦目潇洒的搭配，恰如裴天修本人的风采。
苏语嫣视线略微移动，她看见了裴天修手腕上的男士手表，造型简约不失尊贵，低调里透着奢华。
这枚手表，是苏语嫣亲手挑选了送给裴天修的。
实际上，不只是手表，裴天修由内而外的服饰，包括领带夹袖扣这些配饰，都是苏语嫣一手挑选。
触景生情，苏语嫣心里又泛起苦涩，她走之后，这些事情会由简梦洁替代。
而她以往给裴天修买的那些东西，大概会被裴天修遗忘，再由简梦洁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彻底的消失不见，就如同她会从裴天修的生活里消弥。
感受到苏语嫣的注视，裴天修倏然回头，苏语嫣赶紧扭头看向车窗外，避免和裴天修目光接触。
裴天修内心有千言万语，可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看着苏语嫣那被阳光笼罩，苍白似残雪的脸色，裴天修又觉得，他应当说些什么，让苏语嫣心里愉悦点。
“嫣嫣。”裴天修喊出两个字，声音是苏语嫣熟悉的温柔。
“你什么也不用说！”苏语嫣回过头来，眼里带着凄然：“你是想假惺惺的安慰我几句么？用不着，我不会自杀，更不会颓废。你，”她停顿一下，语气很是无所谓：“我想，我很快就会放下你，忘记你，听到你的名字都没感觉！”
“很好，如此我便放心了。”裴天修虚飘飘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把车速提到最高，风驰电掣的在街道上飙车。
这样快的速度，可以让他全神贯注，没心思想其他。
机场很快抵达，裴天修刚停车，苏语嫣已经急不可耐地跳下车子。
她隔着车窗，对裴天修冷冰冰地说：“不用送我了，快回家陪伴你的新婚妻子，免得她吃醋。”
裴天修还没来得及说话，苏语嫣已经扬长而去，袅娜娉婷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人海里，仿佛水滴溶入大海般无影无踪。
裴天修仰头看着车顶，唇齿间逸出丝叹息。
苏语嫣肯定觉得，他是为了取悦简梦洁才让她离开，那就让她这么认为好了。
许久之后，裴天修听到飞机的轰鸣声，他看向天空，一架飞机穿云破雾飞向远方，飞往异国他乡。
飞机可以返航，而飞机上的人，又何时才会归来呢？
裴天修低下头，蓦然间，他看见副驾驶的车座上，有一张纸条，应该是苏语嫣留下的。
裴天修拾起纸条打开，上面写着八个娟秀的字迹：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裴天修微微一笑，嘴硬的苏语嫣，口口声声地说着会放下他，心里却是有万千不舍。
这口是心非的风格，倒是和自己如出一辙。
从胸前的衣袋里取下宝珠笔，裴天修也在纸上写下八个字：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裴天修习惯性的抬腕看时间，却发现手表没有上发条，时间已经定格，停留在了今天的年月日。
裴天修手指抚过表盘，他打算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能停留的，也只是这手表上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