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较劲
6月10日，星期五，下午2:10
经过几天接触，柳青云发现，山川和小本有许多不同。小本在下属面前总是高高在上，也许知道自己要走，所以精力没投入太多，而山川是有备而来，为了打造团队，可谓用心良苦。经历过几件事后，她很佩服山川的工作能力，不仅思路清楚，而且极有沟通力，还和总部建立了联系。山川上任以后，很多工作都被他大包大揽过去，有时候他还会亲自出马攻克难题。柳青云要做的就是按照他的思想执行。想起小本在的时候，自己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什么都得管，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柳青云突然有种解脱感。
山川又给大家布置任务了，让替代材料所对应的采购、开发、入厂检查一一对应，这样一来能形成链条式管理。细致的工作让大家真正找到了感觉。他的工作方法被淋漓尽致地贯彻，威信也在不知不觉中建立。每天开会，他都口若悬河地发表看法。柳青云渐渐发现，山川跟绝大多数日本人一样，很重视民族产业。这天下午，王总来到企划中心。在五月份的汇报会上，他知道替代品要开始采购了，担心车间管理乱，所以过来监督一下。王总问了柳青云几个问题，柳青云有的清楚，有的一知半解。
王总摇了摇头，说：“小柳，你可不能一问三不知啊……”
柳青云说：“我最近把工作重点放在抓好替代品到货跟踪上了，日本总部负责的事我没太关心。”
王总说：“你以后可不能这样说了，我要提醒你，TR手机使用的材料一定要设置专区，从货到CEP中国开始就要有专人负责，不仅要进行入厂检测，还要试流，具体工作非常细致、烦琐，稍有疏忽就可能出纰漏。这事你必须盯紧，不能有丝毫松懈。”
柳青云不住地点头，可惜她做事始终还是少了点什么，否则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
王总走后，柳青云决定也给大家施加点压力。她问丁成东：“软电路板无铅焊替代又失败了，听说要镀金，这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不等他回答，又说，“王总想了解，我根本不知道，还是听他说的，你知道这像什么吗？”
丁成东看着柳青云，不太明白她想让自己说什么，低着头，愣在那里。
柳青云见丁成东不说话，有点生气：“就像家里出了事，而家长却不知道，你说我多尴尬。成东，你是有能力的，将来有很多发展机会，千万不要闹情绪。”
丁成东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他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多跟柳课长交流，不能再惹她生气了。他想开口，可喉咙里像卡住了鱼刺，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他只好配合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同，又像保证自己以后一定改正。
柳青云见丁成东这副样子，知道他知错了，就说：“以后一定要注意，有问题要及时汇报，即使解决不了，也没关系。现在我们不是正在寻找对策和解决问题的办法吗？宋斐，你马上把需要替代的厂家全都列出来，咱们一家一家地搞清楚。”
宋斐马上按柳青云的要求打印了一份厂家资料。
柳青云翻着报表，开始寻找问题点，她加重语气说：“大家都把自己管理的课题讲一讲。”
丁成东想，这回可要主动些，便顺手拿了张表格，探过身子用手指着，嗓音有些尖，像是发泄，说：“我这儿有家包装材料厂，一直不太积极找替代品，跟他们说着急了也没用，迟迟不给消息，分明是在拖延。”
柳青云追问道：“我们都跟他们买哪些材料？”
丁成东立刻回答：“主要是包装袋，上面的字是用油墨印的，得换大豆油，价格会高些，他们不肯……”
柳青云等了一会儿，不见丁成东继续，就说：“我知道了。”刚才她一听厂家的名字就知道人家为什么硬气了。据她了解，这个厂的女总经理跟CEP中国一个高管是战友，她见过，那女人五十多岁，办事果断，一副铁娘子做派，通过战友关系，认识很多CEP中国的领导。无论做什么事情，她都喜欢把那些领导的名字提出来，比如她有事涉及某部门时，她会说，要是不行我问问谁谁，她说的人就是那个部门的领导。柳青云对这种人很反感，难道什么事都好意思给人家添麻烦，但她也怕引火烧身。
丁成东问：“柳课长，我替代品都找好了，新材料也评价好了，也通过了试流，那什么时候买新材料？”
柳青云说：“山川部长，您是什么意见？”
山川说：“再给他们两天时间。”
柳青云问丁成东：“你还有问题吗？”丁成东摇了摇头。接下来是陈雨楠。
陈雨楠说：“我跟踪的这个厂家是世界500强，技术肯定没问题，只是中国地区的代理商还拿不到结果，可能是他们的力度有问题。”他咽了口唾沫，如数家珍般地介绍着和厂商沟通的情况。他说得很细致，连打电话的次数、联络了几个人、每个人的态度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柳青云笑了，问陈雨楠：“你跟没跟采购部的领导汇报？”
陈雨楠愣了一下，瞪大眼睛盯着柳青云，觉得她今天有点反常。
柳青云接着说：“告诉你，现在不能迁就他们，如果没有明确结果，以后就可能有问题，跟厂家沟通的关键是技巧，我认为，有一类是支持我们的，对我们的话唯命是从，而另一类就有问题了，他们不太配合不说，还把我们的话当成耳边风，让他们做点事，总是找借口拖延，这样的厂家早晚得让他们记住点教训。”
陈雨楠说：“我都是和他们营业部的人打交道，有些消息知道得自然不会太及时，再说，我以前跟北野部长提过，希望他能出面联络一下，他让我把厂商的人请来，我邀请函早就发了，可人家愣说没时间。我挺为难的，真有点力不从心了，您看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柳青云琢磨了一会儿，好像回过味来，说：“是不是又是日系的？”
陈雨楠点头。
柳青云说：“陈雨楠你做了这么久的采购，居然被厂商弄得手足无措，真不应该呀，到时候完不成任务我们谁都没法交代！”
陈雨楠的脸一下子红了，只好硬着头皮说：“我马上再跟厂家联络，不行的话，我再去找北野部长……”
柳青云不想跟陈雨楠再继续讨论下去了，其实她也知道厂商之间向来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中国人的关系，也有日本人的关系，动一下牵涉的东西太多。她也知道陈雨楠做工作是很用心的，也很仔细，就干脆鼓励他说：“要有信心，多想办法。现在已经到了非常时期，任何闪失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陈雨楠点头。
柳青云的目光越过众人，最终锁定在宋斐身上：“宋斐，该你了。”
宋斐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小本子，看来她准备的东西都写在本子上了，她说：“我跟踪的厂家已经在口头上承诺了，但还需要有书面的资料……”
柳青云心里已经有数了，肯定地朝宋斐点了一下头，但语气却十分严肃地说：“要快。”
轮到张艾了，她向柳青云介绍着她目前正在跟踪的几个厂家：“我现在跟的H厂比较难缠，咱们工厂所有POP标签都是他们供的货。他们根本就没有技术人员，一问三不知，我建议他们做第三方检测，虽然对方答应了，但就是不做。我本着不轻易放弃的原则打了无数次电话，告诉他们时间期限，但到目前为止还没得到回复。我和陈雨楠去过这个厂，看过他们的生产现场，当时我们诚心诚意地告诉他们，希望他们能认清现在的形势。人家说还想再考虑一下，说自己是小工厂，利润少，问我们能不能多买一些材料，买多了，才肯去做检测。”张艾尽量把握着节奏，不让气愤的情绪表露出来。
柳青云摇了摇头，说：“大家想一想，连少都不能做，怎么可能做多？像这样的厂家，不要也罢，有什么资格讲条件。对待这样的厂商，我们不能听之任之，不行的话，只能忍痛割爱。要记住，咱们要指导厂商以我们为中心，听我们指挥，如果咱们被他们左右了，那就太被动了。”
张艾说：“我会加强跟踪。不过，要替代这样的厂家应该易如反掌，只不过从道义上讲，扶持国内企业是我们深藏在内心的愿望，很希望国内企业往好的方向发展。眼下我还是想先采用推拉结合的方式，只要对方没有放弃，就有必要继续挽救他们。”
柳青云说：“我知道，这就好比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也清楚，谁失去多年的朋友都会心痛，毕竟他们是我们的老客户，从哪方面讲，我们都有必要把他们留下来，但谁让他们不争气，甘愿做阿斗呢。”
张艾没说话，她也认同柳青云的观点。
柳青云问：“你们谁还有问题？”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说话。柳青云对目前的情况也算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了，便看看时间，说：“为了确保替代品能顺利导入，咱们每天都要开碰头会，除了通报信息之外，更重要的是调动所有资源，多了解厂家的实际情况。好了，今天就说这么多，希望大家能随时跟我沟通。以后你们每人每天都要做一份更新表给宋斐。宋斐汇总后反馈给我。对了，采购部的郑部长给我提了个好建议，他说，交流最好的途径是面对面，完成任务最快的办法是拿领导做挡箭牌，看工作的成绩好坏就查查打了多少电话。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很适合我们现在的情况，大家不妨借鉴一下。”
张艾对POP标签厂渐渐失去了信心，他们明显不配合的态度让她忍无可忍。她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心想，哪有想做买卖还装糊涂的，既然你们不配合，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她把实际情况整理了一份报告，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周密中。周密中也不含糊，说：“这家工厂交给我。”很快，POP标签工厂被取代。这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家因为自身原因被替换的厂商。
丁成东也给包装袋厂家发了最后通牒。他刚发出没多久，就有人给厂家说情。说情的电话甚至打到了柳青云那里。柳青云一看号码，赶紧接听，因为来电话的人是她最好的朋友。朋友跟她聊了一会儿近况，然后话题一转，说：“你知道这个包装袋厂吗？你现在别自己吃肉，连汤都不让人家喝，老大哥帮小弟弟，别一棒子把人打死了……”柳青云说：“你得让厂家配合我们，否则我也没有办法。”
柳青云又问了丁成东有关这家包装袋厂的情况。
丁成东说：“我觉得这样的厂家应该放弃。”
柳青云说：“假如就知道换厂家的话，还要咱们做什么？你的作用是指导和帮助，要让人家进步，不是让人家觉得咱们是恶人。”
丁成东马上跟包装袋厂联络，他们似乎很相信自己的根基，对丁成东的主动不以为然。丁成东有些生气，他想，你就理直气壮地耗下去吧，我就不相信没有人敢动你。
山川听了没表态，而是记在本子上。柳青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山川就让人签了一份设计变更书……等厂家知道时，新厂家的材料都开始采购了。厂家还想找人，但这是雷区，没人敢冒险趟浑水。
柳青云担心国外替代材料不能及时到货，便问山川：“国外替代材料还需要总部协调，您知道具体情况吗？”
山川说：“我沟通过，他们已经要求了，并会在包装上做标识。另外，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告诉大家，由于技术问题，软电路板替代品生产可能要推迟，EP总部的人正夜以继日地研究解决方案，他们又提出了四种设计方案，但实际做起来并不容易。”
山川的话让柳青云为TR公司项目的进度又捏了一把汗。她有一个问题没搞明白，想问山川，可这句话自己不会说，这才发现李浩佳没来，按理说他住在工厂的集体宿舍，没有理由来晚。
李浩佳因为晚了，行动有点匆忙，跌跌撞撞的，竟跟一个女孩顶了牛，两人撞在一起碰了个大红脸。李浩佳直说对不起。他之所以来晚，是因为无法将山川所说的话翻译成流利的汉语。以前小本会汉语，可现在不同了，山川对汉语基本上一窍不通，离了翻译就寸步难行。山川话多，给他当翻译如果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是很难胜任的。每次翻译，李浩佳都很急躁，可作为翻译，贵在心平气和。山川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早有不满。本来翻译就是考验反应快慢的差事，李浩佳显然很难应付。同时，山川喜欢讲方言，翻译起来自然更有难度。有时山川已经说完了，他还在因前面的某个词没弄明白卡在那儿，后面的话自然也翻译不出来。这样的顾此失彼时常发生，特别是专业术语，他听得一头雾水，以至于前言不搭后语。
山川只能张着嘴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时间长了，只能无奈地摇头。这时候，李浩佳多么希望能有人给自己圆个场，哪怕是一个提醒，但谁能总来充当这个英雄呢。没办法，李浩佳只能硬着头皮说大意，可大意说出来等于没说，就那几个关键的术语才能说明问题，他又不好意思老让山川重复，有时，就是重说了，他也弄不明白。山川会连说三遍，一遍比一遍慢，他还是不懂。山川干脆往白板上写，还是模棱两可。羞得李浩佳直皱眉，一脸的汗，像跑了一万米。自此，他的自尊心备受打击。
渐渐地，李浩佳开始故意拖延上班时间，让人觉得他来无影去无踪，很随意。每当交流不畅时，山川总会面带不满，左一眼右一眼地找人，找不到就故意看柳青云。柳青云只好充当翻译，可她的日语只是中下水平。这时，恰好李浩佳走进来，柳青云就会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人偶尔迟到是可以理解的，可总这样就有问题了！柳青云想：逃避终归不是办法，我非改掉你这种拖拖拉拉的毛病不可！她本想批评他，可还是先忍住了，主要是考虑到年轻人自尊心强。在处理人的问题上，她不喜欢针锋相对，而是希望以理服人，这就需要把工作做到位，让他知道她至少是为了他好，然后心甘情愿地改。
这天，李浩佳又迟到，山川讲HOM的事，谁都没听懂。李浩佳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也没说个理由。
柳青云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问：“李浩佳你怎么又来晚了？”
李浩佳吞吞吐吐地说：“起床晚了。”
柳青云看着他，一股无名火蹿上心头，她一再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们现在是在工作，不是在玩，你能不能给我装装样子，如果你能三百六十五天都装得像，就不会晚了，说不准还能成为大家的榜样！”
李浩佳知道她生气了，只好沉默。看着李浩佳漫不经心的样子，柳青云心里顿生几分消极，要说的话也就有所保留。看来不让他接受一点教训，不吃点亏，怕是很难改过！
李浩佳也很郁闷，他打定主意要离开CEP中国，如果找不到工作，就去考研。他开始找报纸上的招聘广告，等待时机，并决定去招聘现场碰碰运气。一天，他去人才市场，静静地站在大厅里观察了许久，目送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流毫无规则地离开自己的视线。他们穿着各种服装，露出他无法猜测的表情，他想，这些人背后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又将面临怎样的机遇呢？做不到知己知彼，所以他成了旁观者，只能在那些招聘工厂前徘徊，听招聘人和应聘人之间交谈。看久了，对他或多或少有一些启发。一家信息公司招的职位很多，他交了简历。第二天，这家公司就打来电话，告诉他通过面试了，速来。
喜讯，天大的喜讯！李浩佳很兴奋，马上就去了。这家公司在开发区的金座大厦。一进楼，他就看见很多人在等电梯。公司在十楼。走进办公室，里面的装修气派讲究，一看就是一家很有实力的公司。接待李浩佳的是个很年轻的女孩，俊俏中显出几分妩媚，看上去是那样乖巧伶俐。
李浩佳被安排在一个可以坐四人的大真皮沙发上等待开会。他开始打量其他人。他旁边坐着一个面容清瘦的男人，这人很投入地从档案袋里拿东西，先是拿出来两个红色闪着金光的毕业证书。李浩佳一看，人家竟是博士，一丝冷意袭来，真是藏龙卧虎啊，他可没法跟人家比……不知不觉中，他心里竟生出几分慌乱和烦闷。又来了很多人，他在心里画了个比心还大的问号，难道这么多人都和自己一样被录用了？
开会了，大家陆续走进会议室。里面有一组宽大的皮制三件套沙发，中间是几排红木桌椅。四周还摆着郁郁葱葱的常绿植物，给人一种舒适感。李浩佳找了个位置毕恭毕敬地坐下。
过了一会儿，他刚见过的那个接待小姐和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一前一后地出场了。他们登上主席台，接待小姐面带微笑地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杨总，大家欢迎。”
台下掌声一片。
杨总一边点头，一边用那深邃的目光跟大家来了个注目礼。他客气一番后，便言归正传：“我们是经国务院批准的公司，前景你们不用担心。我这还有伟人的亲笔签名呢。”说着，便从精致的公文包里捧出一块用黄缎子衬着有台历大小的一块牌子，然后在大家眼前晃了晃。
李浩佳瞪大眼睛仔细看呀看，看清楚了，那上面画着像剪刀一样的图案，图案下面是龙飞凤舞的字，至于写着什么，不认识。
杨总见效果达到了，继续说：“你们被我们公司业务部录取了。业务部采取效益工资制度，也就是说，工资分两部分，固定加提成，做得好，薪水颇丰。那么有人会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干业务，你太能忽悠了吧？有伟人的题字做证，请大家放心。我这有一套培训教材，员工必备，只要看了这些资料，你就能具备公司员工最起码的素质。本来教材是免费给大家的，但我要向大家收取押金，等资料什么时候还给公司了，什么时候再把钱还给大家。这套资料的押金是400元，今天交钱就可以拿走。”杨总一口气说完，等着大家的反应。李浩佳这才看清他的脸——肤色黝黑，眉毛很重，眼神中只有冷漠，简直是包公现世。他不觉一阵担心，心想，这人不会是黑社会老大吧。
接待小姐变戏法似的不知又从哪里找来一个也很漂亮的女孩，手里抱着资料，蜜蜂采花粉似的走到每个人眼前……该李浩佳了，他灵机一动，说：“不好意思，我今天没带够钱，明天再来吧。”然后，逃一般地离开现场。
李浩佳有些心灰意冷，走在街上，无意间看见一个指示牌，上面写着：我公司招聘研发人员若干名，面试人员请到608房间。落款是HOM公司。他眼前一亮，这不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吗？听说HOM的工资比CEP中国高，干脆去碰碰运气，他径直走进HOM办公大楼，上了电梯，直奔608室。
他敲门进去，一个身材匀称的女孩迎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些表格。“先生，请问您的名字？”女孩开口问道。
“李浩佳。”
女孩找了半天，问：“您是来参加复试的？”
李浩佳有些尴尬，正要解释，这时候，戴强敲了敲门走进来，说：“打扰了，小赵，我有事找杰瑞。”
女孩说：“大记者呀，你等一会儿，现在杰瑞总监那里正好没有要面试的人，我帮你叫一声。”
李浩佳想赶紧走人，转身要溜。
戴强一把拽住他：“你是CEP中国的，我们见过。”
“噢。”李浩佳其实早就认出了戴强。
“你怎么来这儿了？”戴强问。
“我……”李浩佳刚想解释，杰瑞从里间走出来，边走边问：“怎么，遇到熟人了？”
“他是CEP中国的，你叫什么来着？”戴强说。
“我叫李浩佳，是来应聘的。”
杰瑞一听CEP中国，立刻来了精神，说：“我怎么对你没有印象呢？”
李浩佳说：“我刚才路过这，看见你们下面的招聘牌，就上来了。”
杰瑞问：“你知道我们公司？”
李浩佳说：“知道。”
杰瑞说：“小赵，给这位先生一张表。”
女孩快速把一张应聘表递给李浩佳。
杰瑞说：“你填好了给小赵，然后等我们通知。”
李浩佳跟戴强笑了笑，礼节性地说了声再见，悻悻地离开了HOM公司。
第二天，一蹶不振的李浩佳来CEP中国上班，举止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他整日沉浸在网络游戏之中。
柳青云见了，心里压着火，暗想，过几天我一定找你好好谈谈。
这天，检查纪律的领导来企划中心，当时李浩佳玩得太投入，竟没有发现，被人家逮了个正着。主管领导说：“你违反劳动纪律，我们要给你所在的部门扣分。”
李浩佳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上来了，不仅没有停下来，反倒又打开一个页面。主管领导实在看不下去了，一伸手把他别在胸前的工作卡抓在手里，恶狠狠地说：“你还想不想干了？！”
李浩佳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强硬的人，他也生气了，大声说：“你干吗拿我的工作卡？”
见愣头小子这般无理，主管领导不耐烦地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受挫的李浩佳本来还在为继续工作还是去考研犹豫不决呢，这场冲突就成了催化剂。他毅然决然地准备去考研。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起电话，听筒话里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您是李浩佳先生吗？”
“我是，您是？”
“我是HOM公司的，您被我们公司录取了，请问您能在一个月内到公司上班吗？”
李浩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没抱什么希望的事竟会这么顺。他赶紧说：“应该没问题，你等我消息。”
李浩佳马上办离职，手续很快就办好了。他跟大家告别，从他的表情上看，现在他成了最轻松的人。他要去HOM的消息很快就在CEP中国传开了。
柳青云听到这个消息后眉头紧锁，心都要凉透了。她没想到李浩佳这么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其实，他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能做出悔过表示，一切都会有所改观。她替他惋惜的同时，也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HOM出手挖墙脚了，要不要告诉王总？这该死的杰瑞！
柳青云正闷闷不乐，王总来了。柳青云还是把李浩佳的事情告诉王总，最后还加了一句：“我有些担心。”
王总说：“光担心有什么用？如果是你们这些高管被挖走了怎么办？咱们为什么不签个保密协议？”
柳青云说：“听说人事部正在起草，大概很快就会实施。”
王总说：“这是什么工作效率？你让人事部的人来我办公室，我倒想听听他们的解释。”
很快，CEP中国的员工都签了保密协议，可惜这已经约束不了李浩佳了。
李浩佳一到HOM上班，杰瑞就把他请到自己的办公室，详细询问了CEP中国目前的情况。李浩佳没想到杰瑞这么急性子，琢磨着是不是全说。本想应付了事，可又担心自己不说，如果被杰瑞发现了会更尴尬，一番权衡之后，他把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杰瑞边听边盘算着，李浩佳所说的足以让他了解CEP中国的现状，而且还可以在自己的战略图上添几条重要信息。美中不足的是，他要了解的几个更重要的信息还是未知数，看来还要等几天。
李浩佳走后，杰瑞赶紧抓起电话，叫关洁来磋商一下。
关洁来了，杰瑞开门见山地问：“你找到内线了吗？”关洁摇了摇头：“我正在想办法……”
杰瑞平静地说：“现在咱们的机会来了，刚才我从CEP中国招了一个……”
“你是说……”关洁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杰瑞的意思。
“我不希望这件事情拖太久。”杰瑞的声音很冷。
关洁从杰瑞办公室里出来后，直接去找李浩佳。出于讨好的心理，李浩佳轻声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关洁点点头，笑着说：“杰瑞给了我们一个任务……”
李浩佳听了有点犹豫，但又不能回避，就含糊地回了一句：“我知道的事情也有限，怕……”
“不用怕，我只是想认识CEP中国的人，你有办法吗？”
李浩佳松了一口气，高兴地说：“可以，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