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三鹿奶粉没问题
“恨过,”庄雪涯说道,“可是我也知道,做那样的新闻不是他们的本意。我曾经在办公室骂过他们,后来舒茜哭着找到我,说他们的片子被领导改得面目全非,本来是一篇揭露黑幕的稿子,最后改成了奶粉没问题,她要求不播了,但是当时的制片人樊玉群却执意要播,后来听说是台长亲自打了电话,说三鹿奶粉是很重要的客户,马上要投上千万的广告,所以必须正面报道。”
1.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这个是不是?”苏镜急促地问道。
杨湃看着电脑屏幕,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不要猴急猴急的好不好?沉住气行不行?”苏镜愠怒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吭声。杨湃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很滑稽,依旧打趣道:“怎么跟那金刚葫芦娃、哪吒似的?”
“少废话,你才跟孩子似的呢,没完了你!”
“哈哈哈,好吧,告诉你,这个还不是。”
“还不是?”
“你急什么?现在就剩下三份样本了,肯定在这三份里面了。”
自从拿到《顺宁新闻眼》每个人的血液样本,杨湃就马不停蹄地开始DNA比对,今天一大早,苏镜就来到实验室等结果了。
“剩下三份样本都是谁的?”
“余榭、舒茜还有庄雪涯。”
“先检测舒茜的。”
“你怀疑她?”
“少废话,快点。”
正在这时,邱兴华打来了电话,他无奈地说道:“老大,王晓蓉可以排除了。”
“为什么?”
“她大学毕业之后就去美国哈佛大学读书了。”
“最近没有回来?”
“她是去年去的美国,我问过海关,她一直没回来”邱兴华说道。
王晓蓉就是那位叶振一曝光过的所谓踢孕妇肚子的女大学生,苏镜说道:“知道了,再去调查马家勇。”
马家勇是一家电子产品代工厂的老总,全球不少知名品牌的电脑零配件都是他们厂生产的他在顺宁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四川汶川地震后,他发动企业员工捐款四百二十一万元,企业自身又捐了五百万元这本来也是一件好事,可是没几天就有人在网上发帖,说马家勇对员工进行逼捐连恒福得到这一线索后,立即对马家勇的企业进行了曝光,此事在全国都引起了轰动,甚至惊动了国外媒体得知这一消息后,一些公司下文质询此事,要求马家勇解释,并威胁说以后不再合作。马家勇立即给顺宁电视台发来律师函,说要起诉电视台做假新闻,对公司进行诽谤造谣,严重损害了公司的形象,给公司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电视台也不敢马虎,对连恒福进行调查,连恒福矢口否认自己做假新闻,并说自己是根据网络上提供的线索,找到了几个工人进行了采访。
在连恒福那条新闻里,为了保护当事人,不是从背后拍摄的,就是在被采访对象的脸上打上了马赛克,马家勇说,那几个人根本不是他们公司的人,而连恒福坚持说,他们就是其公司的人最后,这事不了了之了,谁都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而《顺宁新闻眼》的同事说,马家勇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因为有人此前听到连恒福在办公室里打电话说:“管你是哪里的员工呢,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透露这一消息的是舒茜。
邱兴华放下电话立即去调查马家勇了,而杨湃仍在埋头苦干,苏镜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这让杨湃很心烦:“你坐下行不行?”
“不行!我长痔疮不行啊?”
杨湃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长痔疮就去割了!”
苏镜感觉过去很久很久,杨湃才朗声说道:“好了!”
“是她吗?”苏镜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不是。”杨湃回答得干净利落。
“那你说什么好了?”
“我说这个做好了呀。”
“不是舒茜?”苏镜的眉头越皱越紧,“难道是余榭或是庄雪涯拿了舒茜几张纸?他们会有什么动机呢?”
何旋一回到办公室,余榭便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说什么了?”
何旋笑得像一朵花,从业这么多年,今天下午的这场新闻发布会是她最激动的一次。顺宁市公安局派人去上海抓记者,非但没抓着,还惹了一身骚。这两天,网络舆论铺天盖地,对顺宁展开挞伐和攻击,有肆意谩骂的,有讽刺挖苦的,也有理性建言的。如果仅仅是网络舆论倒也罢了,关键是几家中央级媒体还发了社论。顺宁市政府觉得这事算是捂不住了,正琢磨着如何应对,省里又派来一个调查组。调查组一到顺宁二话不说,先召开新闻发布会,余榭派何旋去了。
何旋说道:“这事算是包不住了,调查组说了,欢迎全国各地的媒体到我省任何一个地方进行正规采访,我省欢迎全国各地的媒体进行舆论监督,让权力在阳光下运作。他们说,顺宁市公安局的做法是荒唐的,是可笑的,反映了一些干部的特权心态,对我们的社会发展是极其不利的。调查组进行调查之后,会严格按照责任倒查制度,该处理的处理,该免职的免职。对这段时间的血铅事件,调查组也将进行一丝不苟的调查,争取早日向全国媒体公布真相,给全国人民一个满意的答复。”
听完何旋的话,余榭嘿嘿笑了,说道:“估计又是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作秀。”
“这时候还敢作秀?”
“你看,他们说公安局的做法‘荒唐可笑’,却没说违法,这不是避重就轻吗?责任倒查制度,有几次能查到主要领导头上?该免职的免职,免职之后呢?有多少被免职的官员过不了儿天不又异地为官了?”
“好,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写稿子。”
“千万别,咱们的事已经够多了,你就饶了我吧。”
何旋呵呵笑道:“跟你开玩笑的,这种新闻我有数。”
何旋做片子去了,前脚刚走,苏镜后脚就来了。余榭乐呵呵地笑道:“你老婆刚去做片子了,要不要把她叫过来?”
“哈哈哈,不用不用,我来也是公事。”
“还是为案子?”
“是,”苏镜沉着脸说道,“实不相瞒,昨天你们体检时每个人多抽了一管血,是我们要求的。”
“哦……苏警官暗度陈仓啊。”
“叶振一的手里抓了一把头发,我怀疑是你们栏目组的人。”
“凶手是我们自己人?”
“是。”
“你凭什么认定是我们的人干的?”
“因为他嘴里还有一张字条,是舒茜的字迹。只有《顺宁新闻眼》的人才能拿到舒茜的纸。”
“那血液检测结果出来了吗?是谁?”
苏镜沉默地看着余榭,看得他心里发慌。
“不会是我吧?”
苏镜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那是谁?”
“昨天,你们还有两个人没有体检。”
“你是说,现在已有的血液样本都不符合?”
“是。”
2.六成女大学生愿意嫁给富二代?
“由于购买小产权房的合同是无效的,因此根据法律规定,购房人只能要求开发商退还购房款并按银行同期贷款利率支付利息。而且,即使开发商违约,由于合同无效,购买人的权利也无法得到保障。同时,由于小产权房不受法律认可,也不用在房管部门备案,不在政府机构监管范围内。因此在使用房屋的过程中,如果遇到一些房屋质量问题、公共设施维护问题,救济途径就非常有限。”
面对镜头,王律师侃侃而谈,采访结束,还不忘问一声:“说得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遍?”
“很好很好,”卓均彦连声说道,“一气呵成啊。”
王律师又问道:“现在哪里还有卖小产权房的?多少钱一套?”
“十万一套,六十多平。”
“什么时候咱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王律师约个时间,咱们一起去。”
告别王律师,卓均彦和刘春阳坐上了回台的车,卓均彦说道:“刘春阳,怎么样?咱们也去搞一套?”
“懒得搞”
“你怎么还不买房子啊?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买不起啊。”
“拉倒吧你,”卓均彦说道,“你看咱们台那些比你年轻的都买了。没房子不行啊,俗话说筑巢引凤,你没巢,哪儿能引来凤啊?哥哥跟你说啊,你只要买了房子,以你的人品学识,秦书雁还不乖乖地投怀送抱?”
“别跟我提她。”刘春阳不屑地说道,“懒得理她。”
“哈哈哈,因爱生恨啦?唉,女人啊,都很势利的,你现在两手空空地去追求人家,谁跟你啊?你以为还在校园里啊?现在就连大学生都长了双势利眼,”卓均彦说道,“广州不是有个调查吗?六成女大学生愿意嫁给富二代。”
刘春阳也不吭气,板着脸,木木地坐着。看他这副模样,卓均彦也懒得说话了,一路沉默着回到了电视台,刚到楼下,余榭就打来了电话:“到哪儿了?”
“回来了回来了,到楼下了,”卓均彦问道,“什么事啊?”
“苏警官找你们。”
看着两个记者风尘仆仆地走过来,苏镜面带微笑,说道:“两位大记者,真是辛苦啦。”
“哎哟,苏警官又来了,”卓均彦笑道,“不知道这次找我们又有什么事啊?”
“今天你们栏目组体检,好像你们两位都没去啊。”
“我们采访去了嘛,”卓均彦说道,“我们接到爆料,郊区的小产权房卖得很热火,于是就去偷拍小产权房了。”
“你们两位一起去的?”
“是啊。”
“你们几点走的?”
“九点半从台里出发的。”
“体检是早晨八点开始的。”
刘春阳问道:“苏警官现在怎么连这事都管了?”
“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卓均彦说道:“年年体检有个什么意思啊?我们单位去年有两个得了癌症的,体检的时候都没检出来,你说这体检还有个屁用啊?”
“所以你就没去?”
“也是因为起不来,”卓均彦说道,“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睡会儿觉呢。”
“哈哈哈。刘春阳也是在睡觉?”
“是啊。”
“有件事情希望二位能配合一下。”
“什么事?”两人同时问道。
“我需要你们两位的DNA样本。”
“啊?”卓均彦惊问道,“为什么?”
“叶振一死时手里抓了一把头发,”苏镜说道,“我们怀疑这些头发是《顺宁新闻眼》栏目组里某个人的。”
刘春阳间道:“苏警官是怀疑那头发是我或者卓均彦的吧?”
“是,”苏镜本来想偷偷摸摸地把这事给做了,但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开门见山,“其他人的DNA样本都与那把头发不相符。”
卓均彦立即说道:“肯定是刘春阳的,不是我的。”
刘春阳乜斜了他一眼,愠怒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充满了对卓均彦的失望,低声嘀咕了一句:“大难临头各自飞啊。”然后大声说道:“苏警官,你是要我们的头发呢,还是抽我们的血?”
警方偷偷查验每个人DNA信息的消息很快传开了,这让何旋很不好受,感觉周围都是异样的眼光。陈巧媚在不远处大大咧咧地说道:“她肯定知道,他们两口子能不知道这事?”
舒茜说道:“哎呀,你小声点。”
“有什么?这事本来就做得不地道嘛!”
苏楚宜更干脆,他走到何旋面前,说道:“你老公太不厚道啦!”
何旋努着嘴,嘟囔道:“这关我什么事呀,我哪儿知道啊,我不是也被抽了四管血?”
化妆师米瑶雨显得特别兴奋,跑到何旋面前问道:“凶手是不是刘春阳或者卓均彦啊?”还没等何旋说什么,她便连珠炮似的说道,“我觉得刘春阳的可能性大一些,你看他那人平时蔫蔫的,不声不响的,越是这种人越可怕。”何旋拼命地向她眨眼睛,但是米瑶雨依然不管不顾地说下去,“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吃饭,刘春阳说,做假新闻的都是丧尽天良。”何旋摇摇头,米瑶雨继续说道,“唉,你真的忘记了?当时殷小柠也在,他刚做了犀利姐的新闻,刘春阳这么一说,殷小柠就急了,两人差点打起来,你忘了?哦……对了,他可能是因为殷小柠也在追秦书雁,所以故意气他的,你说是不是?”
何旋还是沉默地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米瑶雨正要问她笑什么,却听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你整天这样乱嚼舌头根子有意思吗?”
那是刘春阳的声音。
米瑶雨谄笑着回过头来,说道:“哎哟,是春阳啊,走路都没声音呢,你啥时候来的?”
刘春阳继续冷冰冰地说道:“小心总有一天,你把自己舌头咬掉了。”说完又冷冷地看了何旋一眼,看得何旋不寒而栗。
回到家里,何旋就准备冲老公使脸色了,她决定好好教训一顿这个猖狂的家伙,他让她在同事中很难自处。她想到了各种各样的惩罚措施:跪键盘?这事想想则可,真要实施有点难度。点天灯?不行,太残忍了!捏腿捶背?太轻了!最后她决定挑逗他,等他欲火中烧的时候,不理他!
她心怀鬼胎地回到家里,却发现苏镜还没回家,一腔报复的欲望化为沉甸甸的失落,她简直要抓狂了,掏出手机就给苏镜拨了过去:“你给我滚回来。”
电话那头,苏镜的声音特别冷静:“别闹,忙着呢!”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何旋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3.记者应该是个杂家
调查组来到顺宁市的新闻立即引起了轰动,各大门户网站的头条新闻都被这条消息占据了。博客、微博、论坛,更是讨论得热火朝天。跟何旋一样,看到这个消息,刘春阳同样很开心,血铅事件终于包不住了,深受其苦的孩子家长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维护自己的权益了。但是刘春阳也有隐忧,跟余榭一样,他担心这又是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作秀。
正浏览着网页,门铃响了,刘春阳很是疑惑,谁会夤夜造访呢?打开门一看,却是苏镜。
苏镜笑呵呵地站在门口,说道:“刘记者,打扰了。”
“什么事?”刘春阳半是疑惑半是冷漠地问道。
“你不打算请我进屋说?”苏镜这么说着,已经走进了屋。刘春阳住的是一套单身公寓,只有二十多平方米,他环顾一圈说道:“刘记者也不换个大房子?”
“够住就行了。”
房子虽小,却在角落里放了一个简易书架,堆满了各种书籍。苏镜大大咧咧地凑到书架前欣赏起来:“刘记者书不少啊。”
“呵呵,是。”
刘春阳看的书很杂,有小说,有散文,有人物传记,有诗歌选集,有经济历史,有民俗地理,甚至还有一些心理学、社会学的专业书籍。
“你看书好杂呀。”
“记者就应该是杂家嘛。”
苏镜点点头,然后说道:“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几件事想问一下你。”
刘春阳客气地笑了笑,问道:“什么事?”
“连恒福遇害那天,你在哪里?”
刘春阳一怔,随即恍然:“我被选中了?”
“是,你的DNA跟叶振一手里的头发百分百吻合。”
“百分百吻合?你没开玩笑吧?”
苏镜缓缓地摇摇头,观察着刘春阳的每一个表情。他明显有点紧张了,手足无措坐立不安,不停地嘟哝着:“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呢?你确定你没搞错?”
卓均彦的样本根本就没检查,苏镜要求杨湃直接检测刘春阳的。因为遇害的四个人中,有三个人跟刘春阳有过节,虽说叶振一跟他并无恩怨,可是谁知道背地里他们会不会有过龃龉呢?杨湃根据苏镜的指示,立即检测了刘春阳的头发样本,结果不但DNA完全吻合,甚至头发的质地、颜色都一模一样。
“你是说那些头发……叶振一手里那些头发就是我的?”
“是。”苏镜说道。
“我……这……这怎么会呢?”
“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的重大嫌疑人,”苏镜说道,“所以我想问清楚,连恒福遇害那天晚上,你到底在哪里?”
刘春阳紧张不安地嘟哝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连恒福遇害那天晚上,我记得还打过他电话,是你接的呀。”
“是。”
“这就说明,我当时不在现场。”
“也有可能你是故意打电话演戏呢?”
“我那天是真有事问他呀。”
“你还是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在哪里吧。”
刘春阳沉默片刻,说道:“那天,一家口香糖公司做了一个爱护牙齿的活动,我去采访了,做了一条短新闻,就打电话给连恒福问他有没有播出。”
“你不是摄像记者吗?怎么也可以采访?”
刘春阳一笑,说道:“那是一个朋友找我去帮忙的。后来,晚上我们就一起吃饭,吃着饭,公司老总问起不知道新闻什么时候播出,我这才给连恒福打电话。”刘春阳拿出手机,翻出通信录,抄了一个姓名和电话递给苏镜,说道,“就是他,那家口香糖公司的刘总。”苏镜接过去,示意他继续说。
“董强遇害那天,我跟你在一起,苏警官应该不会忘记了吧?”
“不会,”苏镜说道,“叶振一遇害那天呢?”
刘春阳的脸色明显有点不对,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天晚上,我闲着没事干,就到公园散步去了。”
“哪个公园?”
“呃……这个……那个……笔架山公园。”
“笔架山?好巧啊!”苏镜追问道,“你在哪一片散步的?”
“我从南门进去的,一直爬到山顶,然后走下来,从北门出去。”
叶振一正是在北门一带遇害的,苏镜立即问道:“你没看到叶振一的车?”
“我只看到有辆车,不知道那是叶振一的。”
“你没有停留就走了?”
“是。”
“你之前没说这事啊。”
“你也没问啊。”
“那天晚上,你怎么想起来要去爬山呢?”
“觉得无聊。”
“无聊?”
“是,无聊。”
“那殷小柠遇害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他遇害之前,我还遇到过他。”
“什么时候?在哪儿?”
“在书城,当时我去买书碰到他了,我记得他买了一本《人肉搜索2.0》。”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当时还有点生气,因为你那天冤枉他是凶手。他说你就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根本抓不住重点。苏警官,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他说的。”
“没事啊,我有时候的确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你后来去哪儿了?”
“我继续在书店里转,又挑了几本书这才离开。”
“你有保留小票的习惯吗?”
“没有,”刘春阳说道,“不过上次买的书只看了一本,其他的还没拿出来,也许小票还在。”
一个纸袋子里装着六本书,一本财经类的,一本人物传记,一本心理学的,两本社会学的,还有一本小说。小票果然还在,落在纸袋子底部,苏镜捡起来比对了一番,小票有七本书,除了这六本,还有一本《新闻学概论》,结账时间是晚上九点四十七分。那时候,苏镜应该正站在殷小柠的尸体前,看来刘春阳没有撒谎。
“对不起,刘记者,可能我要不礼貌了。”苏镜充满歉意地说道,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刘总吗?……”
刘春阳充满期待地看着苏镜,等他放下电话,问道:“刘总给我证明了吧?”
苏镜点点头说道:“现在只剩下叶振一遇害那晚,你没有不在场证明了。”
刘春阳惨笑一声,说道:“可我没杀人啊,老叶……老叶……我跟他又没矛盾,我干吗要杀他呀?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唉!算了,下次爬山,我一定要多带个人,好给我作个见证。”
4.谁对假新闻最敏感?
何旋坐在电脑前看着那本殷小柠生前推荐的《人肉搜索》,如果殷小柠平时推荐她什么书,她未必会看,但由于是他的生前遗言,何旋就准备看个究竟了。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等苏镜回到家里的时候,她正冒火呢,冲着苏镜骂道:“你说这作者多缺德呀,连载一半就不连了,这不是逼着我去买书吗?”
“嗯,缺德,是够缺德,”苏镜应声道,“就应该免费给你看完才是王道。”
“哎,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讽刺我啊?”
“哪敢啊。”
“今天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啊?你还欠我多少钱没还?”
“还跟我贫。”何旋站起身去揪老公耳朵,就在这时候,苏镜电话响了起来,他连忙告饶道:“电话,电话……”
“又不是找我的,你让我掐一下。”
苏镜乖乖地坐在椅子里,毫无反抗地让老婆掐了一下耳朵,然后问道:“满意了吗?”
“不错,表现很好。”
“我可以接电话了吗?”还没等老婆首肯,苏镜已经接起了电话,“你怎么才打电话来啊?”——刚一开口,他就变得威风八面了。
何旋在一旁嘀咕道:“小样,又得瑟了。”
打来电话的是邱兴华,他下午赶去那家代工厂找马家勇调查情况,秘书非常礼貌地告诉他马总出差了,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她还查了一下马总的日程表,告诉他马总晚上八点要回公司开会。邱兴华只好打道回府,到了晚上八点又去了公司,结果办公室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他问保安人都去哪儿了,保安傻愣愣地说:“下班了呀。”
“不是说晚上要开会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
还好,邱兴华留下了秘书的电话,于是立即拨打过去,响了半天,对方才接通了,一听说是警察,秘书连忙赔不是:“哎呀,真是对不起,忘记通知您了,我们会议取消了。”
邱兴华没好气地说道:“那把马总电话和家庭地址给我。”
“给您也没用,他现在不在顺宁。”
“他不是今天的飞机回顺宁吗?”
“我也是今天傍晚才接到马总电话,他说他的航班被取消了,回不来了,什么时候回来还得看德国方面什么时候取消禁飞令。”
“什么禁飞令?”
“最近冰岛不是火山喷发吗?欧洲大部分机场都禁飞了,好多人被堵在机场呢。”
“马总去欧洲了?”
“是,去德国。”
“什么时候去的?”
“去了十多天了。”
放下电话,邱兴华立即联系口岸边检部门,一会儿得到了证实,马家勇十二天前经顺宁机场前往德国,至今未归。
苏镜听完邱兴华的汇报,就像傻了一样,喃喃说道:“这么说,马家勇也没有嫌疑了。你说到底谁是凶手呢?还有谁会对假新闻那么敏感呢?”
“你不是怀疑刘春阳了吗?”
“叶振一手里的头发就是他的,”苏镜说道,“但是我找不出他杀人的动机,况且董强遇害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玩杀人游戏啊!”
“那你又说凶手是我同事!”
“我怀疑这个刘春阳可能是凶手的同谋,他拿到舒茜的笔迹,然后用舒茜的字拼贴出5-1=0的公式,最后复印一下,这样就根本看不出来拼贴的痕迹了。”
“你们不是特别擅长审讯吗?”何旋从网上翻出一条新闻来,说道,“你看,赵作海一个没杀人的人,都能被你们打到认罪。”
“喂!别把别人的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啊!”
何旋谄媚地笑道:“嘿嘿嘿,我哪敢啊。”
“谅你小样也不敢,”苏镜问道,“我问你,刘春阳跟叶振一有没有矛盾?”
“你这是在求我吗?”何旋眉毛一扬,问道。
苏镜虎着脸说道:“我是在审你。”
“那我拒绝回答。”
“哎哟,我的姑奶奶,算我求你了成不?”
“这个态度还可以接受,”何旋拿腔拿调地说道,“据本姑娘观察,他俩没有矛盾。”
“你确定?”苏镜说道,“刘春阳跟连恒福、董强、殷小柠或多或少都有点矛盾。如果他跟叶振一也有矛盾的话,那这事就好办多了。”
“可他俩好像真没矛盾啊!”
苏镜寻思道:“那刘春阳跟舒茜有没有矛盾呢?”
何旋奇怪地打量着老公,问道:“你的问题真是天马行空啊!这跟舒茜又有什么关系了?”
“因为叶振一遇害现场,除了刘春阳的头发,还有舒茜的笔迹。会不会是刘春阳本想嫁祸给舒茜,结果不小心被叶振一抓了一把头发呢?”
何旋打趣道:“也有可能是舒茜本想嫁祸给刘春阳,却不小心留下了笔迹啊。”
“去去去,胡搅蛮缠,”苏镜说道,“那字条肯定是提前准备的,怎么会是不小心?”
5.或许关到审讯室,他就全招了
侯国安这几天是焦头烂额不得安生,这倒不仅仅是因为顺宁电视台四名记者连续遇害,而是因为血铅事件把他牵连在内让他苦不堪言。昨天省里调查组召开的新闻发布会更是让他有苦难言,发言人点名批评公安局的做法是荒唐可笑的,这完全是避重就轻的说辞。他想:“派人去上海抓记者,又不是我愿意干的,是市长吩咐的,他娘的,到现在却由我们背黑锅。”他琢磨着得抓紧时间去拜访市里主要领导,可别被人卖了自己还不知道。正这么想着,苏镜来了,脸上挂满了疑惑。在侯国安的印象中,苏镜虽然看上去总是嘻嘻哈哈的,但做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认准了就干。如今却是一副举棋不定的神色,这让侯国安非常奇怪。
“怎么了?”
“侯局长,有件事情不太好办啊。”
“什么事?”
“记者遇害这案子现在有了点进展,”苏镜说道,“第三名遇害者叶振一手里抓的头发,现在证明是他同事刘春阳的。”
“刘春阳?电视上经常看到他名字,”侯国安问道,“他为什么要杀人?”
“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苏镜说道,“第二名死者董强遇害的时候,刘春阳跟我在一起;连恒福和殷小柠遇害的时候,他也有不在场证明。所以,我现在是一头雾水……”
侯国安看着苏镜,微微笑了,他知道这个苏镜肯定不是来向自己讨教的。破案总会遇到一头雾水的时候,苏镜这样一个办案经验丰富的干警,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来找领导。他之所以来,肯定有别的事情。
“说吧,有什么事难办?”
苏镜涎着脸一笑:“侯局长真是心有灵犀啊。”
“少来,谁他娘的跟你灵犀了?快说!”
“是这样,不管怎么说,叶振一手里抓的就是刘春阳的头发,刘春阳就是重大嫌疑人,按理说,应该把他带回局里正式审问。”
“那就抓呀,啰嗦什么?”
“可他是记者呀!”
“记者怎么了?”侯国安眼睛一瞪,反问道,“记者有特权了?”
“那倒不是,关键是现在顺宁是敏感时期,”苏镜说道,“现在我们派人去上海抓记者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如果这时候再去抓一个记者来审问的话,我怕流言飞语。”
侯国安正为这事闹心呢,听苏镜这么一说不免火大了:“怕他娘的流言飞语,我们警方办案难道还怕别人指指点点?”
“话不是这么说,”苏镜说道,“如果把刘春阳抓了,知道的人说是我们在调查记者遇害的案子,不知道的人也许会以为这事跟血铅事件也有关系,甚至可能有人会故意把这事跟血铅事件往一起扯。”
听苏镜这么一说,侯国安也觉得这事难办,皱眉想了半天,最后却问苏镜:“你说该怎么办?”
皮球被踢回来了,苏镜哭笑不得,只得说道:“我也是无计可施啊。”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
苏镜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但他毕竟不是笨人,此时如果坦诚相告无异于给领导添堵,于是说道:“我再想想看。”
侯国安也是如释重负,但是面子上依然很淡定,说道:“这就对了嘛,我相信你肯定会找到办法的。”
离开侯局长的办公室,苏镜的脑袋越来越大。如果刘春阳不是记者不是何旋的同事,如果顺宁现在没有陷在血铅事件中,他早就把他带进审讯室好好问一番了。虽说现在不准刑讯逼供了,但是人在审讯室里的精神状态和在会议室里是完全不同的。也许,把刘春阳关进审讯室,他就全招了呢?
就在这时候,杨湃给他打来电话,把他从苦海中解救出来,然后又把他丢进了另一重迷雾中。
杨湃见到苏镜的时候,似笑非笑很是一副欠揍的表情。一看他那样子,苏镜的拳头就痒了,于是说道:“快说,趁我还控制得了我的拳头,赶紧告诉我你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于是,杨湃便收敛起欠揍的表情,正色说道:“假如叶振一在跟凶手撕扯的时候,要薅下凶手的头发,你猜猜看,一般来说会连根拔起呢,还是会薅断?”
“你说呢?”苏镜斜着眼睛,冷冷地说道。
杨湃却不为所动,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我觉得吧,应该会连根拔起,但是呢,”杨湃顿了顿,“你等会儿,我喝口水。”说着转过身去拿水杯。对杨湃这点臭脾气,苏镜早就见识了,他立即说道:“不用了,水杯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周到周到,”杨湃嘿嘿笑着,从苏镜手中接过水杯,继续说道,“不过呢,叶振一手中的头发却没有发根。这意味着什么呢?”
苏镜眼前一亮,说道:“那不是凶手的头发?”
“对!”
苏镜心中一阵狂喜,困扰他和侯国安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可接着他便陷入了迷雾中。刘春阳可能是被陷害的,可是他的头发又是如何到叶振一手里的呢?叶振一的手握得紧紧的,凶手怎么可能在他死后将刘春阳的头发塞到他手里呢?只有一个可能,叶振一死前就握住了刘春阳的头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对叶振一的手,苏镜也一直很疑惑。一般来说,人死之后,肢体都会放松下来,是不会把拳头握那么紧的。这种情况,只有在英雄故事里才能看到,经常是英雄们跟敌人肉搏,打扫战场时,英雄们的手还紧紧地勒住敌人的脖子。
6.“三聚氰胺”事件后遗症
苏镜无奈地离开舒茜的座位,又去找刘春阳。一见苏镜向自己走来,刘春阳就面露苦笑,看看苏镜的手,这才放心了,说道:“我还以为苏警官会带手铐来呢。”
苏镜说道:“哪敢啊!”然后盯着刘春阳的脑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理发的?”
刘春阳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董强遇害那天晚上。”
“我想起来了,”苏镜说道,“跟你玩杀人游戏的时候,你还留着长发呢。”
“是啊,跟你们分手后,我就去理发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留平头了?”
“早就想了,只是那天正好有时间。”
“在哪儿理的?”
“我们台的美发厅。”
“你们台的美发厅?那天我们分手时已经很晚了呀。”
“那个美发厅是对社会开放的,每天都搞到十一二点钟呢。”
苏镜点头道:“再说说你都跟谁有过节吧。”
“问这个干吗?”
“看看谁有可能把你的头发留在案发现场。”
刘春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你终于不怀疑我了。”
苏镜微微一笑:“说吧。”
“董强,”刘春阳说道,“我们曾经打过架。”
“你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
“你回答得太快了。”
“是没有啊。”
“有时候你得罪了人,自己却未必知道。”
“可能吧。”
离开刘春阳的座位,苏镜又找到了舒茜。案发现场留下了她跟刘春阳两个人的东西,舒茜如果是凶手,不会傻到自己写字条,她完全可以打印,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所以,他认为很有可能他俩是被陷害的,凶手故意把警察的注意力往他俩身上引。舒茜和刘春阳会得罪什么人呢?刘春阳说自己没得罪过什么人,舒茜想了半天也说没有。
苏镜无奈地笑了,说道:“你们对自己都很有信心啊。”
“也不是啦,只是我这人后知后觉,可能得罪人了自己也不知道。”舒茜说道。
“你以前跟刘春阳经常合作吧?”
“现在也经常合作。”
“工作上的事情会不会让某些人不高兴呢?比如说踩了谁的条线,说过一些气话之类的?”
舒茜笑了:“要这么说,还真挺多,我们经常踩别人条线,不过那也不是我们的错啊,那都是领导安排的。”
事情就此陷入僵局,苏镜寻思着应该寻找另外一个突破口了。就在这时,舒茜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几年前,我和刘春阳做过三聚氰胺毒奶粉的新闻,可能有人会不高兴,但是那事也不能怪我们呀!”
苏镜糊涂了,说道:“你不会说是三鹿奶粉的人来陷害你们吧?”
舒茜越发羞愧了,说道:“不是。苏警官,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当年我和刘春阳做的新闻是说,三鹿奶粉没问题。”
庄雪涯上午没有采访,直到下午才赶到单位,一进办公室就叫道:“苏楚宜,我来了。”今天他跟苏楚宜一起采访,两人都是文字记者,由于摄像记者不够用了,余榭只好让他二人合作。苏楚宜早就等在办公室了,听到喊声,立即拎着机器走过来:“怎么才来啊?”
“家里有点事:”
苏楚宜觉得他蔫头耷脑的,而且似乎满怀心事,问道:“昨晚没睡好啊?”
“没什么,没什么。”
在电梯间,两人遇到了苏镜,他笑呵呵问道:“两位大记者这么着急啊,采访什么去?”
“学校捐款。”
“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
苏楚宜问道:“你找我呀?”
苏镜呵呵一笑:“你可以作陪。”
“老庄,看来你被苏警官盯上了。”
苏镜直接说道:“庄记者,我在办公室等你。”
看着两人坐上采访车绝尘而去,苏镜又来到顺宁电视台的美发厅。一个名叫李焘的理发师证实,那天晚上刘春阳的确来理过发。
至于为什么营业到那么晚,李焘无奈地说他几乎每天都要加班。苏镜又问理下的头发都怎么处理了?李焘说长的卖了,短的扔了。苏镜当即眼前一亮,问刘春阳的头发是不是也卖了?李焘说刘春阳的头发根本卖不了,能卖的头发一般都是女人的长发。苏镜问头发扔到哪儿去了,李焘指了指门口的垃圾箱。苏镜立即明白了,不管是谁想拿到刘春阳的头发都是轻而易举的。问题是,那么多碎头发在一起,凶手是如何分离不差地取出了一把刘春阳的头发呢?
与此同时,苏楚宜觉得很奇怪,从离开电视台开始,到捐款活动的现场,庄雪涯的眼神一直很散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庄,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哦,没什么。”
一个小学生代表开始讲话了,说玉树地震之后,灾区同龄人的生活一直牵动着他们的心,所以他们要捐款支援灾区。话说得有板有眼,像个大人似的。接着开始捐款,孩子们你一百我两百地往捐款箱里塞钱,苏楚宜拍了一会儿觉得很不对味,于是便对一位老师说:“能不能找几个孩子,捐几份小面额的?十块二十块的就可以了五块钱也行。”老师有点不解,但也照办了。
采访两个学生之后,两人打道回府,苏楚宜忍不住问道:“苏警官为什么找你啊?”
庄雪涯正在想着心事,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啊?你说什么?”
“老庄,你到底咋了?你魂掉啦?”
“我老婆要跟我离婚。”庄雪涯终于说道。
“怎么突然要离婚?”
“已经有段时间了,我一直劝她,昨天晚上她又跟我提起这事。”
“为什么呀?她……她外面……”
“没有,”庄雪涯沉痛地说道,“她一直没有走出来,她说也许跟我离婚之后才能好过一点儿。”
“这什么狗屁逻辑啊!”
“也许她说得对,最近一年来,我慢慢好点了,可是一回到家看到老婆就会想起他,她估计也是这样吧。”
“哎,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们两个都应该向前看,”苏楚宜说道,“你们怎么就不再生一个呢?”
“想过,但是她不要,她说她不敢生了,她怕再失去。”
“喝奶粉能喝出结石,吃个豆腐还可能是转基因,吃个鸡蛋可能加了苏丹红,下馆子吧分分钟吃到地沟油……”苏楚宜愤愤然说道,“老实说,有时候想想我也不敢生孩子,把孩子生在这么一个险恶的地方,是对生命极大的不负责任。我建议你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最好不要离婚,走到一起也不容易,你说是不?”
“我也是这么跟她这么说的。”
“她怎么说?”
“她同意了,但是我怕她一个人做出傻事来。”
说着话,两人回到办公室,苏镜果真等在那儿,见到两人回来,立即招呼道:“苏记者,要不要作陪一下?”
“不不不,我上素材去,”苏楚宜摆着手离开了,“你们慢慢聊啊。”
“庄记者好像不太高兴啊。”等庄雪涯坐下,苏镜试探着问道。“没什么,家里有点事,苏警官有什么事要问?”
苏镜斟酌片刻,说道:“可能有点唐突,但我很想知道,连恒福遇害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庄雪涯惊惶地抬起头,看着苏镜问道:“怎么了?你怀疑我?”
苏镜的确怀疑庄雪涯了。几年前的三聚氰胺毒奶粉事件波及全国,在其曝光之前,各地都有消费者投诉说三鹿奶粉有问题,在顺宁也有这样的消费者。舒茜接到投诉电话之后立即展开调查,先是跟刘春阳一起采访家长,然后又去采访三鹿奶粉在顺宁市的总经销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三鹿奶粉没有问题,可以放心使用。”这条新闻播出没几天,顺宁电视台就接到了三鹿集团的广告单,开始连篇累牍地播放三鹿奶粉的广告。
庄雪涯未满周岁的儿子也是受害者,他每次尿尿时都会哭,庄雪涯带着儿子到几家医院检查都没查出问题。直到后来,三鹿奶粉添加三聚氰胺事件曝光了,庄雪涯立即带着儿子去做B超,这才发现儿子的肾脏和膀胱里果然有许多絮状物。
舒茜告诉他这事后,苏镜问道:“你是说,庄雪涯可能迁怒于你和刘春阳?”
舒茜说道:“他后来在办公室指桑骂槐地骂有些记者丧尽天良,不实事求是,为三鹿奶粉张目,还说我们肯定收了别人的好处费。不过,后来我跟他解释了,他应该不会还那么恨我们吧?”
庄雪涯儿子的肾结石后来治好了,但他最后还是夭折了,却是因为注射了不合格的乙脑疫苗,如果因为这事就迁怒舒茜和刘春阳,也许有点小题大做了。苏镜盘算着庄雪涯杀人的可能性,当初乙脑疫苗事件跟三鹿奶粉一样,起初都是各方否认的,每次也都有媒体为其张目,说产品根本不存在问题。也就是说,庄雪涯的儿子最后还是死在了假新闻的手里,如果乙脑疫苗的问题早点曝光,庄雪涯可能就不会给儿子注射了。很可能,庄雪涯由此开始仇恨任何做假新闻的记者,于是他杀掉了连恒福、叶振一和殷小柠,并顺便嫁祸给为三鹿奶粉张目的刘春阳和舒茜。唯一的问题是,董强呢?他遇害的时候,庄雪涯正在跟自己玩杀人游戏。
苏镜说道:“因为你是假新闻的受害者。”
庄雪涯沉默了,耷拉着脑袋,最后说道:“是,那些做假新闻的记者都该死。但是我没有杀人,你们不是验过DNA了吗?”
“是,叶振一手里的头发是刘春阳的。”
“刘春阳?不会吧?他怎么可能杀人?那你还找我干什么?”
“刘春阳也做过假新闻,你总该记得当年的三聚氰胺事件吧?”
“记得,怎么会忘记呢?”一说起这事,庄雪涯的眼眶里立即溢满了泪水,“那是他跟舒茜一起做的。”
“你恨他们吗?”
“恨过,”庄雪涯说道,“可是我也知道,做那样的新闻不是他们的本意。我曾经在办公室骂过他们,后来舒茜哭着找到我,说他们的片子被领导改得面目全非,本来是一篇揭露黑幕的稿子,最后改成了奶粉没问题。她要求不播了,但是当时的制片人樊玉群却执意要播,后来听说是台长亲自打了电话,说三鹿奶粉是很重要的客户,马上要投上千万的广告,所以必须正面报道。”
“可是她总该告诉你奶粉有问题啊。”
“她说不知道我儿子喝的就是三鹿奶粉,要是知道,她肯定会告诉我的。”
庄雪涯这么一说,似乎把嫌疑已经洗清了,但这也仅仅说明,他不会嫁祸刘春阳和舒茜,对做假新闻的记者,他的痛恨是不会消失的。不待苏镜问,庄雪涯便接着说道:“连恒福遇害的那天晚上,我跟老婆看电影去了,不过不是连恒福遇害的那家影院。票根我没有保存,你可以问我老婆,当然,这时候,老婆的证词也是不管用的,”庄雪涯惨然一笑,说道,“现在也许管用了,一个准备跟老公离婚的女人的证词,应该可以采信吧?”
“你们……要离婚?”
庄雪涯没有理会苏镜,继续说道:“董强遇害那天,我跟你们在一起,你不会忘记了吧?叶振一遇害那晚,我在家里上网,这事还得问我老婆。殷小柠遇害那晚,我在办公室里,一直到将近十二点才回家,你可以去监控中心查我的打卡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