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妈妈的生日

　　中国人过年总是最热闹开心的，刘语诺曾经许过心愿：“愿每一天都像过年一样开心。”

　　说到过年，对刘语诺来说，每年有一件“大事”是紧挨着过年的，那就是母亲大人的生日，在一年的倒数第二天，也就是年二十九，每年过生日都由孩子们为她“操办”，也不过是买个蛋糕，买些零食，打电话约亲朋好友的小孩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刘语诺八岁那年，给妈妈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只花，还是用纸巾做的，当时她特别得意，觉得特好看，特别佩服自己，做了这么漂亮的一朵花。当时妈妈也笑容满面欣喜万分地收下了。第二天她在倒垃圾的时候却发现那支花“意外”地出现在垃圾桶，当时她觉得特别受伤，妈妈没有收好她的心意。

　　那是姐姐刘许诺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小时候以为妈妈是感性的，长大后才知道，爸爸才是感性的那一个，妈妈就是块木头。”

　　妈妈的老实在全村如同爸爸的狡猾一样是出了名的，爸爸欺负妈妈的时候，妈妈软弱，只会哭，小时候经常拖家带口，也就是拉着他们几个，要回娘家，但从没回去过一次，妈妈哭，他们四个小的也跟着哭。

　　记得小时候爸爸打完刘语诺以后，都会给她两块钱零花钱，自从知道这个规律之后，在刘语诺心里还是挺受用，他那么爱面子的人，就当做这是他的道歉吧。

　　其实刘爸爸打得最多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刘许诺，刘语诺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她排行老二，只差一个哥哥就都齐了。姐姐因为是头一胎，从小又聪明伶俐，家长老师都喜欢，可以说是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结果就是娇宠过甚，小时候脾气也随了刘爸爸一样的火爆，高中在省重点读，一周回家一次，就这，还动不动不认爹妈。父母拿她没有办法，自己惯的，能怎么样呢？

　　后来第二胎到了刘语诺这里，就不一样了，也许是刘语诺没有姐姐调皮，“好带”一点，父母没有那么多怨言，于是刘语诺有了自己的“幸运”。

　　事实证明，小时候调皮难带，长大后一般都会更加有出息，所以有宝宝妈妈在抱怨孩子难带的时候，说不定以后你还要为他引以为豪，也会以自己为豪。咬咬牙，再坚持一下，总是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这里说一说初三的故事，由于刘语诺英语初一初二的老师都特别牛，她也学得特别好，成绩基本离满分也不远了，当时初三的班主任就是英语老师，现在想来，他的教学方式是面向“中层”学生，让她很不适应很不服气，于是逃课，顶撞，其实逃课也没去哪，就是到学校后面的小湖里“坐坐”，反正不想上课。顶撞是班主任来找他之后一言不合的结果，其实也没有刀光剑影那么夸张之类的，就是不再那么礼貌。

　　她老爹被老师告知她在学校的种种“劣迹”之后，在教师办公室完全不顾她的“自尊”“面子”对她动用“家法”，打了她一下，具体打哪里她也不记得了。

　　这个事情以她当众在讲台上对老师道歉并承诺再也不逃课结束，却在她的内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觉得特别丢脸，自尊心也受到极大的伤害。

　　长大之后刘语诺看到很多很娇气的女孩子，从小父母溺爱放纵，倒是认同起了父亲当时的做法，只能怪自己小，不能体会做父母的用心良苦。如果当时有更好的办法，或许刘爸爸会避免真正去伤害到她吧，可惜当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或许那个英语老师也知道他也有不对的地方，只是他很挂不住面子。这里不再去妄议孰是孰非，毕竟成年人的世界就没有“容易”二字，当你真的学会站在另一个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的时候，你才能的学会了怎么去体谅和宽容。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应该可以被原谅和掩盖。刘语诺在成年之后还遇到另外一个典型的例子，是现实生活中真正小三上位的事情。

　　刚刚说到父母的溺爱放纵对于孩子长大后造成的影响，这个就是一个典型鲜明的例子。

　　故事是这样的，刘语诺嫁来张家之后，张家有一门亲戚，还挺亲的，刘语诺怀孕的时候是在老公的老家待产的，和老公分隔两地，其间去过一次D城，就是这个亲戚家里作的客，庆祝他们在D城落户，新房乔迁之喜悦。

　　一开始刘语诺并不知道这个家庭背后的来龙去脉，只当是一个普通的二婚家庭，现代人离婚再婚不是很正常吗？

　　刘语诺刚来不久，婆婆也极少说长道短，婆婆并不是长舌的人，毕竟也是很亲的亲戚，刘语诺一知半解，只当去见一门普通的亲戚了，之前也陆陆续续认识张家的一些亲戚的。

　　一起吃了顿饭，没什么异样，孩子天真可爱，一家人和和美美，一切都没什么不妥。

　　事情本来没有更多真相让刘语诺知道的，只是后来，这家的老人生了一场大病，家里就乱了一阵，一家之主的男人和前妻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在刘语诺生活的这个和D城还有点距离的小县城老家里，这个时候，奶奶生病了，没办法再照顾到还在上高一的男孩，他每周会回家一次，奶奶在D城住院治疗，等于家里是空的。他的姐姐是跟着妈妈生活的，只有他一个人回家，很可怜。

　　婆婆是个心肠好的，就常常叫他过来吃饭。起先他还很懂事礼貌的拒绝，奈何婆婆做好事是强势的，就过来吃了几次饭。

　　刘语诺见到这男孩，正上高一，高高的个子，懂事，礼貌，勤奋。

　　虽然听婆婆提起过他的家庭，只言片语中提起了前妻和孩子们的可怜，说前妻到现在都没有再婚，也提起了她的快活，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不像她的前夫，现在还有一个小的要拉扯大。

　　刘语诺最初听也是很久以后才对得上号的，知道了哪个是前妻，哪个是两个孩子，哪个是后妈的家庭，也没多放在心上，反正人她谁跟谁都不认识，而且事情也过去很长时间了，就当在听故事了。

　　直到小一出现在她眼前，她才有种拨云见月的感觉，家里就他和奶奶一起生活，现在奶奶还去了D城医院离开了他，走之前听婆婆说他还哭了。

　　冷清，家里肯定是冷清的，然而他特别会照顾自己，衣服，鞋子永远是干干净净的，生活细节都做得特别好，品行也端正。婆婆是诚心诚意喜欢这个孩子的，也心疼他，刘语诺也跟着心疼他了。

　　他一个人做饭确实也是可以的，只是哪能吃得好呢？刘语诺和婆婆有一样的心思，想他周六日能过来吃好点，总怕他吃不好。

　　吃着吃着一段时间后，刘语诺就主动问起了关于小一的故事，毕竟一个人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可比单纯从婆婆口里知道的信息量要多得多得多。

　　那原来就是一个小三上位的故事，光离婚官司就打了三次，原因是小一的妈妈并不想离婚，她的意思是只要不离婚，即便他和女的在外面过了，只要她的家庭是完整的，她都可以。毕竟已经两个孩子了，要留点体面。

　　然而这个女孩是个不罢休的，非离婚不可，就带她的家人到男方家里闹，让人不得安宁，后来才离成的。

　　这个事情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连刘语诺都可以从婆婆的字字句句中感受出当年的场面有多么复杂。

　　父母离婚的时候小一年龄还小，没得选，法院判给了他爸爸，然而他到长大都不肯去D城和爸爸生活在一起。如果他当年有得选，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无可奈何了。

　　然而这个跟之前提到的和刘爸爸的家庭教育方式又有什么关系呢？

　　事情是这样的，小一的爸爸千不该万不该，在过年之后请张哥儿和刚到D城找工作的刘语诺去吃饭。

　　刘语诺不晓得水的深浅，张先生又是个愣头青，有人请客，就拉着刘语诺去了。

　　这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因为根本不是专门请他们俩的，他们是代替婆家人去了，说它是小“鸿门宴”也不为过，对方的岳父岳母，哥哥嫂嫂兄弟姐妹，该去的都去了，人很齐。他们两个就是去凑数的。

　　刘语诺冷眼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想起了小一的眼泪，虽然一向自诩是善良和体恤的，可也完全没有心思敬酒吃饭了。

　　只有张哥儿还很热情地跟人家敬酒充充场面。

　　回家的路上，刘语诺狠狠地批了张哥儿，问他干嘛带她来吃饭。张哥儿两边不是人，自己也不快活。

　　刘语诺说：“罢了，下次记得不是所有的饭局都可以去的，人家不是诚心诚意请我们两个吃饭，我们倒是诚心诚意去了，又不是吃不起饭，还要打个的过来。”

　　刘语诺第二次吃饭，也看出了什么，“当年，肯定是这个老丈人带头给女儿出面，去家里闹事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这么厉害？！”张哥儿赞叹道。

　　“当然，这事都想不通吗？”看他在席间威严的样子，简直是大杀四方，所有人都怕他。

　　只不过女儿做出这种事，做父亲的应该狠狠责罚，而不是纵容，如果是刘语诺做了这样的事，刘爸爸第一个骂的人就是她。

　　她这时候想起了初三时候的事情，对父亲又理解了几分。

　　“做爸爸的不仅不骂女儿，还帮女儿抢男人……田螺为仔死，诚然父母的心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这个爸爸这种溺爱的做法让他身边的亲戚都抬不起头来。”

　　刚刚的场面，其他人在场的，看到张哥儿和她，都只能用尴尬来形容了。

　　然而刘语诺是不管的，这个时候，且当个没心没肺的吧。

　　只是不原谅又能怎样，事已至此，想对小一说一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人往前看，来日方长。

　　后面刘语诺自己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慢慢理解了夫妻就像两只鞋子，虽然外人看起来合适，但是真的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想跟他们两个说，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旁人的置喙都不如自己心如明镜，道路多舛，好自为之。

　　回到初三的事情上，她妈妈也在这一年得了高血压。刘语诺还记得当时妈妈突然倒地，她就站在一旁，吓得整个人动弹不得。后面医生诊断是得了高血压。那时候经常家里是吃猪油的，因为爸爸是养猪杀猪的，而且猪油味道好。可能也是有这方面的一些原因。因此出事以后刘爸爸当机立断，把家里的猪油全部换成植物油。再也不吃猪油了。

　　妈妈是肯定要写的，没母哪有儿，然而自刘语诺懂事以来，母亲就一直是在吃高血压的药维持着生命，目前已经吃了十几年了，因为刘语诺一直对母亲是愧疚的，认为她的高血压是由她而起。直到那天和妈妈视频，问起她高血压的事情，妈妈说出了真相：“我40岁那年得了子宫肌瘤，做了手术以后就经常生病。”

　　语气一点责怪都没有。也是，有几个做父母的会真正去责怪自己的孩子呢？至少刘语诺的家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刘语诺也终于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