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围堵
天蒙蒙亮，海毓便在李家下人的带路下来到了正厅。
厅子里头人头攒动，李维坐在为首的太师椅上，神情严肃，海毓走近，一行人自觉让出一条道，在见到海毓后李维松了口气，他看上去极其无奈，起身，走到海毓跟前叹了口气，“大人，您看这……”
李维朝跪在地上的婢女招了招手，沉声问道：“你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婢女跪在地上，眼眶通红，见到海毓后一把拉住他的衣角，连声道：“大人，昨日我家姑娘见您酒醉，好心给您送解酒药，可姑娘、姑娘回来后便躲在屋子里头不肯出来，奴婢不放心，进去瞧了一眼，就见姑娘坐在床边直哭，奴婢询问下才得知姑娘被大人您、您……”
“我家玉儿究竟怎么了，你个贱蹄子快说啊！”
海毓这才发现，一行人中还站了一名妇人，行事泼辣，眼下正吵着闹着要李维给个说法。
“姑娘回来时便衣裳凌乱，仔细瞧还能看见被轻薄后的痕迹……”婢女跪在地上怯懦不敢言，那妇人一听，立马冲到海毓跟前，抓着他的衣领 连声质问，见海毓一言不发，那妇人便一把跪在了海毓跟前，连哭带喊：“玉儿啊，我的玉儿啊，这下可怎么好，被望都来的青天大老爷夺了清白……”
“够了！”
等妇人哭闹够了，李维才发话，他神情震怒，“哭哭啼啼像什么话！海巡按年轻有为，必定会为此事负责！”
李维一声怒喝，妇人被唬住了，她紧紧拽着海毓的衣角，“大人……”
海毓宿醉刚醒，一时间只觉得千头万绪，他被妇人纠缠得不得章法，刚准备说话，就被妇人和李维连连打断，从他来到大厅之后连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我……”
海毓刚张口，跪在他跟前的妇人就变了脸色，她站了起来，双手插着腰，恶狠狠地瞪着海毓，“好啊，你是不是不想负责这事？”
海毓看向李维，镇定自若，“李大人，昨夜下官虽然醉酒，但做了何事却记忆犹新，下官与二小姐并未有半分逾距……”
“我可怜的玉儿啊！”海毓话音才落，那妇人便坐在大厅前哭爹喊娘捶胸顿足，“望都来的狗官丧尽天良，醉酒夺走了我女儿的清白，却不想负责！”
“李大人！”
在不间断的哭喊下，海毓的神志渐渐归位，他猛地抬高声量，那哭喊的妇人也被唬住了，张着嘴无措地看向李维，李维面色一沉，妇人会了意，猛地站起来，一把朝廊下柱子撞过去。
瞬时乱做了一团。
“李大人！”海毓抓住趁乱想要离开的李维，李维神情微变，“海巡按，下官夫人情绪不稳，下官得去找大夫……”
海毓深知这事倘若在此时就这样揭了过去，只怕往后就更难分说明白了。
“李大人，昨夜之事不清不楚，难不成大人就打算这样给本官定罪了不成？”
“海巡按，昨夜之事证据确凿……”
“何来证据？昨夜本官醉酒，院中只出现了一名自称是府中下人的婢女，所谓二小姐本官从未见过！”海毓神情冷厉，吓得李维登时不敢多言。
“可我那小女……”
“仅凭二小姐一面之词，就算上了官府也难断清白！”海毓冷眼看着厅中众人，方才他一进大厅迎头而来的便是哭喊责骂，以至于昏了头，眼下理智归位，这一个个的，都想趁乱要他的命呐！
前头大厅闹得乱，后院也不清净，蓝玉在院子里头哭着喊着要上吊，李维铁了心要用这事为难海毓，海毓一时半会脱不了身，赵楹在偏厅听了片刻，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卜春和卜秋神出鬼没，他们两人进了赵楹屋子，关好门窗。
“主子，有何吩咐？”
赵楹看向卜春，“你去查一下李维的那个女儿。”
卜春：“主子，您是怀疑李维之女有问题？”
赵楹神色冷漠，他可不信，李维堂堂太守，会教出来一个乱闯男子卧房的女儿。
“还有你，”赵楹朝卜秋招手，“你给我盯紧李维，他与谁见面、与谁通信，全都一五一十地报给我。”
在这个关口，海毓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在李家惹上一身骚。
海毓这事来的又快又急，这天傍晚，整个泉城就都传遍了，从望都来的那位大官轻薄了良家女子，听说他还想不认账呢！
消息就像风似的卷过泉城，谣言纷纷，有说海毓强抢民女的，有说海毓抢占有夫之妇的，还有的说那海巡按压根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明明就是抵达泉城当夜流连烟花柳巷，这才惹出了一身风流债，但无不统一的是，无论哪个版本的谣言，谣言中的海毓皆是人品低劣之徒。
短短一天时间，海毓在泉城便已经是声名恶臭，第二天大早，官府便着人来请海毓，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如今更难的是断这位望都来的监察巡按的‘大案’。
泉城的提刑按察使司副使客客气气地将海毓请到了衙门，事关太守李维的内宅之事，这事着实难办，李维明面上说了要副使秉公办理，可这事说到底是海毓夺了姑娘的清白，再怎么秉公办理，衙门也没这个章程啊！
海毓和李维在衙门坐了一天，听着按察使里的官员你一句我一句，从晨起到暮色四合，谁也说不出个具体办法来，总不可能真的按照北周律法将海毓一绑下了大牢吧？到最后李维站出来做好人，说着既然海巡按对此事存疑，那他于公于私必定要好好配合此事，那就这样，给副使十日时间将这事查个清楚。
李蓝玉是李维的‘女儿’，李维是苦主，李维都这样说了，副使自然忙不迭点头，惊堂木一拍，一锤定音，继续查！
海毓冷眼旁观，泉城上下摆明了要用这事拖住他，昨夜不过是落地泉城的第一天，就着了李维的道，海毓冷笑，只觉得这湖州还真是来对了。
案子还要继续查，副使客客气气地送海毓和李维出衙门，在海毓离开前说道：“海大人与李府小姐的事情尚未有定论，还请大人在泉城逗留些许日子，请大人放心，下官必定将此事查清楚，倘或大人当真清白，下官必定替大人洗清冤屈！”
海毓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副使，副使弓着身子态度殷勤，海毓又看了一眼李维，李维眼底的心虚一闪而过。
海毓沉着脸上了马车，马车缓缓从衙门离开，但就在拐出长街后不久，马道的尽头突然冒出来一伙穿着短衫长裤的平头百姓，围住海毓乘坐的马车。
“望都狗官，敢欺负咱们泉城姑娘！兄弟们，给我上！”
“狗官丧尽天良，压榨百姓！目无王法！打死望都狗官，偿还天理公道！”
海毓此行下湖州，只身一人并未带任何心腹，突如其来的百姓围堵，赶车的马夫是李府小厮，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才见人围上来便弃马车慌乱逃窜，只留海毓一人留在马车上。
外头传来敲打声，农夫手持锄头长棍，各个凶神恶煞，海毓稳坐在马车之中，以他的轻功在此刻脱身并非难事，他眼下还留在马车内纯粹是想看看李维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难不成泉城上下当真如此大胆，打算直接将他这个望都来的朝廷命官弄死在泉城？
海毓沉着冷静，但其实仔细看，就能发现坐在位置上的海毓已经是蓄势待发，看似消瘦的双臂薄肌乍起，他抽出衣带，在手上卷了两圈，一旦有人冲进来，便能以带做鞭，击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