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楼卖女
接着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陆七斜眼瞟了瞟阿柳，只见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眼神发直，微弱的灯光下，他的一张脸整个红了个透。
接着屋里的女人忽然一声惊呼：“哎呀，你带刀干什么？”
男人阴沉沉回答：“早就答应过你把他做了，今天我就动手。做了他，拿了银子，我带你远走高飞！”
女人似乎吓傻了，没有回应，半晌才有点哆嗦着道：“真，真的？你真的带我走？”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随着说话声，又是一阵黏腻腻的声响，陆七略微皱了皱眉。
那男人喘过一口气来，又问：“对了，他把闺女卖到香巷去了？”
“是啊，天黑了刚走，香巷里的醉香楼出的价钱最高，给二十两银子呢！”
这是陆七第二次听到“香巷”这个名字，不用说，一定是一个烟花之地，而“醉香楼”就是其中一家妓院了。若不是她毁了脸，被卖去的就应该是她了，听这话的意思，是徐老五把养女带去醉香楼卖了，因此不在家。
男人接着嘿嘿一笑：“听说他从山贼手里买来的那个丫头也不便宜，花了二十五两？要是把那个丫头卖去醉香楼，我看起码也值五十两，可惜毁了脸。这王八这回倒是亏了本！”
女人吃吃笑着：“谁说不是呢，他发了老大脾气，一句话说不对，还要打我呢！要不是被那个丫头闹得亏了本，他也不这么着急去卖闺女……那我今晚还见不到你呢……”
男人恨恨一哼：“他还敢打你？看老子今天不剁了他！你这就去把家里值钱的都收拾出来，等他拿回来那二十两，咱们就走！”
女人听话极了，立刻下了床去收拾东西，陆七和阿柳在外头听的明明白白，要找徐老五就不能在这里等了。阿柳急急给她打了个手势，叫她赶紧走，看他急切的样子，应该是救人的心又起了，要去救那个被徐老五卖掉的养女。
陆七蹲着不动，停了一会儿，又听那女人道：“我跟你说，他卖了闺女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就他那个德行，不在醉香楼里玩半宿才不肯回家，那二十两银子也不知道能剩多少！”
男人哼一声：“那咱们就等着，正好你今儿晚上好好伺候伺候我……”
女人又吃吃笑起来，接下来的声音就不能言说了。
陆七这才转过头，给阿柳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走了。
出了巷子，两个人谁都没说话，阿柳想着刚才的那些声音，脸上仍是一阵红一阵白，再看陆七没有表情的脸，心里对这位“七姐”的佩服又多了一层。
她这个样子，哪里像个女孩子？简直淡然得有些过分了。身手那么好，又处变不惊，她到底是哪里来的，究竟什么身份？真让人费解啊。
两个人都不知道香巷在哪儿，陆七在一条偏僻的路上截住一个醉汉询问，那醉汉看她是个女孩子，就想动手动脚，结果被她一脚踹在裆部，疼的满地打滚，这才老老实实交待了香巷的位置。
香巷在县城中间，等赶到醉香楼门口时已经快到夜半，而阿柳也已经饿的手脚发软走不动路了。
醉香楼里头还是灯火通明，门口站着两个涂脂抹粉的女人，左顾右盼的，正在等着还有没有客人上门。
“你在这守着。”陆七带着阿柳藏在墙根看了一会儿，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要往里走，却被阿柳一把拉住。
“不行！”阿柳指指那招牌，“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让我去！”
“你去？你认识他？”
“我……我不会问么？”
“见到他以后呢？”
阿柳又一愣：“我……我大不了把他迷晕了，抢他的钱！”
陆七露出一丝冷笑：“那怎么够。”
“那你说怎么办……不管怎么办吧，反正我不会叫你一个人进去的，要去咱们一块去。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保镖！”
陆七在心里又是一笑，瞧了瞧他，终于同意，俯身在他耳边耳语一阵，两人便从阴影里出来，径直往那大门里走去。
门前站着的两个女人立刻拦住：“哎呀，哪来的两个脏丫头，出去出去！”
阿柳的变声术一流，立刻笑着发出女童的声音：“我们是来找徐老五的，她媳妇儿让他回家！”
其中一个女人顿时“噗嗤”一笑：“他媳妇儿找他？他媳妇儿还会叫人来找他？哈哈哈……”
阿柳咧嘴笑了，做出傻傻的样子：“反正我得了铜板，是来找他的，姐姐你这么漂亮，就叫我们进去吧！”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放在哪里都有道理，那女人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身上是廉价呛人的香粉味儿，看起来也已经快人老珠黄了，但这声“姐姐”一叫出来，她的一张脸立刻笑成了花儿。
“哎哟，小姑娘嘴真甜，好了，姐姐让你们进去，徐老五就在花儿姐屋里，你们进到后院，右面第三个屋子就是。不过可不能到处乱走啊，要是遇上了什么人，出了事，我们可就管不了了……”
两个女人拿帕子掩着嘴巴又笑起来，陆七和阿柳道了谢，一头钻进了大门。
楼里的大厅没什么人，他们两个样子又小又丑，也没人搭理，陆七拉了阿柳直奔后院，那第三间屋子正好亮着灯，还没走过去，屋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行了，你家闺女在这受不了委屈，有我照看着，保证她吃香喝辣，还交银子孝敬你……”
随着女人发嗲的声音，一个矮胖的影子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后背还搭着一条白花花的胳膊，胳膊的主人并没出来。
那矮胖子就是徐老五了，陆七认得他的身形，只见徐老五晃了两晃，回头捉住那只白花花的胳膊，还在上头亲了亲。
“花儿姐，等着我啊，过两天我再来看你……”说着转身就要走。
那花儿姐的手却一翻，又拽住了他：“怎么，这就要走啊？”
徐老五嘿嘿一笑，连忙伸手往腰带里掏，掏出个小银疙瘩来塞进了她的手里。
“算你今天还大方，走吧！”白花花的手臂迅速缩了回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拿了银子就不理我了，呸――”徐老五自言自语着，又晃了两晃，这才跌跌撞撞往前走。走过了两人藏身的阴影，陆七准备跟上，却被阿柳一把拽住。
陆七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能在这院里动手，阿柳却急急朝院里指了指，看那样子，果然是想去救那个被卖了的小姑娘。
就在两人比划的功夫儿，徐老五已经走到了大厅里，阿柳压低声音：“来都来了，救了人再走啊，咱们一出去再想进来就难了！”
陆七面色冷冷：“怎么救？”
阿柳却皱起眉，接不上嘴了，他只想着要救人，却还真没想到该怎么救。这院里这么多屋子，每一间都有人，但不知哪一间关着那个小姑娘，如果万一惊动了其他人，可得连他们自己都搭进去。
若是时间来得及，他也可以在别人的饭食里下迷药，但此刻他自己走路都腿软，这救人的事还是得让陆七帮忙。
想了半天没有结果，他干脆一咬牙：“我不管，反正你一定有办法的！你要是不肯救，我这就喊出声来，咱们谁也别想走！”
“那你就试试。”陆七声音冷然，一边说一边就站了起来，作势要往大门那边走去。
阿柳吓得连忙拽住：“七姐，七姐，我错了！咱们再商量商量。你看那小姑娘就在院里，咱们知道了这事，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我可不是君子。”
陆七说着，目光却朝院子里扫了一周。一般的妓院不止有妓女，还有龟公和打手，那些人都心狠手辣，就算是小孩子也下得去手，要救这小姑娘，确实不容易。但她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只不过这件事不仅仅救人这么简单。
“救了以后呢？”
一听她松了口，阿柳立时笑了，正要答话却又愣住。是啊，救出来以后呢？她是被养父卖到这里来的，总不能给她再送回去吧？
“要么……要么七姐你收留了她？你家里有钱，一定不差这一点的是不是？”
阿柳倒真是个奇怪的少年，为了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还能这样低声下气，舔着一张脸来求她。
“我不养闲人。”
“那可以让她做工啊，端茶倒水啊什么都行，总比在这里强百倍吧，七姐拜托你了，先把她救出去再说好不好？”
本来陆七的原则是跟她无关的事能不管就不管，但他这么一说，这小姑娘却成了送到眼前的麻烦，她不能不管了。况且她的脾气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他这么软言相求，她终于动了心。
“先拿了银子，吃饱饭再说。”
知道她终于答应了，阿柳喜得连忙站起，揉了揉发软的腿脚，跟陆七一起跑出了醉香楼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