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借刀杀人
所幸徐老五喝醉了走的并不快，两个人出了大门，他才刚走到巷子口。门上的那两个女人也正在看他，还一面啧啧有声：“这个徐老五啊，真弄得一手赚钱的好买卖，捡了个女儿养着，养大了就卖掉，要我看，可比养头猪来得实在！”
“他也算是个人？小丫头心里不知多恨他呢，你不知道闹的多厉害！张妈妈本来还想给她打扮打扮，让她今晚就接客，谁知道她又哭又闹，就被张妈妈给关柴房里了，这会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哟，你瞧你，干这行一辈子了，倒还同情起别人来了，你当初不也是这么来的？哎，我跟你说，听说新来的那个小倌长得可水灵了，笑起来比女人还勾人！也是不听话，被张妈妈锁了，要不咱们待会儿去瞧瞧？”
陆七走出大门的功夫，就听了这么几句话，心里越发厌恶，原来这个妓院不仅糟蹋女人，还连带有少年小倌，专为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服务。
她转过头，冷冷看着“醉香楼”的招牌，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眼看徐老五已经拐出了巷口，两人连忙追上去，拐过弯没多远有一个面摊，这时辰还在做着生意，只见那徐老五晃着身子走到面摊上，一屁股坐下，掏出一块碎银子，用力往桌上一拍：“拿酒来！大爷我今天有银子，拿最好的酒！”
面摊上自然也卖酒，摊主连忙打了一壶放在桌上，徐老五拎起来对着壶嘴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他这一坐下不要紧，可急坏了阿柳。
“七姐，你看这怎么办？”
陆七和他藏在墙边的暗影中，想了一想，拿出白天得来的弹弓，低头摸了一块石子，“嗖”的一声朝徐老五打去。
弹弓是个好东西，不需要多大的力气就能发动，况且陆七准头极好，打的正是他脖子后头最疼的地方。
“谁啊？谁打我？给老子出来！”徐老五挨了这下，顿时像被针扎了似的一蹦而起，转头怒喝。
陆七抬手又是一弹，这一下正打中了他的脸。徐老五疼得“嗷嗷”直叫，丢下酒壶就朝这边走过来，陆七便拉了阿柳转身飞奔而去，正被他看见。
“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眼看这条路越走越黑，陆七带阿柳捡了个墙根贴过去，不一会儿徐老五就追了过来，她早已准备好的棍子直接招呼了上去。可是人喝酒之后神经会麻痹，加上她一天没吃东西了，力气小了很多，这一下竟然没把他打昏。
徐老五捂着脖子跌在地上，站了几下都没起来，嘴里仍然骂骂咧咧。
“谁家的小兔崽子，敢打我……哎哟……”
陆七趁着天黑，顺势摸走了他腰间的所有银子，徐老五喝了酒，又只顾着疼，完全没发觉。
回头走了一阵，阿柳低声道：“就把他扔那里不管了？他要是追过来怎么办？”
“他不会追来的。”陆七掂了掂手里的小布包，银子还不少，接着便在阿柳的耳边低语几句，阿柳一听就乐了，转身又朝徐老五跑去。
徐老五晃晃悠悠地扶着墙根试着站起来，阿柳过去从身后扶了他一把，压低嗓子做出中年男子的声音：“哎，这不是徐五哥么？怎么在这儿？”
“谁啊……谁说话？”
“徐五哥，你大半夜的不回家怎么行，你媳妇儿还在家等着呢！”
徐老五站稳了身子，撒开阿柳的手，捶捶脑袋：“她？她还能等我？她不给我带绿帽子就不错了！”
阿柳“嘿嘿”一笑：“戴没戴绿帽子，回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劝五哥一句，赶紧回家！”
这话一出，徐老五竟然打了个机灵，登时站直了，阿柳见状猫着腰退开了几步，就见徐老五愣了一会儿，在墙上狠狠捶了一拳，骂了一句什么，接着大踏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阿柳瞧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这才回去找陆七。陆七这“借刀杀人”的法子可真不错，要是不说这几句话，徐老五不一定会这么着急赶回家，他此刻回去，正好能撞上那对男女，而那男的手上还有把刀在等着他呢！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天理轮回，报应不爽。
两个人拿了银子转回面摊去，一人要了一大碗面吃了，身上终于有了力气。
陆七拆开布包一瞧，里头有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银锭子，相当沉，上头刻着十两的印记，还有三个银疙瘩，还有些碎的。
粗略算了下，约莫十六七两，这是她来到这里后拿到的，属于自己的第一笔钱，也可以说是一个开端。陆七瞧着这些在灯下闪着诱人光芒的金属块，关于她在这个世界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已经有了主意。
没错，想要站稳脚跟，她必须先有钱！
拿最小的那一块付了面钱，摊主还说找不开，陆七摆摆手，抬脚就走，顺手把布包抛给了阿柳。
阿柳一喜：“哎呀，这银子归我啦？”
陆七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缓缓说道：“这是本钱，保管好。”
阿柳一愣，这才发觉她刚才的那句话好像很严肃，一时摸不着头脑。也许有钱人都把钱看得很重要吧，他摇摇脑袋，不再去想。
回到醉香楼门前，刚才被叫做“姐姐”的那个女人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另外一个。
阿柳悄声：“七姐你看，是用迷药，还是用棍子？”
陆七瞟了他一眼：“用什么都会被发觉。”
阿柳吐吐舌头，其实陆七说得对，不管用什么办法把这个女人放倒，很快就会被人发现，那他们在里头可就麻烦了，还是用别的法子的好。
陆七观察了一会儿，心里很快有了主意，拉起他大大方方朝大门走去。那女人看到他们，眉头一皱：“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徐老五不是走了么？”
陆七堆起笑：“姐姐，徐老五说有东西忘在花儿姐那了，叫我们来拿，你就放我们进去吧！”
女人似乎有点不高兴，朝里头瞥了一眼，哼道：“花儿姐今天生意好，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这会儿正忙着呢，没工夫让你们进去！”
陆七顺手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往她手里塞：“给姐姐买胭脂！”
阿柳见状也连忙道：“姐姐你比她漂亮多啦，以后生意一定比她好！”
那女人在门口守了一晚上也没客人上门，心里正不痛快，看见这银子立刻眉开眼笑了，这一小块可比花儿姐接两个客人的钱还要多呢，况且老鸨子不知道。
她把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赶紧藏了起来，向她们笑道：“好啦，我叫你们进去，但可别惹事，要是有人，就等人出来了再去拿东西。”
两人答应了，一溜烟朝后院跑去。
“七姐，白花了一块银子啊，咱们其实还可以用别的办法的。”
陆七淡淡道：“就冲她说的话，也值这块银子。”
阿柳一愣：“什么话？”
“徐老五不是人。”
后院当中挂着一排灯笼，故意都弄得很暗，照得整个院子朦朦胧胧的。借着微弱的灯光，两个人找到了柴房，柴房很小，只有一个门，门上挂着锁。陆七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里面传来微弱的挣扎声。
“你盒子里的针拿出来。”她向阿柳伸过手去，阿柳“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这有针？”
她当然是在洪仙姑屋子里时一瞥看见的，记性相当好，阿柳很快取出针来，陆七把针小心插进锁眼里，微微一动，只听“咔哒”一声，那锁就开了。
“七姐还会这手，真厉害！”
两人摸黑走了进去，关上了门，阿柳连忙朝屋子四周摸去，很快摸到一个被绑着的人。
“我找到了！”
谁料那边陆七也出声：“我也找到一个。”
阿柳一愣：“咦？这屋里有两个人？要不……都救走吧！”
一面说，一面就替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松绑，又摸索着替那人掏出嘴里塞着的布，那人立刻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听声音正是个女孩子。而那边陆七却道：“这是个男的，昏迷。”
他们本来的目的只是来救徐老五的养女，谁知却又多出一个，这无疑是个更大的麻烦，待要不想救，但人又在眼前，想了一瞬，她才低声道：“你去看看有没有后门。”
阿柳答应着去了，陆七也摸索替身边的人解开了绳索，摘掉嘴里的破布。摸上去这人身子很瘦，岁数也不大，应该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
陆七把他拖到柴房门口，借着门上一丝缝隙透进来的微光，瞧见这少年的脸色相当苍白，而眉眼容貌却分明好看，仿佛是画出来的一般。
扪心自问，陆七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只这样一眼，就不由得有些惊艳。很快那边的那个小姑娘也挪了过来，陆七这才问起她的来历。
小姑娘立时带了哭腔：“我叫小满，就是被那个……那个畜生卖到这里来的，多谢姐姐救命之恩！多谢姐姐！”
一面哭一面作势要磕头，被陆七扶住。
不一会儿阿柳回来了：“七姐，后门上拴着铁链，弄不开。”
陆七正要起身，小满却悄声道：“我知道西边墙角有一个狗洞，咱们可以从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