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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进入噩梦时代。
刚开始失业，我还存在侥幸心理，觉得自己正规大学广告专业毕业，还有两年多广告公司从业经验，加上喜欢学习，混一份熟悉的广告工作没有什么问题。因此，每逢去招聘现场或者职业介绍所，我都趾高气昂，认为他们能录用我，是他们的福气。我倒要让胡庆立看看，离开他那破环宇公司，我卫某人也能够活得舒舒坦坦。事实也是，每次我投递上自荐材料，那些招聘单位都很客气。我是明白人，一看他们看材料那神色，就知道我的工作没有问题。
可是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每次我的材料投递之后，我在家等啊等啊，却总是等不来面试的通知。或者，即使有面试通知，也好像审问犯人样的状态下进行。那些面试人员一再问我，在广告公司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我只好将我离职的原因一一告知，可是他们脸上总是流露出不信任的表情。先我还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可是，见着自己口袋里的现金越来越少，我就慌了神。于是，我便一次次给招聘单位打电话，追问他们。
招聘单位的回答几乎一致，就是经过我们研究，你不符合我们的招聘条件，请你另寻高明。
我好着急，问他们为什么呢？
他们总是秘而不答。
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曾经回寰宇广告公司去过，每次走到星光大厦大门附近我就踯躅不前了，我怕见以前那些同事，我觉得自己目前混的这样惨，没有面子见他们。因此，我只能在下班时躲在公司附近的店铺，看着从那个大门出来的人。
那天下班，我终于在星光大厦大门见到久未谋面的夏明珠。只见她身着一套藏青色典雅高贵的西便服，下面一件短皮裙，孤身一人从大楼里面出来。这时，我在马路对面的时装店里，刚好能看见她的身影。她还是那样高昂着头，乌黑的卷发迎风飞扬，两手摆动的幅度很大，小屁股一拽一拽的，充满动感。随着夏明珠走动的身影，我也跟着出了时装店。我看见夏明珠走到星光大厦附近的停车库，看见她在一辆红色的轿车面前停了下来。她站在那里干什么？莫非在等着卓白林那狗东西？
我慢慢地靠了上去，我上去是想问一问她，为什么要欺骗我？可是，我却无力再走了，因为，我看见了我十分不愿意看见的东西。
只见夏明珠从手袋里摸出一串铮亮的东西，拽拽地朝着大红的轿车指了指，然后，将轿车门打开。那车好像是日系车凯美瑞。这时，我看清楚了，原来，夏明珠手里拿的是车钥匙，没有想到，十来天没见，她居然就买车了？！夏明珠哪里能有好多钱，我知道，如果没有外援，靠她的工资，起码三年以上她才能买车。傻子也知道，这部红车一定是别人买的——不过，就我的了解，卓白林也是一穷鬼，他哪里有钱帮夏明珠买车呢？难道，他们发横财了？或者，他们套出我说胡庆立坏话，得到了胡庆立的赏赐？
望着缓缓启动的大红轿车，我真的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哪。我真想手里有一枚炸弹，那样我就会义无反顾地冲过去，与夏明珠同归于尽，真的。
我看见夏明珠将轿车缓缓驶上公路。这时，一辆出租汽车驶来，我招了招手，出租车停下来。我让驾驶员掉头，指着夏明珠那辆车，对他道，跟着前方那辆凯美瑞，跟死了。
凯美瑞沿着星光大道前行，然后转了一个弯儿，朝着财富中心方向驶去。我跟在她的车后，心里想到，这鸟人还看不出来，驾驶技术还真的不错呢。于是心里隐隐有了痛感，她要是还是跟着我，我拿什么车让她开？一瞬时，我心里打起退堂鼓，真的想让驾驶员停车了。
凯美瑞拐了一个弯儿，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小区面前停下。我让出租车驾驶员将车停在小区对面，我冷眼看着。
这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小区，装潢考究的穹门上，镌刻着金光闪烁小区六个亮铮铮大字。一位身着白色套装的保安站的笔直，见了轿车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与夏明珠说着什么。凯美瑞车门打开，我看见戴着墨镜显得高深莫测的夏明珠打开车窗，摸出一张卡片在检查台划拉了一下，横杆升空，轿车驶了进去。小区里绿树如盖，绿草茵茵，此刻正是下班时间，一辆接着一辆轿车朝里面驶去。
我心里怅然若失。我无力地对驾驶员道，回走吧。
驾驶员同情地道，哥们，那美女是你老婆？她成了别人马子？
我冷冷地回了一句，认真开你的车。
驾驶员不言语了。我突然想起，没有看见卓白林那厮，他们怎么会没有一路？想到卓白林，我恨得牙痒痒的，要是他此刻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扑上去跟他打一场死人子架。这个坏东东，居然端我的饭甑子，给我戴了一顶绿帽子。
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电话号码，区号是我家乡的，心里就蹦蹦乱跳。我家乡在三峡库区巫山乡下，一个国家级贫困山区。给我打电话的是我小弟卫小冰，今年十九岁。卫小冰高中还没有毕业就因为家里没钱，加上父亲生病实在缺乏劳动力，卫小冰只好辍学在家务农。母亲去世后，父亲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将我和卫小冰两弟兄盘大，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很深很深。我曾经对父亲和卫小冰说，让卫小冰一边劳动一边好好复习，最迟今年一定考大学，至于钱的事情，我来负责。
此刻，卫小冰来电话，难道是家里有事了？果然，他说哥呀，家里出事，出大事了。
我心里好着急，说卫小冰，你别着急，到底什么事？
卫小冰说，哥呀，父亲前一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脸色蜡黄，吃不下饭，经常又吐又拉，瘦弱得脱了形。我让他去医院，可他一直不去，整天睡在床上，汗水八颗八颗流，痛的牙齿把嘴唇都咬破了。后来，还吐了几次血——
我说小冰，你怎么回事，吐血这种病还能拖吗？
卫小冰说，哥呀，你听我说吧。前几天镇上赶场，我不顾他反对，拉了一架板板车送他去镇上医院，医生检查了让赶紧送县城医院。今天到了县城医院，检查出来……最后结果……说是癌症晚期。卫小冰那里啜泣起来。
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儿晕过去。我呜咽着说，卫小冰，父亲现在在哪里呢……
卫小冰说，哥呀，还在县城医院，医生说，手术是不可能了。只能保守治疗，但是要放疗化疗，起码要五万多块钱，还有，需要营养……
我说，卫小冰，钱的问题我来想法，你一定要劝说父亲在医院住着，知道吗？
卫小冰说，知道，哥。
我恶狠狠地道，卫小冰，要是父亲有个三长两短，我狠话说在先，我饶不了你！
卫小冰哭嚷道，你就知道整天朝我撒气……你知不知道没钱被医生护士白眼儿的味道……父亲是个硬气人，他一直不让给你说……你呢，到现在只晓得朝我撒气，可是，钱呢，给父亲治病的救命钱呢……卫鸣，你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我，我……瞧不起你！卫小冰那里将电话挂了。
我气得手脚冰凉。
我这个兄弟从小就和我不和，他聪明，却桀骜不驯。我也知道，在医院里，对待没有钱的病人和病人家属的冷硬态度。其实，小冰也非常不容易了，父亲生病之后，原本成绩很好的他只好辍学在家，服伺生病的父亲，坡上坡下忙着做家里那一亩多山地加上几分水田。他还不到二十岁呀，繁重的生活担子就压在他稚嫩的肩头上，可是他从来不给我来电话叫苦，也从来没有打电话找我要钱。我知道，这次确实情况太紧急，他是实在没有办法。想到这里，我好愧疚，赶紧又打电话给他，电话通了，我压抑着激动，道小冰，哥也是着急了。钱，我马上想办法给你打一部分，你马上去银行取吧。辛苦你了，好兄弟。我的泪水簌簌从面颊上滚落下来，不等他回答，将手机挂了。
这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呀，我可该怎么办呢？现在，我手里满打满算也只有接近两万元积蓄，每月的房租费八百，加上水电气费手机费还有宽带费，就得一千三百出头，每天的生活开支就算最少十五元吧，一月也得伍佰元，还有零花钱，例如买报啊坐车啊，等等，也得三百元左右，算下来一月的支出也得一千八，留下两个月的生活费就算是四千，先给家里打一万五吧。
手捏那张存着一万九千伍佰五十元积蓄的银行卡，走到自助银行门口，我真的惶惶然犹如丧家之犬似的。抬起头，仰望着积蓄着乌黑厚重云团的天幕，我恍惚看见父亲那张焦黄瘦弱的面孔，定定地望着我。父亲一辈子吃尽了苦头将我养大，现在他遇见了这么大的灾难，作为儿子，自己真的好无能啊！父亲，我对不起你！
我将那一万九千伍佰五十元全部给家里打了回去。走出自助银行，我好像虚脱一般摇晃，踉踉跄跄着走了回去。明天，我的早饭在哪里呢？哎，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找到工作，不然，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天回到我的蜗居后，我开了那瓶夏明珠买来泡菜的白酒，咕噜咕噜猛灌一气。我想着医院中重病的父亲，小弟焦渴企盼的目光，真的抢银行的想法都有了。我回去看父亲他老人家吗？可是，我的钱全部都寄了回去，父亲躺在病床，只等着钱救命，我空着两手回去起什么作用？钱钱钱，真的是命相连哪，现在，我晓得没钱真的是万万不能的了。
眼前，浮现着夏明珠那戴着墨镜的俏脸，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讥诮与不屑。我挥了挥手，让她滚蛋，她却冲我笑笑，殷红的嘴唇儿撮起来，给我做了一个飞吻。
滚！我冲着夏明珠恶狠狠地叫喊，见她不走，我举起酒瓶子朝她砸去……
等我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我浑身酸疼睡在冰冷的地上，清冷的月光从窗外飘逸进来，更增添了一种凄冷的意味。月光下，只见地上满是碎玻璃渣，满屋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儿。我看了看身上，居然没有一点儿伤痕。我呵呵大笑，慢慢从地下爬起来，将电灯打开，然后，找来扫帚撮箕整理凌乱的房间。我做的很慢，也很认真，冰冷的泪水好像珠链一般从我面颊滚落，砸到地板上。
我洗了一个澡。坐在电脑桌旁，我打开电脑。电脑嘶鸣着，缓缓亮了。更新了博客，打开QQ，只见一个红色的小人好像精灵一般在我眼前频频舞蹈。点开一看，又是那位出墙红杏。
我没有好气，觉得她就是我的仇人，我要狠狠出出心中的恶气。我啪啪啪打着字，速度非常之快。我说，美女老怪，你坏你坏，你坐着飞机到处丢炸弹，你给牛奶添三聚氰胺，你给猪肉添加瘦肉精，你泡制地沟油，你祖宗三代卖毒血旺，你给老人喝福尔马林药，你喂孩子吃甜蜜素，你是黑道女毒枭，你该敲砂罐跌扑爬，你是人民公敌大坏蛋。
出墙红杏道：？？？侧边是一幅表情画，还是那张火红的嘴唇，一张一合朝我示好。
我说，出墙红杏你臭不可闻。不可理喻。
出墙红杏道，喂喂喂喂，兄弟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我说，你以为你美女就不敢说你，小哥说的就是你！你白骨精转世，老巫婆超生，你敲沙罐跌扑爬，你头顶生疮脚心流脓，坏透了。
出墙红杏：你是说我？
我说，我恨不得扒你的皮吃你的肉，掏你的祖坟！
出墙红杏道，喂喂喂，我说野狼嚎，你是不是下暴雨贪凉不盖铺盖，感冒了？
我说，美女你就编吧。告诉你，我身体好得不得了，我要灭你，分分钟的事情。
出墙红杏道，吔吔帅弟，你是不是过分了？！
我说，谁应答我灭谁。
出墙红杏：为什么？
我说，冲出藩篱，墙外又是一方绚烂的天地。什么话么，你都暧昧得能在大街上摆弄你那娇美身姿了，还想装纯装处？
出墙红杏，你……你……这这匹野狼嚎……你真，太不可理喻。
我说，不错，我就是野狼嚎，但是，我有狼性，我不自卑，我放荡不羁，我洁身自好，我不卖身投荣。
出墙红杏：呵呵，你说谁呢？简直，简直，太卑劣了！原来你心里有事，想在我这里撒野，寻找心理平衡？对不起，你找错了人！
我说，老妖怪，你觉得你清纯？
出墙红杏道，是，我老，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扮嫩。我也没有说我清纯，我，早就过了清纯的年纪。但是，我也有我的尊严。野狼嚎兄弟，每个人都有尊严，各人头上一方天，你要尊重自己，就要先学会尊重别人。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但是就算你心里有天大的委屈，也冤有头债有主哇，是不是？俗话说，借酒浇愁愁更愁，挥刀断水水更流，你喝酒了吧？
我说，YES,算你猜着了。
出墙红杏道，就是哇，你发癫野狼一般乱咬一气，非但不能解除心中愁烦，反而更加增添烦恼。喝酒不但对身体不好，还会冲动，冲动是魔鬼，对不对？
我说，不对，大错而特错。喝酒之后的感觉真的好爽好爽，现在啊，你猜怎么着，我心里特爽性，感觉就像三伏天吃了一只冰糕似的。
出墙红杏道，你别鸭子死了嘴壳子硬，我知道你心中的愁烦根本没有消解一分一毫。这样好了，你就当我是你心中的假想敌。嘻嘻，你不会失恋了吧，要是那样，那我还得当负心女人。说实话，我真不想当女陈世美，哎，为了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我也只有勉为其难。
我说出墙红杏你说什么呀？你不会是变态了吧？
出墙红杏道，嘻嘻，野狼嚎，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为了我们纯真的友谊，想为你排忧解难。难道一个女人做点好事这样难？
我说，美女，你真这样你就是我铁哥们，不，铁姐们。谢谢谢谢。你，卧薪尝胆。见义勇为。杀人不见血。智勇双全。
出墙红杏道兄弟啊，少贫了吧。为了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我，嘻嘻，我都愧领。这样，你看能否减轻心里的怨气？
我说，我不明白。
出墙红杏道，这你还不明白，你猪呀你？从现在起，我就当你的出气筒，你有什么气，可以全撒在我身上，我完全可以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我说，找些话来说，我这里能打到你吗？
她说，对不起，我忘记了这是网络。我其实就是表态，你无论怎么骂我都行，只要你心里好受就可以了，真的。
我说，你有那么好，真的吗？我发现你好像特坚贞特钟情一样。
出墙红杏：那是，难道你还不信？你想想啊，刚才你那一股邪火倾泻下来，要是忍耐力差劲的人，早就溜烟了，可是你看我怎么着，我不还坐在你对面？朋友么，就得患难与共，这是最基本的。
这枝出墙红杏，说得真的挺有意思。看到那些火辣辣的字句，我真的想看看坐在对面的她了。此刻，她是板着脸儿正襟危坐，还是挂着一脸坏笑，满脸嘲弄神色？
我说，美女，我想看看你。
出墙红杏道，真想假想。
我说，真想，想的不得了。我好比贫穷的农户，你好比田螺姑娘。不不不，你是美丽的天鹅，我是地上的屎壳郎。你在天上飞呀飞，我在地上爬啊爬。你飞到哪里，我爬到哪里。现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有魅力？
出墙红杏道，贫嘴。
我把视频请求发过去，说，哎呀，美女姐姐，你就满足一下我可怜的好奇心，让我一睹峥嵘吧。
出墙红杏那里顿了顿，拒绝了我的视频请求。好一会，才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一张外景照，苍翠的山峦，满山红艳艳的桃花，一位美女站在一簇殷红的桃花前，笑靥如花，眉目顾盼有神。
我将照片收藏到我专设的出墙红杏专用文件夹，这个夹子，以后肯定是专门用来收集她的照片了。至于她以后还给不给我发照片来，我完全用不着考虑。我卫鸣是什么人，我是帅气的青年人，城市知识精英。我这样的人，在网上真的很有美女缘，与我在网上交朋友，搭飞白的美女多多，有时间都让我目不暇接了。其实，我对网上的东东有自我判别能力，我知道网上的东东虚假的多，半点儿认真不得。我坚持网上交异性朋友的三项基本原则，一是不往心里去，二是不留真实姓名，三是不留通讯联系方式。我深信，有了这三项基本原则，就可以水泼不进，百魔不侵。
我对出墙红杏道：美女哇美女，我想看看现在的你，然后，我撒野才能有滋有味，心中的纠结着的块垒也才能消散而去呀。
出墙红杏道，那不行，我不习惯。
我说，你蠢哪你，你自然一些不就成了？没听说习惯成自然吗？
出墙红杏：那也不行，我能当你出气筒都不错了，你还想看着我撒野？那我成什么人了？不行不行不行，绝对绝对不行，我说野狼嚎，你是不是心理有痼疾啊你？你看着我发泄，无论怎么说都是亏待于我，你摸着良心说说，我做错什么了？一点也没有做错什么吧？我无非就是同情你，觉得你陷进情感泥淖不能自拔——
我说，出墙红杏你打住啊你，我哪里陷进了情感泥淖，哪里又不能自拔了！你真是好编剧啊，我说我国电视台和电影厂怎么不找你哇？要找了你，我国的电视剧电影的质量一定能够突上去，兴许能接连多次荣获世界级大奖呢。
出墙红杏道，野狼嚎啊野狼嚎，这么说，你不让我做假想敌了？
我说那怎么行，你既然要帮我卸掉心中块垒，还自告奋勇找我骂你，我怎么着也得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吧。
出墙红杏道，就是哇野狼嚎，你让我面对着你，让你任意肆虐，你说，你还是人啊不是？你你你，你真不是负责任的男人，你的馊主意怎么层出不穷？我说野狼嚎，你要愿意当我哥们儿，最好别出这种馊主意，不然，我真的就踢了你，免得看见你生气。
我说呵呵，我就是这么个人，就这德性。你要愿意当我哥们儿，就得忍受我啊，不是，你老人家比我大了三岁？姐姐，好姐姐，乖姐姐。要不，我叫你姑姑吧？
出墙红杏：你就知道以小卖小！坏蛋！嘻嘻。
我说，美女姐儿，文明，文明，你老人家可不能爆粗口。
出墙红杏：狼，你感觉现在心里是不是稍微好受一些了？
我说，一点也不，我还是想撒野。
出墙红杏：那怎么办呀？
我说，我就想看你。看你！看你！！看你！！！
出墙红杏：嘻嘻，原来狼在耍阴谋诡计呀？姑奶奶我心里自有主张，不会上你当的。
我说，你怎么一会大姐，一会儿姑奶奶？你到底多大啊，你让我一睹芳颜，也好让我心里有底，就一小会，行吗？
出墙红杏：呵呵，野狼嚎，你别得寸进尺。我虽然有这么一个靓丽的名字，可是你觉得我是一个随便的人吗，那你就错了！我不是不要你看，而是觉得我们之间还没有到能够视频的地步！等水到渠成的时候，我自然让你看，你明白吗？
我被她这一顿抢白说得哑口无言。是啊，人家一漂亮的女郎，虽然取了那么一个暧昧的网名，但是，名字不过就是一符号，能代表真人？再说，通过这一段时间聊天，我发觉对方真的还是一位聪颖，认真，豁达的女性，认真说，确实是一位值得交往的女性。我要是再强求，真的显得有些过分了。
我认真检讨了一下自己，自己之所以这样随便地对待她，原因就是根本就没有当她是正经女人。我是不是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看待了一位好女人？一霎时，我感觉面庞滚烫，真的有些无地自容的味儿。于是，我老老实实地道，姐儿，你这样一说，我开始理解你了。
出墙红杏：才开始呀？信任来的是不是太迟？
我说，你不是说水到渠成，我信奉这话，真理，绝对真理。
出墙红杏说嘻嘻，帅弟，你可真会说话，好的，听你的。
我说，不是听我的，是听你的。
出墙红杏说，帅弟，现在是不是心里感觉舒坦一些？
我说，好一些了吧，谢谢你，亲爱的出墙红杏大姐姐。
出墙红杏说，小甜嘴儿。
我说，真的，我感觉吧，你特像雷锋大姐姐，对我好像春天般的温暖。不过，我觉得好失落好失落哇。
出墙红杏道，为什么失落？
我说，这么好的雷锋大姐姐，却不让我瞻仰。我说大姐姐啊，你是不是感觉我不够帅气？
出墙红杏道，贫嘴。出墙红杏打了这两个字后，接着后面是一场串阿拉伯数字。
我说，什么意思？
出墙红杏道，我的手机号，你要愿意，可以给我打手机。
我说，好的。
出墙红杏道，野狼嚎，你晕哪。
我说，怎么了？
出墙红杏道，你难道不知道，投之以桃，还之以李？
我说，大姐姐，我觉得你说话我特爱听。不过呢，手机诈骗案多了去，我暂时还不想给你打电话。再说，我在想，你到底是这么一个人，能有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功夫？
出墙红杏道，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说了。
我说，别别别，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还不行吗？
出墙红杏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马上给我打个电话试试呀。
我忍不住好奇，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打过去，电话还真的通了。铃彩乐音很怪，是一个女的在唱，我想我会孤独，这样孤独一辈子。我按了接听键，说，哎呀出墙红杏美女，你好你好。
她那里扑哧一声，野狼嚎？好清脆，纯正标准的普通话，特好听那种。她道，狼啊狼，你好你好。
我说，别郎啊郎的，怪肉麻的。
她又是一笑，道，我是说豺狼的狼，不是情郎的郎。不过，狼啊你的声音好有磁性还有男性味道哇，我喜欢你这声音。
这可分明就是一种挑逗，不过我心疼手机费，没有接招。我说出墙红杏，我们还是网聊吧，我习惯玩那。
出墙红杏说，好吧。
重新上网，我说出墙红杏哪，原来你还真把手机号给我了。你不怕我引诱勾引你？或者设置了圈套把你卖到非洲去当女奴隶？
出墙红杏道，不怕。
我说，为什么？你的自信来自哪里？
出墙红杏道，以心换心。
我说，谢谢，你让我感受到了你的真诚。
出墙红杏道，就是啊，朋友之间就得真诚相待，什么事情都要双方理解默契。
我说，我泼烦这话，什么朋友，什么真诚？这个世界根本就是铜臭的时代，哪里还有真诚？
出墙红杏道，狼，你这样愤世嫉俗很不好，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个世界还是真善美多吧，你不能戴着有色眼镜看世界，把世界看得一团漆黑。哪天，我给你讲个慈悲人的故事吧，那个故事真的很感人，也很有深意。
我说美女，你没有吃过苦受过难，所以你周身轻松，一派祥和景象。
出墙红杏道，错。我不但吃过苦受过难，而且，还是一弃妇。
我说，真的，不骗我？
出墙红杏道，真的假的以后你就知道了。人哪，要始终胸怀宽广，面对磨难，无怨无悔。
我说，呵呵，你不错哇，很崇高似的。
出墙红杏道，那是，至少，比某些道貌岸然的领导好许多。尤其是你们男的。
我说，出墙红杏你这样就不对了，我没有惹你撩你吧，怎么一棍子扫许多人？哈，貌似你还说过悲悯意识，还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呢，见识了。
出墙红杏道，狼，我其实也是一很不幸的女人，许多女人经历过的幸福我没有享受过，许多女人没有经历过的苦难我却受了许多许多。
我说，不会吧美女姐姐，你那么年轻靓丽，一副吃不完要不完的样子，貌似衣裳角角都得扇死人。还受苦受难，成了悲悯的观世音菩萨了？
出墙红杏道，那是，狼，我真的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我这样说话你大约不爱听？那我们说点轻松的话题？
我看看表，想到明天还得去找工作，便说，算了，手里有事情了，有时间再聊吧。
她说，哦。
我说，再见？
她说，真有点舍不得离开，好，吻你，再见。又是那幅红唇表情画，鱼一般张合着嘴儿。
我说，别吻了，免得我晚上睡不踏实，再见。
她说，OK。
一夜无语，虽然经历父亲重病的巨大悲痛和失恋的双重痛苦，我居然一夜无梦。
第二天，我吃了一碗面条就出了门。我去两家投了简历的广告公司问了问结果，他们都怪头怪脑的看着我，一股劲问我为什么会被前一个广告公司辞退，根本没有录用我的意思。我怏怏地在大街上走着，摸着干瘪的皮夹子，问着自己，今儿的午餐在哪里？抬头望天，天色晦暗，好像要下雨的样子。突然，我看见天上飘荡着花花绿绿的钞票！我喉咙里哇哇叫着，真的伸手，要抓住那飘飘荡荡的钞票。
我都得癔症了。我鼻子一酸，咬牙骂着自己，卫鸣，你短视得就像一畜生！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捏着鼻子鼓口气，只要雄起你就能行！
走着走着，走到了一个医院。这时，我突然灵机一动，卖血！于是，我好像狼一般朝着医院扑了进去。走到献血处，我望着坐在长凳上十来位民工样打扮的中年人，默不作声地排在他们后面。坐在献血队伍最后的，是一位穿着迷彩服戴着军帽的青年，他嘿嘿嘿嘿朝我笑着说，先生，这里是卖血呢，看病去那边。我说，我就是献血者。他睁大了眼睛，说，先生，不会吧，你们城里人珍贵血，哪里舍得呀。我说，我就是舍得，不然我就会饿死。大约我的态度很凶，他怯怯地瞅我一眼，不言语了。我瞥了他一眼，感觉他也在偷偷看我。他在想什么呢？我挺直了胸膛，却又感觉好笑。我这是做给谁看？我低下头，默默地叹息。我都沦落到与民工一道卖血的地步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还是一位城市精英？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我右手揣在裤兜，手里捏着几张百元钞票，心里感到悲凉，但是也感到充实。
要靠着这几百元钱生活下去，我就必须计划用钱。我减少了开支，一是减少吃饭的顿数，每天两顿，在外面每顿吃素盒饭，每餐只要三元五至四元。要在家呢，我就吃挂面，一把挂面五、六元，可以吃四五顿，这样一个月下来就能省下不少钱，还能减肥呢。还有，就是尽量少坐车，反正也没有急事，走着去应聘也可以的。
这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中，突然听得敲门。仔细一听，又没有了。我觉得奇怪，起床打开门一看，门缝里有几张单子，打开单子，却是水电气费催缴单子。我一看单子脑壳都大了，原来，我还将这档子事情给忘了。夏天马上就要来，水电气费一样也不能少。
哼，大不了再去卖一次血罢，我有些悲壮地对自己说。缴了水电和天燃气费以后，我就只有百来元了。吃了早饭午饭，我摸着口袋里仅有的几张纸币，真的有两股战战的感觉。这天我马不停蹄地跑了好几个职介所，可是他们非要交钱才给介绍工作，我只好走了出去。我真的着急了，嘴唇焦渴得起了裂口，眼眶糊满了眼屎。要是再找不到工作，我就只能等着饿死了。
但是，手里的钱还是在减少，而我应聘的广告公司居然没有一家向我伸出橄榄枝。我都好久不想上网，也忘记了出墙红杏。卫小冰再没有来电话，大约他也知道我的难处吧。这段时间，我就如一只没头苍蝇似的，整天外出找工作。当一个人的手中的钱连吃饭都不能解决时，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快挣钱，使自己脱离倒毙的境地。
所有的广告公司都不要我，好多人还怪怪的看我，那就说明，我，已经成为这个行业的害群之马！为什么这样，只有一种说明，那就是，我在前一个公司犯下恶性行，是这个行业最为忌讳的行为。而这种结果，只能是我们公司的老板，才能够有这种能力。老板，你这个混蛋，是不让人活了？！
现在，我根本不想，也不能发挥自己的专长和喜好，只要是工作，哪怕就是打扫厕所，我也愿意。
不过，虽然我想屈就工作，可是工作却不愿意屈就我。那几天，我见到聘人的消息就找上门去，可是那些单位的人却说，他们只找熟手，生手不要。我气得吐血，却毫无办法。走在大街，我看见匆匆走着的行人，急速行驶的车流，感觉自己真的就是一多余的人。
手机响了，我一看果然是出墙红杏。还是一口纯正标准的普通话：帅弟，上班了？
哪里有班班上，我失业了。
不会吧，你那么优秀的业务人才？
爱信不信，我喜欢说实话。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真是好孩子。
好姐姐，有事无事别打手机，我烦。
别烦别烦，牢骚太盛防肠断哇。登高望远吧，心里的愁烦会不翼而飞。
谢谢你姐姐。不过哇，我现在愁的是中午的午餐在哪里，哪里有那闲情逸致。
好了好了，怎么这样一副德性哇我的野狼嚎，你的狼性哪里去了哇？真为你担心的。
别价，我们还没有到心心相印地步，别说肉麻的话，我不爱听。
那，你多保重，吻你小弟弟。
好肉麻，我关掉了手机，站在路口，怅然若失。
扁担！陡然我听到一位妇女的声音。我望过去，她是在招呼街上的力夫。只见一位半大小孩拿着扁担叫着跑了过去，提拎着妇女手中的物件欢快地随着她朝前走去。这就是力夫们的生意了，据说一天下来能够挣到几十甚至上百元，一霎时，我感觉自己非常非常眼红这位力夫，恨不能将他的生意抢了过来。我想，要是我再找不到工作，干脆也去当力夫！力夫，也就是棒棒，这是这个城市新兴的一种职业，被称为棒棒，扛着一根棒棒求生活，很有特色。这些人来自乡下，整天捏着一根棒棒，靠给人搬运东西维持生活。
做事挣钱总比卖血强，这是一个非常简单却又残酷的真理！
5
进入四月中旬，天气开始热起来。天气一热，我的汗水就特别多，不知道是不是营养不良再加上输血的原因？无论是走路，还是睡在床上，汗水总是八颗八颗流淌。据说，汗水过多是男人肾虚的表现，那么，难道几个月之内我就成了一个肾亏架子？
睡在床上，我在想一个严肃认真的问题：明天的早餐在哪里？我扳着指头算了算，每月八百，每季度二千四百元钱的房租费眼看就要到期。还有，就是身患癌症的父亲，好几天没有和卫小冰联系，也不晓得情况究竟怎么样了。钱钱钱，这个鬼东东，我在哪里去搞到它呢，睡在床上，我反复想着这个问题。看来，明天又得去卖血了，不然我的生活难以为继了。
眼前，又浮现出夏明珠的面容，紧接着，卓白林的面容也出现了。
滚滚滚，你们这两个坏东东，我恨你们。我挥手想赶走他们，可是他们两人都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里面满是奚落，满是不屑，满是鄙夷。
我知道，他们想看我的笑话，因为卓白林一直对我心怀不满。他觉得我长得比他俊朗帅气，脑袋比他聪明。尤其是我追上了夏明珠，他一直耿耿于怀。卓白林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家伙，从来有事藏在心里，这么多年来，他的心事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包括他一直暗暗喜欢夏明珠。
我和卓白林曾经是小学同学。多年以前，我们几个小伙伴到长江游玩，就是那次，我曾经救了卓白林的命。
那是一个夏季的下午。天色白光光的，太阳火杆样在天上燃烧。我们几个小伙伴返校后回家，不知道谁提议说到长江边玩水，于是我们就到了长江边。
江水汤汤，涨水后的长江混黄，湍急。我们那时太小，根本就不知道江水的凶险，脱了衣裤就下去玩水。我们有的其实根本就不会水，因为我们游泳的机会不多，这其中，也包括卓白林。不过我们也不会去深水地方，只在岸边附近玩耍。我们分成两派，打起了水仗。战斗紧张，水花四溅。这时，不知道谁推了卓白林一把，他脚下一滑，就栽进了湍急的江水中。事后据他说，当时他只感觉四下里好黑，耳畔只听得咕咚咕咚的水声，心里一急想喊，鼻子口里早进了江水……
他说记不得他是怎么被救起来的，只晓得醒过来时躺在岸上，所有的小伙伴都围绕在他身旁，揉的揉肚皮，摇的摇手，正忙乎着给他做人工呼吸。卓白林突然哇哇地嚎哭起来，哭的歇斯底里荡气回肠。伙伴们都劝慰他，他却哽哽咽咽着说，晚上……晚上我家吃红烧肉，我妈做的……红烧肉最好吃……要是我……没了，红烧肉——
伙伴们很生气，骂他真是一只顾嘴巴的小混球，你人都没了，还顾着那红烧肉！
卓白林这才问起，哪个救的他。小伙伴们告诉卓白林，说是我救的他。当时，我正站在卓白林身旁，一见他被江水卷走，赶紧扑过去，一把想要抱住他。江水很急，我手里一滑扑了空。又一把抓住卓白林漂浮在江面上的头发，将他狠狠朝岸边一拽。这时，卓白林大约是本能的缘故，一把将我死死抱住。——啊，救命啊，救命啊，我一边踩着水一边惊慌失措叫喊道，卓白林早已吓昏了头，幸亏那里水还不深，我心里一急脚一伸刚好能站直身子，要不，我也许早就不在人世……
说实话，对于小时候我救卓白林的事，我早已忘记。倒是卓白林还时时提及，说总对我怀有感激之心，要对我报恩。我对他所说并不表态。我觉得这人做人不地道，比较阴，所以，我与他虽然小学中学虽然都是一个学校，可是，我们之间的交往还是不多。
大学毕业以后，我们曾经租住一室共处过一段时间。当时，我们一起进入寰宇公司，各自发挥特长开展广告业务。在公司里，卓白林对于胡老板总是恭恭敬敬，点头哈腰，隔着老远一张脸就笑得稀烂，显得没有骨气，奴颜婢膝的样子。我很生他的气，觉得他是给我们学校抹黑，太拿自己不当人。因此，晚上回家，我就告诫他，卓白林，你娃娃要是长期勾腰曲背，你娃娃就要成一个驼背，你知道不？
卓白林脸上笑眯眯，虽然不敢和我翻脸，却也振振有词地道，卫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都有自己的成长道路，请你别干涉我的自由好不好？
我说，我不是干涉你的生活，而是觉得你这样干下去只能成长为一个奴才。
卓白林说，卫鸣同学，我觉得奴才好，你看过金庸先生写的《鹿鼎记》吗？里面有一个主人公叫做韦小宝奴才，这个奴才有一份好灿烂好辉煌的人生哟，我愿意成一个这样的奴才呢！
我睁大眼睛望着他，打不出喷嚏。一个这样年轻的人，居然自甘堕落，把当奴才作为自己一生追逐的道路，我真的无言以对。
那次争论过后不久，我就搬出与卓白林合租的屋子，把那间住房让给了卓白林。后来，我与夏明珠恋爱以后，与夏明珠合伙租了一间，这是后话了。
卓白林暗恋夏明珠，我们公司的人都知道，可是他偏偏不承认。卓白林经常给夏明珠买早餐，远出公差，他也会给夏明珠带点小礼品，给夏明珠献小殷勤。当时，我还没有追上夏明珠，卓白林与我都是单位的一般员。夏明珠到公司以后，我不顾一切地追夏明珠，卓白林却并不表态，好像在看我的笑话似的。确实，为了我心中的夏明珠，我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累。但是，夏明珠一直稳如磐石，一律不接我的橄榄枝。也许，她在看我PK卓白林？
意外发生在公司召开的那次半年表彰会。
那天，公司开半年表彰会，在会上，胡总照例宣布了半年销售成绩，那半年，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当了公司半年的销售亚军。接着，胡庆立宣布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决定，任命卓白林当业务室代理主任。
全场本来还闹哄哄的，可是，顷刻之间全场就哑了，好像连一根针掉下地都听得见。就是哇，卓白林要说业务，真的很稀松平常，半年业绩平平不说，让他跟定上海陆家嘴一家电梯公司，他居然给放跑了。
胡总煽动性地叫了一声，素质决定命运。在这里，我要申明一点，就是公司用人的基本原则，首先是素质，其次才是工作业绩。工作业绩本来就明明白白摆在那里，那确实也体现了一个人的努力。但是，人的素质第一，我从来就相信，只有把自己的命运牢牢地绑在公司一起，才是公司最需要的人才！
胡总的话，引起了一阵哗然。因为，以前他一直说，要根据工作业绩论功行赏。
胡总没有理我们，又说，现在卓白林是新主任了，大家不给点掌声欢迎新主任，小心以后他给你们小鞋穿！
这时，全场都将视线集中在后排最右边，那是卓白林长期坐的座位。卓白林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脸上还挂着矜持的笑容，显得训练有素的样子。也许，他知道自己要当主人？居然，只有胡庆立一个人落寞的掌声。
散会以后，我们业务室利用公款去三里湾火锅店聚餐，为新主任接风吗，还请了财务室的夏明珠和后勤的几位女士。席间，大家伙都对卓白林横眉冷对，说卓白林，你这人也太阴了吧？当主任这么大的事，你肯定早就知道了，居然我们事先没有听到你一点儿风声。
卓白林呵呵笑，说我真的不晓得，我也是今天胡总宣布才晓得的。真的，哪个狗哄你们，我要是说谎，我，我就是小狗。
才刚到单位的小米小声地问道，卓主任，你今儿请了财务室的人，是不是对夏姐有意思哟？
卓白林摇着头道，哪里哪里，我们之间是非常纯洁的同事关系，没有其它杂质——陡然，他住嘴了，因为他看见夏明珠射过来的冷冷的眼神。
酒过三巡，夏明珠不知道怎么发飙了。她将酒瓶一顿，双手叉腰站到卓白林面前，指着卓白林的鼻子骂道，卓白林，你他妈的不是男人！
卓白林脸色一下子变成猪肝色，说明珠，我，我没有得罪你啊。
夏明珠道，卓白林，你上周周四晚上不是说，胡总让你接替业务室主任，还说，只等一宣布这事，就宣布同我处朋友？
卓白林嗫嚅着道，明珠……当时，事儿不是还没有定吗？
夏明珠道，可是现在不是大家都知道了？卓白林，这么一个小事你也玩阴招，我不喜欢你这种阴险的小人，拜拜。说罢，她怒气冲冲就朝外走。
当时，我站在一旁，心里真的感觉很解气。望着一拽一拽朝外走着的夏明珠，望着她挺直的后背和翘翘的小屁屁，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啊。我说，明珠，你别走，等我一道。我要对你说一句话，很重要的一句话。
夏明珠站住了，回过头，她冷冷地道，什么话，请说。
我说，夏明珠，我非常非常爱你。
她望着我，脸色通红，眼珠里闪烁着异彩。
我慢慢走过去。我看见夏明珠眸子里慢慢慢慢满是晶莹的泪水，双臂慢慢儿燕儿翅膀一般张开，呜咽着叫了一声，卫鸣，我……我也喜欢你……
夏明珠扑进我滚烫的怀里。我俩旁若无人，亲吻着。
同事们，包括卓白林，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过后，是一阵哗哗的掌声。
这是一个不算很大的突发事件。这个事件居然导致了这样一个结果，本来已经晋级当了我顶头上司很有胜算的卓白林没有得到单位美女夏明珠的芳心，而我，则成了这次三角恋爱角逐的大赢家。
我总在想，夏明珠为什么会选择跟我？我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夏明珠终于对我说了实话。那是在我租了新房子，夏明珠以大无畏的舍身精神，被我的甜言蜜语击中，进了我的虎狼窝，我们第一次激情。
我们是喝了一点儿小酒走进我那虎狼窝，不，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蜗居，不过，夏明珠却说那里是狗窝。
我和夏明珠恋爱以后，我们几乎天天幽会。我们去的地方其实不多，无非就是肯德基，家乐福，MUD国际影城，还有，就是免费的公园花卉园，龙头寺，还有鹅岭，枇杷山，等等。其中，最浪漫的地方是长江边。
我们幽会的地方是公众场合，所以，我们的动作就不能太出格。无非就是拉手哇，拥抱哇，接吻哇，等等。最多，在夜幕降临以后，趁着黑夜，我麻起胆，手儿如小老鼠一样，偷偷儿溜进夏明珠身上。比如，高耸的两匹山峦，温暖的小肚肚，光溜溜的小屁屁。还有，还有就是每一个男子汉向往的地儿。
我屡次诱惑夏明珠进我那虎狼窝。我说明珠，跟我走哇，到我住那蜗居，看看你老公我的艰难境地。别别别，你老人家别摇头，先听我讲完再决定去不去。你想哇，你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女人，我把你当做神一般敬奉着，我能把你怎么样？
夏明珠小脑瓜子非常聪明，按照她的说法，男人嘴巴说的话都靠不住。她说，卫鸣你想哄我？你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你拉屎拉尿。你无非就是想干坏事，对不对？告诉你，我不给你机会。又摸摸我脸庞，说卫帅哥，机会我给你留着，等你有了出头之日，等你有了大房子，等我们大婚之日吧。
其实，我知道夏明珠心里也想。那句圣人之言非常正确：饮食男女，人之大则性存焉。这主要表现在，我和她亲热时，她脸色潮红，身子一阵一阵颤栗，浑身结满鸡皮疙瘩。还表现在，她牙齿打架，说话语不成调，身子低洼地呈现涝灾迹象……
我知道她与我心迹一致了，我慢慢慢慢翻身上了她的身子。她眯着眼，脸庞紧贴着我的脸庞。我搂着她，望着她两溜细线一般的峨眉，心里一阵感动。妹妹啊亲爱的妹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一生最亲的亲人了，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永远永远也不变心。
我的嘴儿凑上去，她调皮地将脸扭到一旁。我抱着她脑袋，嗯了一声，然后，将舌头顶进了她嘴里。我的舌头与她的舌头交织一起，渐渐的我们都亢奋起来，我感觉我的身子膨胀着，好像飙升起来。我感觉进了云端，身子舒爽得颤栗，夏明珠呢，她将脑袋埋在我肩头，啜泣起来。
我颤声问道，小乖乖，你不舒坦？
她手儿圈着我的腰，手指在我背脊划着圈儿，娇羞地道，坏人，你快，快，我要——
我说，我来了，我给你——
她啊啊的叫起来，一口咬住了我肩头。这时，我感觉自己飞上了天的极顶，下面是浩瀚的宇宙，奔涌的大海……
过了好久，夏明珠紧紧地搂着我，望着我的双眼道，卫鸣，你这个小傻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夏明珠用指头戳着我脑袋，说，这你都不知道？笨蛋。
我老老实实回答道，是，我是笨蛋。
夏明珠道，你想哇，连一件小事都隐瞒的人，他还值得托付终身吗？
……
晚上，百无聊赖之中，我又上网了。我没有看见想见的红媚人，却又见着了那支出墙红杏。只见她又好像一粒火星一般闪烁，吸引着我的注意力。
我朝她伸出了一双手。
墙外红杏毫无悬念地送了我一幅蜜吻画面，说，你好你好，你这头野狼嚎，这几天死哪里去了？我一直等你，你却泥牛入海无消息，和我玩失踪哇？
我感觉心里一热，说，呵呵，想我了？我本就是飘蓬世界的一棵草，关你什么事？
墙外红杏道，野狼嚎，怎么说话冷冰冰的呀？我不是关心你么，你失恋又失业，一位典型的双失青年，我要不关心你，你不是感觉被整个社会抛弃了吗？说着，她那里发来了视频请求。
我心里一动，这次，大约能见着她，我的出墙红杏的倩影了？我急不可耐地按了同意接受键。正方形视频框里，游动着的是动漫广告，右下方的小框内，则是正襟危坐小小的我。出墙红杏还是舍不得现身。
我说，怎么了？我的出墙红杏哪，视频还是坏的？
就是，真的不好意思。
我虽然不高兴，还是大度地说，没有关系，我经常遇见这种情况，习惯了。
出墙红杏道，呵呵，谢谢你的坦诚。不过，我心里可直打怵，视频中的你，不像大色狼哇。
我说，那不一定，人不可貌相。
她说，算了，我晓得，这几天狼受困了，正在疗伤之中。不过，你先生可要多一些自信，困难都是暂时的，都会过去。胜利，一定属于你的，我相信你。
我说，谢谢，难得还有你这位雷锋大妈关心。不过，光是嘴巴关心有什么用？现在啊，我是身无御寒衣，家无隔夜粮，饥寒交迫，真的是生不如死啊。你要可怜我，就马上给我救济，我说不出的感激。
墙外红杏道，哟，这么严重？要你说的是真的，我接济你吧。说，你的银行卡号，还有，你住哪里，你的手机号，你姓甚名谁？
我说，呵呵，查户口来了？
墙外红杏道，不然，我怎么接济你啊？野狼嚎，虽然你说的肯定不是真的，但是，我却真的想救助你。菩萨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想当善人。
我说，算算算，网上的东东能当得真？真要这样，网上就不会有那么多骗局。给你讲个刚才看的笑话吧。说的是现代社会发狂了，女人性欲太强了，绵羊开始吃狼了，猫和老鼠上床了，兔子也吃香肠了，同性恋都算正常了，没外遇就白忙了。
墙外红杏道，嘻嘻，野狼嚎看不出来，你娃娃也不是老实人。你大约有所指？你们男人啊，有钱就变坏，不是说吗，情人是手表，越漂亮越好；小蜜是怀表，越隐秘越好；小姐是电子表，越新鲜越好；老婆是自动表，不上条照样跑；各种表都带好，时间掌握好，不能让她们吵！所以啊，男人都该骟了，也包括你野狼嚎。
我说，正因为有出墙红杏，所以才有野狼嚎。该处置的，恐怕也是美女，尤其是有钱的美女。哼，还说要做慈善事业呢，怎么现在下毒手了？
墙外红杏道，罢了，想做好事也不能。这样吧野狼嚎，我给你讲个故事。
墙外红杏其实是发的一个帖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找到的，讲的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她说，从前有个叫化子，他感觉自己命运很差，想去拜佛祖问问，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一路乞讨，走了好多路，一天好不容易赶到天黑才见到一户人家。他敲门，出来一个管家问他有什么事，他说讨点饭吃。正好员外出来看见了就问叫化子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赶路？叫化子就说了他的命运，说要去问佛祖一个明白。员外听了赶紧把他请到屋里坐下。给他拿了好多干粮和一些银子。叫化子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员外说明缘由，他说他家女儿都16岁了还不会说话。拜托他去西天帮忙问问佛祖，是什么原因？员外曾经发过誓说谁能让他的女儿说话，她就把他的女儿嫁给谁。叫化听了觉得反正都是去西天，我就顺便帮帮他去问一下佛祖也好，于是叫化答应了。
叫花子子又走了许多山路。走到一座山上看见一个庙就进去讨水喝。看见一个老和尚拄着一根锡杖，很老的样子但很精神，老和尚给了他水喝并且叫他休息一会，问他要到哪里去。叫化子说明去向，老和尚赶紧拉住叫化的手说，拜托你一定帮我去西天问问佛祖。我都修行了500多年了，按说早该升天了，为什么还飞不起来？于是叫化也就答应了这个老和尚。
再往前走，又过了许多沟沟坎坎。叫化子来到一条大江边上，江里没有一条船。叫化子着急了，这可怎么办？怎么过去？叫化子哭了起来说，难道我的命就该这么苦吗？突然，江里一个大老龟浮出水面。老龟说人话了，问叫化子在这里哭什么？叫化子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老龟对他说，我都修行了1000多年了，按说早该成龙飞走了，为什么还是一个老龟？如果你去了西天能够帮我问问佛祖，我就把你驮到对面。叫化子很高兴的答应了。
叫化子又走了不知多少天，可是怎么也见不到佛祖。叫化子纳闷了，心里想到，佛祖到底在哪里？西天按说早该到了啊。叫化子很伤心，于是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突然佛祖出现了，叫化子很高兴，佛祖问叫化子，你这么大老远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来问吧？叫化子说，是的，我要问几个问题，希望佛祖能够给我说个明白。佛祖说好啊，不过有个条件，你最多只能问三个问题。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人问三个以上的问题。叫化子答应了，心里想到，我问哪几个问题？叫化子觉得自己的问题太不重要了，老龟修行了一千多年了很不容易，它的问题应该问问。老和尚修行了500多年了也很辛苦，他的问题也应该问问。员外的女儿很可怜啊，不能说话怎么嫁的出去？他的问题也应该问问。
于是叫化子毫不犹豫的问了第一个问题。佛祖告诉他，老龟是因为舍不得它那背上的龟壳才变不成龙的，它的龟壳里有二十四颗夜明珠在里面。如果它把龟壳去了，就可以化成龙了。第二个问题佛祖回答，老和尚整天都拿着他的宝贝锡杖，心里整天记挂着，他的锡杖是个宝物，用它在地上一扎，地上就会有清泉出现，如果老和尚舍得扔掉那个锡杖，他就可以升天了。叫化子很高兴，又问了第三个问题。佛祖回答，如果哑巴女孩见到她的心上人来了就会说话了，突然佛祖不见了。
叫化子觉得自己的事也没有什么，还是乞讨过日子吧，于是就赶紧往回赶路。叫化来到那个江边，老龟已经算到叫化子该回来了，就急着问佛祖是怎么说的？叫化子说，你先把我度过江去我给你说。老龟把叫化度了过去，叫化子说了缘由，老龟一听就明白了，于是就把龟壳脱了下来送给叫化子说，这里面有24颗夜明珠，是无价之宝，对我已经是没有用处了，我就把它送给你了。于是老龟马上就变成龙飞走了。叫化子拿着24颗夜明珠又往回赶路。来到山上见了老和尚，老和尚急着问佛祖怎么回答的？叫化子说了缘由，老和尚一听非常高兴，于是就把那个宝贝锡杖送给了叫化。老和尚马上就腾云飞走了，叫化子来到员外家门口，突然从里面跑出一个大姑娘大声喊道：那个问佛祖话的人回来了。员外也跑了出来，他很吃惊他的女儿怎么突然会说话了。叫化子说了佛祖的话，员外非常高兴就把女儿嫁给叫化了。
墙外红杏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野狼嚎，你知道我给你讲这个故事，想让你知道什么吗？
我说，你这支出墙红杏，生理和心理都与正常人不同，谁知道你故事里有什么玄机？其实，这个故事中那小姐年纪不对了。
墙外红杏道，怎么不对啊？
我说，不是二十九，比我大三岁吗？
墙外红杏道，去你的。
我说，娶你啊，好的好的，你同意吗？
墙外红杏说，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心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过去。
我说，怎么，还有闲工夫写诗？
出墙红杏道，那是。写诗和给你讲故事都是一个意思，就是想让你多明白道理，可是你笨哪。算了，不跟你说了。你这人哪，真的太笨太笨。
我说我就是笨哪，我是大笨蛋呢。可是，我这个笨蛋想见见你这个聪明人，想的不得了，想的心痒痒的。美女姐姐，你能够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吗？
不能，绝对不能。
为什么？
你说呢？还想见美女，美女能是随便见臭男人的——
等等等等，怎么出口伤人呢，美女姐姐？你也没有见过我，怎么就知道我臭了？还是等见见再说，说不定你见了我这个帅哥之后，兴许就舍不得离开我了呢。
嘻嘻，这么肯定？你啊，真笨，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笨的人。
那，你乐意见我了吧？呵呵，我这么优秀的男生，想见我的美女成群结队，我还得考虑有没有时间接见呢。说，我们哪阵见面？
不见。
真的不见，为什么呢？
还用问为什么？野狼嚎，你可真是笨的可以啊，建议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想？美女姐姐，你辜负了你那么美好的一个网名。我想啊想啊想啊想，终于百思不得其解，我这么优秀的帅男生，你居然不和我见面。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心理痼疾。
你说呢？真是哇，狐狸吃不到葡萄，反说葡萄是酸的。算了，不和你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在当前情况下，我为什么不愿意见你。想好了，在跟我说答案。好的，野狼嚎，吻你，再见。
再见。我无可奈何说道。
这天下午，我去南坪附近一个广告公司问招聘结果。南坪是这个城市的五大商业城之一，商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这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阳光灿烂。望着匆匆行走的人流，看着那些男人女人们脸上灿烂的笑脸，我心里的阴霾也一扫而光。
刚到这个广告公司大门，突然里面抛出来一团白纸，恰好扔在我脚下。我好奇地捡起一看，是两张纸，先看第一张，看的我脑袋都大了。原来，这是一张环宇广告的公告，公告内容主要是：鉴于我司职工卫鸣违规泄露公司核心机密，危害公司利益，特按照相关规定解除公司与此人的劳动合同，此人以后活动概与本司无关。下面是公告年月日，并加盖了公章。
这份环宇公司公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分明就是散布我谣言，害我清誉么。我看了看另外一张，更加坚定了我的断定。我将两页纸团在手里，朝门里一瞥，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洗手间走出来。那是卓白林，我的同学，以前的同事。
还有呢，卓白林能算是我的情敌？要是说情敌，虽然卓白林一直对夏明珠有想法，但我以前也没有见过卓白林与夏明珠在一起过。夏明珠这人，性感，矫情，走路一拽一拽。说实话，从我与她接触以来，她从来就把卓白林踏屑得比白菜萝卜还烂贱。按照我的思路，一个女人，从骨子里瞧不起这个男人，除非这个男人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否则，这个女人是不会去爱这个男人的。
卓白林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吗？
此刻，只见卓白林正和广告公司的马总谈着什么，他满脸诡秘，望着大门外。我一见他那熟悉的面容，真想扑上去赏赐他一顿老拳，可是，我还是忍住了。等他终于与马总谈完告别，朝大楼外走来的时候，我默默地跟了上去。
卓白林从南坪南路朝步行街走，我从后面紧追几步，一把将他衣领抓住。
干什么啊你——，卓白林猛地一回头，一见是我，却撒眼了。他送我一张笑脸，那笑，却比哭让人看了更加难受。卫鸣，是你啊，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我说，是啊是啊，卓主任，你确实想我。
卓白林嘿儿嘿儿笑着。
我说，你大约是想我早点儿死翘翘吧？说罢，我将那两张刚捡到的A4打字纸递给他，除了那张公告之外，另外一张是打满字的好怪的文章，文章的标题是：《介绍广告界一个害群之马——卫鸣》。这篇文章，不用说出自卓白林手笔，这就是他刚才送给马总的吧，却在他方便的时候被马总扔了，被我捡了起来。
我笑扯扯望着卓白林说，真是奇文共欣赏了。卫鸣，本市广告界败类，为了个人私利，甘愿出卖公司利益——我一字一顿背诵着广告上的内容。
卓白林双手乱摇，惊慌地道，卫鸣，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我眨巴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不是？你散发的东西都在我手里捏着呢。
卓白林脸色白了红，红了白，特像一条变色龙。天色好像也变了，刚才还艳阳高照，此刻却阴霾密布，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卓白林勾着脑袋，此刻，他好像真的就像一条走累了的乏走狗一样，我觉得。卓白林抬起头，朝我笑笑，见我没有理他，尴尬地道，卫鸣，你也知道，我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说真的假的？
卓白林低着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方道，卫鸣，说句老实话，胡总特别特别恨你。不光我一个人，他派了公司所有的人，在全市广告行业散发这两份资料。哎，人呢，只要立得稳站得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不是？我们不是校友，还是，还是好同事？再说，我的命也是你救的。卫鸣，我给你说，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真的。
我说，我没有说你对我做了坏事呀？卓主任，冤家路窄，到底叫我遇上你了。怎么，怕了？
卓白林道，没有没有，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真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说，真没有假没有？
卓白林说，这个，其实——
我拍拍他肩头说，这文章出自你手笔？不错，文章大有长进了嘛。不过，你能说你写的都是事实？
卓白林说，真人面前不烧假香，事实还是没有这么严重。
我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你真想把我赶尽杀绝？
卓白林脸色白了红，红了白，吞吞吐吐说，卫鸣，我不是没有法子吗？你也知道，我心理素质一直很差，我只能听老板的。我，我确实很无奈。
我点点头，说，这我能理解，想往上爬，难免要踩着别人脑袋上去。这事我真不想追究了，谁叫你是这么一个软骨头呢。
卓白林鸡啄米样点头，说卫鸣，你能这样想我真的感激你，铭记在心。苟富贵，勿相忘，一定重重报答。
我说，谢了。
卓白林说，没有什么，我知道卫鸣你大人大量。
我笑眯眯地说，卓主任，我找你问事，只要你配合，我不会伤害你的。
卓白林脸色咔白，说卫鸣，我——
我说，卓主任，好歹我们还是老同学，现在吃饭时间。既然你说我们还算是校友，同事，我呢，也不瞒你，眼见着就被炒鱿鱼快一个月，呵呵，囊中羞涩哇。你看是不是这样，你请我搓一顿？
卓白林眼眶好像兔儿样的红了，他说，卫鸣，你的事不关我事，真的。
我说，无非就是一碗牛肉面，不，两碗牛肉面，再加两瓶啤酒，你不会连这样低廉的客也请不起吧？
卓白林说，卫鸣，我确实还有事情。
我盯着他的眼睛，就像猛虎捉弄着脚下可怜巴巴的小白兔，说，卓主任，虽然你日理万机，但是，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你就不能舍弃一点儿宝贵时间，同我一道畅叙友情？
我身着一件旧咔咔的夹克衫，下面是一条老蓝布裤，脚下是一双穿旧了的老北京布鞋。主要是一连几天没有刮脸，下巴和上唇满是硬扎扎的胡须，加上连日休息不好，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就像一位才出狱的土匪头子一样。我知道我这样的一副尊容，会给卓白林心理上构成一种什么样的影响。所以，我便呵呵笑着，一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亲民摸样。我说，卓主任啊，如今，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还是正视现实，请我搓一顿再说吧。
卓白林说，其实，卫鸣你真的误会我了。告诉你，夏明珠与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我说呸呸呸，卓主任说什么哇你？我说了那个贱人与你有关系吗？你不知道，女人要拣高枝儿，只能说明男人自己不行。再说，你不知道我泼烦那三个字吗？告诉你卓白林，在我面前，请你最好自觉，别提那三个字！
卓白林道，卫鸣，我——你要真的恨我，那，你就狠狠的揍我几拳头，消消气吧。说罢，他做了个骑马桩架势，气沉丹田，一张苦瓜脸对着我，真的想让我拳头伺候。
我嗨呀叫唤一声，一记双峰贯耳杀了过去，卓白林哇呀叫了一声，抱头鼠窜。
我说白林，别走别走，一会我追上来可饶不了你。
卓白林果然站下了。
我说，白林，我真肚子没有货了，想让你请我一顿。
卓白林怯怯地望着我，说卫鸣，那我就请你吧。我们去吃海鲜，还是川菜，火锅？呵呵，到底做了亏心事，赶紧着消除在我心中的坏形象？
我说，卓主任，你可真有孝心呀，想请我这么高档的东西吃。不过，现在我口味不太好，你就请我吃一顿牛肉面，然后呢，你借我一千元吧。说着，我领着卓白林朝着一个没有店名的小面馆走去。
一千元？卓白林牙疼一样叫了起来。
我笑眯眯拍了他肩头一下。卓主任，注意你的形象啊。无非就是一千元的小业务，你这样失态，不是有碍观瞻？前次，啧啧啧啧啧，好像都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了吧，不是你卓白林主任，不，好像那时候你还不是主任，亲自请鄙人吃了一顿烧烤？
没有没有，我没有请你。卓白林脸色白了黄，黄了白，矢口否认。大约，他是忌讳那失落了的录音笔？
我说卓主任，好不容易你请次客，怎么会忘记了呢？不会你是请的鸿门宴吧？
卓白林送了一张笑脸给我，白中带红，红中带紫，很惨的样子。
我说，卓主任哪，你听没听说过，人家的妻子别动，免得经历刀光剑影。
卓白林说，卫鸣，没有没有——我与夏明珠没有一点儿事情，真的。
我乐呵呵地道，卓主任，你这人怎么做贼心虚呀，我提了夏明珠吗？我说你呀，完全是一叛徒嘴脸，不知道怎么糊锅巴会看上你，让你当上业务主任！啧啧啧啧啧，我看哪，环球公司的气数也到了尽头。
我一边调侃着卓白林，紧拽着他膀子不放手。卓白林身子比我单薄，加上他自觉做了亏心事，所以只好随我一道走。我们两人到了一个没有名字的小餐馆，我大大咧咧坐了下来，要了两碗牛肉面，外加五瓶啤酒。我呵呵地对卓白林道，这些是我的，你要吃你自己再要。说罢，我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吃面。
卓白林皱着眉头看我吃着，说卫鸣，这么说，你是对我和夏明珠一道去无锡出差有意见？
我说没有没有，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兄弟呀，不对不对，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有这种封建社会的禁锢想法，错错错呀。你想，现在社会多么开放，你居然这样抱残守缺，不行么，还是业务主任呢，你得好好接受新思想，不然你完了！我用手指头戳戳他脑袋。
卓白林道，其实，那支录音笔不是我的，是夏明珠的，真的卫鸣我不骗你。
我呵呵笑，说白林呀白林，你编故事怎么这样拙劣？你想，我怎么会相信你的话？
卓白林眼睛兔儿一般红了，说真的卫鸣，我不骗你，事久见人心。
我说，卓主任，别说事短事长，我不喜欢听那些。你知道为什么吗？
卓白林沉默半晌，好一会方道，卫鸣，我知道，我犯了一致命错误。我不该——
我呵呵地笑，我说，卓主任，我可没有说你该不该，我是说，一切你都精算过，你的脑袋太够用了。
卓白林无奈地说，卫鸣，哪里是我呀，你真的把我看扁扁的了。
我说，兄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卓白林默默地喝酒吃菜。
我说，卓主任，准备哪阵走红地毯呢？
卓白林道，卫鸣，虽然我们彼此来往较少，但是我们毕竟还是打小一道的伙伴，彼此知道根底。我这样说吧，我卓白林虽然下作，但是绝对不会翻同学的院墙，更不会翻你卫鸣的院墙。
我冷冷地道，呵呵，卓白林，几天不见，长进了哇，居然可以说谎脸不变色心不跳了。看来，你们的胡总善于培养人发现人啊。
卓白林猛地站起来，说卫鸣，本来我不想给你说，但是你逼着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我说，那又怎么样，你难道还要和我决斗？
他说，走吧。
我说，走哪去？要去，也得吃好了喝足了，找一僻静地儿，我们真刀真枪的干。
他说，卫鸣，你不是想知道夏明珠在哪里？我带你去啊。
我立刻来了精神。喝了几瓶啤酒，我感觉周身血液加快了律动，我揪住卓白林衣领说，此话当真？
他说走哇。
我们沿着星光大道朝前走。走到拐角处，卓白林扭头阴恻地道，卫鸣，我看，我们今天还是不去了。
我说，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说，你喝了那么多酒，我怕——
我说白林，你怎么回事？你明明知道我很在乎夏明珠，想知道她离开我以后真实情况。你这么扭扭捏捏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是编故事，其实，你与夏明珠——
没有没有没有！我和夏明珠没有一点儿关系。卓白林赶紧否认。好吧，卫鸣，我可以带你去。可是，你千万千万要克制，尤其遇见你没有想到的场合，遇见你没有想到的人，你要多多考虑，行不行？
华灯初上，街道上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
我见他一板正经的样子，心里很不屑，不过还是说，行，白林，你说了算。不过，天这么晚了，今天我们估计也不好找夏明珠。晚上我那蜗居不适合你这个大主任住，但是我又担心你跑了，所以，我只好屈尊去你那里住了。你还是住以前那里吗？
我这是把皮球踢给卓白林，叫你说与夏明珠没有一点儿关系吧。要是夏明珠与你在一起，我倒要看看，在毫无防备情况下，我找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我和卓白林到了他的家。他的家还在红旗河沟那幢贫民窟的五楼，大楼青砖外墙大约被里面水浸润，显得白花花的。没有电梯，楼道黑黢黢的。我跟在卓白林后面走着，不满地道，好你一个卓白林，还是大主任，赚了那么多钱，怎么还是住这个猪圈屋呢？我见卓白林加快脚步，我紧紧跟了上去，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猫腻。
到了五楼，卓白林打开门，屋里一股霉浊浊的味儿逸了出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一瞬时，我明白了，夏明珠绝对不在这里，那位刁钻得完美的美女，对于环境卫生都到了奢求的地步了，怎么会住到这个狗窝一般的地儿？
卓白林打开门，里面是两室一厅，打开日光灯，外面是很小的客厅，左右各一道门，里面是卧室。客厅正对着门一张沙发，对着一只电视柜，上面搁着的还是以前那种老式平面直角彩色电视机，二十五英寸的。
卓白林道，卫鸣，你住哪里？
我说，我当然只能住客厅。
我们分别洗漱之后，然后上床睡觉。刚要睡着，手机却尖锐地响起来。是出墙红杏，这么晚，她难道还要和我闲聊不成？我打开手机。
出墙红杏：帅弟哇，你怎么还不上网，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我迷迷糊糊地说，美女，对不起，我累了，想休息。
出墙红杏：哦，那好吧，对不起，吻你，打搅了。
我说没有什么，说等我有时间你尽情打搅吧。
出墙红杏：德性。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早早地叫醒卓白林。卓白林道，星期天啊，好难得的，不能多睡一会？
我说，不行，等你带我真正找到夏明珠，你自己回来再睡。
卓白林没有办法，只好乖乖地起床，我们吃了早餐，走下楼。卓白林招了一辆出租车，我们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