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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二战倪家营子

书名:西路军转战甘州本章字数:9558

  其实,大野口煤窑上的窑工们谈到的西洞堡、龙首堡的战斗,只是红军和马匪战斗的一小部分,再则是西洞堡、龙首堡距离他们近。大部分或者激烈的战斗是在临泽县的倪家营子进行的,因距离大野口煤窑较远,再加上是道听途说,所以煤窑上的窑工们不甚清楚。1937年1月20日,高台城陷落敌手,一部分红军就奉命东移,1月22日进驻倪家营子,这是红军二次进驻倪家营子了。一部分红军继续东进到张掖,1月23日晚到张掖西洞堡、龙首堡,西洞堡大捷的时间是24日。红军二进倪家营子后和马家队的战斗在这里持续了20多天。我们故事的主人公赵宝堂连长初期他不在倪家营子,刚参军的贺家兄弟俩也不在,他们是八九天后才到的倪家营子。倪家营子的战斗,有些他们参加了,有些没参加,他们是1月28日,29日撤离西洞堡、龙首堡西进到倪家营子后,才看到、听到了这儿的打战情况。

  倪家营子位于临泽县南部山脚下,是一个人口集中、粮米较丰的大自然村,南北长约16里,东西宽约3里,地形南高北低,人们习惯地把南半部叫上营子,北半部叫下营子。村子的东、西、北三面是荒凉的戈壁石滩,村南10多里是绵延千里、高耸入云、长年积雪的祁连山。往北三十多里即是沙河堡。它像个长方形的军棋棋盘,大小100多个黄土土围子,稀稀落落地点缀其中,像是竖立的棋子。每个土围子内住一两家或三四家。有钱人家的土围子占地好几亩,墙厚三五尺,高得像城墙,两丈有余,筑有垛口和望楼,叫做屯庄,一般人家的墙稍薄些、矮些,没有望楼,叫做庄子。庄与庄之间隔着田野、沟渠和林木,地势平坦,沟壑纵横。这里涝池蓄水,人畜共饮,家家都有涝池,全村只有几口水井。红军之所以选择倪家营子,是因为这样的地形有利于很好的阻止敌人马队的进攻,有利于红军坚守,筹粮等。

  倪家营子红军烈士公墓

  这时,红军集结于倪家营子,住满了下营子全部和上营子北部两三个屯庄43个庄院。红军的部署是:三十军在阵地的西南方向,九军在东北方向,两军阵地相接,纵深梯次配置,构成一个椭圆形的防御圈,凭垒固守。红五军的三十七团从临泽突围后,即编入三十军八十八师,四十三团编入八十九师。九军和三十军共10个团,每团还有800人左右。总直属队和五军剩下的小部分人住在下营子中部坚固的土围子里。总指挥部设在下营子缪家屯庄,这个屯庄有近八亩地大,有南北两大院,北院是一户缪姓的大户人家,每院有20多间房屋。徐向前总指挥住在这里,住正庭西屋。三十军军部住在李家庄子李姓人家,政治部住曹家庄子,供给部和兵工厂设在罗家庄子,妇女团住缪家大庄子北面一个庄子。

  李先念、程世才接受任务以后,按照总部部署,召集师团干部察看地形,总体布置。八十八师是三十军主力师,考虑到西南面是敌人重点进攻方向,即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八十八师,师长熊厚发非常高兴地接受了任务。这个师以“攻如猛虎、守为泰山”的二六三团担任正面及稍偏南的守备,并派出一个营驻守突出阵地两里地的汪家墩。号称“夜老虎”的二六五团以一部分兵力担任师西北方向防备,团主力和二六八团为师预备队。八十九师在八十八师后面,以一部分兵力为军预备队。九军也对部队作了具体部署。任务分配完毕,各师、团进入新的阵地,紧张地构筑工事,准备战斗。政治机关的干部下连队作鼓动工作,到街上贴布告,写标语,宣传红军抗日救国主张,宣传红军的纪律,宣传“打马十大把握”,号召人民群众帮助红军。

  红军还没有部署完毕,马家军已尾随追至,占据了部分村庄,战斗就开始了。马元海集中在倪家营子的兵力已达7万余人,令韩起功部担任正面,兵分几路向倪家营子进攻。

  当昏黄无力的的太阳刚刚升出地平线时,炮弹爆炸的硝烟就已弥漫在倪家营子上空。在倪家营子外围的戈壁滩上,马家军的几万兵丁已经逼近红军指战员的阵地,激战就要开始。

  守卫倪家营子的红军指战员严阵以待。因为缺少重武器,这时步枪几乎在敌群人海中效力不大,只能等敌群逼近到二十米时,步枪、手榴弹一齐向敌人开火。当敌人涌到阵地前时,指战员们扔下枪,挥起大刀扑向敌群。一些重伤员在敌人临近时拉响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

  红三十军守卫的北营子阵地被马家军攻破,马元海又令两团人马沿着雨水冲刷出的自然沟坝坎插到红军两侧,使西路军总部受到威胁。徐向前亲自上到房顶上指挥战斗。程世才也组织88师人马反击,

  经过反复冲杀,天黑时才将马家军赶出去。这是一场残酷的战斗,双方均死伤累累。

  程世才将军曾详尽而又确切的记述二战倪家营子的过程:

  “在红军到达倪家营子的第二天拂晓,马元海就以两个旅的兵力发动了一次进攻,主要方向是八十八师,特别是二六三团固守的王家屯庄(即汪家墩)。因为这个围子突出在我军前沿阵地之外,能够从正面和左右两面射击敌人。是一个很好的支撑点,如果打不下来,不能展开大量兵力进攻倪家营子。因此敌人视为眼中钉。其他方向敌人也配合着进攻。敌人首先用猛烈的火炮轰击红军阵地,炮声一停就冲锋。敌军在督战队的威逼下,像羊群似的猫着腰冲上来,我们的战士们从坍塌的工事里、弹坑里钻出来瞄准射击,尽管敌人掩护冲锋的轻重机关枪疯狂叫嚣,弹雨横飞,战士们还是沉着地盯着前方,坚守在阵地上,当敌人进至离我阵地二三十米的时候,一声号令,战士们像猛虎扑食似的跳出工事来,挥舞着战刀,手榴弹像雨点似的飞落,只杀得敌人抛下满地尸体,狼狈逃去,我军才回到原阵地。

  “敌人不甘心失败,再次用炮轰,再次冲锋,我军就再次把他们打回去,一天内,不知要这样重复多少次。直至天黑,敌人才肯罢休。”

  1月28日,红军大部自西洞堡、龙首堡转入倪家营子,此时马步芳还不能判断红军前进方向。29日,马元海电告马步芳:“红军大部队离开甘新公路,进入甘州南70里的倪家营子,占堡寨43处,星罗棋布于周围30里之地,总人数约有13000余人,确系主力。”马步芳认为:“红军进入山林,不易久居,我以骑步兵分头夹击,最后胜利可期。”即令马元海围攻,将倪家营子东西南几面堡寨40余处占据,以西宁上五庄、门源民团绕于东;马步銮团、刘呈德团、循化上四工民团绕于南;韩起功旅连同甘州两个民团绕于西北;马彪旅、马朴旅绕于东北,将倪家营子各庄堡红军层层包围。

  马元海自2月2日晨起,命令部队全力围攻红军。马元海以韩起功旅驻防甘州,养尊处优,现战场既转人甘州地区,应由韩负起主要责任,以均其乐,借试身手。马元海和韩起功协商后,将全部兵力分编为三个支队,运用猛攻和防御兼施的方法,投入战斗。即以韩起功旅谭呈祥团为主力,编为左翼支队,其他部队分别担任中、右支队,集中火力,轮番进攻。

  敌人每次进攻,照样先以炮火轰击,继以人海战术组织大量步骑波浪式地进行集团冲锋,以马的毛色分别编成马队,什么花马营、黑马营、白马营、红马营等等,人喊马嘶,步骑交错,刀枪并用,梯队重重,轮番向红军堡寨冲杀。红军击退一次冲锋,马家军又组织第二次、第三次。遇红军出兵反击,狡猾的敌人即迅速退却,引诱追击,利用空地旷野,发挥骑兵特长,迅速向红军包抄。红军在西洞堡炮弹已打完,炮团散体,这时连一门迫击炮都没有,全靠近战对付敌人。每当敌人冲到红军前沿阵地时,部队突然冲出围子,靠肉搏格斗,杀退敌人。因为子弹缺乏,步机枪几乎失去作用。前沿阵地,战士们的步枪都架在一边,手里握着大刀、长矛、木棍,单等敌人上来,进行拼杀。每次战斗都杀得尸横遍野,战士们的大刀上滴着血水,许多大刀研得卷了刃,拼出缺口。就这样,一寸土一寸土地争夺,直到将敌人打退。

  红三十军265团,是个善于夜战的部队。他们能在夜间用人梯和绳索翻越悬崖峭壁,夜间能打灭香火头。因他们有丰富的夜战经验,故被誉为夜老虎团。当马家军实施包围战术后,夜老虎团便派遣小部队乘夜间袭击敌人。他们靠风雪、沙尘和夜色做掩护,有的到角楼去摸敌人的哨兵,有的进屯庄内去收拾熟睡的敌人,有的到敌人内部去放火。马家军在雷家庄放了许多弹药,被夜老虎团袭击了,顿时轰隆之声响遍四野。爆炸的弹药引燃了柴草和房屋,熊熊大火照红了半个天,军火库被炸得土崩瓦解,炸毁弹药20大车,烧死战马27匹。直到第二天,白家庄子仍然硝烟冲天。

  马家军重围倪家营子的几十天,无日不战,这里没有男同志和女同志、轻伤员和重伤员、战斗人员和勤杂人员的区别,屯自为战,人自为战,官兵奋力冲锋陷阵,个个争先,举刀向敌。围墙被敌人轰塌,血肉就是屏障。前面的同志倒下去,后面的同志堵上来。自行拉响手榴弹以自己垂危的生命与敌同归于尽的壮烈事迹不胜枚举。有的指战员当手中的武器不能使用时,赤手空拳与敌搏斗,咬掉敌人的耳朵,扼住敌人的喉咙,拔掉敌人的胡子,砸伤敌人的皮肉……这里,生死已经无所顾及,战斗就是一切。为了崇高的目标,奋斗到最后一息!指战员的智力、体力高度地发挥着,与敌生死拼搏!

  14日,马元海电告马步芳:“倪家营子红军避不应战,已无西上新疆能力,发现有东返模样。”马步芳以红军行将东下,急电蒋介石,蒋于15日复电:“据情报确有此企图,已分令防范。”何应钦令:“彻底解决。”马步芳即于当日电令马元海、马朴、马彪、韩起功:“协力四面急攻,不得任其东返。”

  16日,马元海拼凑一切力量,凶猛围攻。当时聚集倪家营子的部队和民团,共达73000人。

  时值隆冬,气温降到零下30多度,不时狂风大作,裹着砂粒、雪屑直往战士们的脖子里钻。穿着破旧单衣的红军,找块破毡中间掏一个洞,从头上套到身上,腰里用绳子一扎就算是棉衣了。没有鞋穿,只好用块破布、破毡把脚包起来,许多战士手脚都冻坏了。最困难的是已经没有粮食吃,有时只能分到一把带壳的糜谷,塞进嘴里强忍着往肚里咽。2月13日春节这一天,每人只分得拳头大一块从敌人那里夺来的死马肉。战友们咬一口好香啊,可是他们谁都舍不得吃,都送到伤病员手里。伤病员却说:“让能战斗的同志吃吧,吃了好杀敌人。”有的重伤员直到停止呼吸,马肉还在手里。

  红军指战员们不分昼夜地守卫着阵地,敌人来时就打,敌人退时就睡,日子一天天过去。阵地上的战士们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敌人攻上来了狠狠地打,枪声一停,他们便在工事里美美地睡上一觉,好以饱满的精力迎接下一次的攻击。有时战士们把帽子挂在高高的杆子上,给敌人搞一个假目标,让敌人用猛烈的机枪扫射,以此消耗敌人的弹药。当敌人鬼鬼祟祟扑上来时,勇士们便猛冲出去,截断退路,狠狠敲掉狂敌。

  全军后方机关住在紧挨着前沿屯庄的后面,他们发动群众成立了苏维埃政权,平分了地主的财产。春节时,剧团、宣传队给部队和老乡演戏,活跃生活。从山丹出发时分散到各部队的妇女团战士到倪家营子后也集中了起来,而且把卫生部门、后勤部门等零散的女红军也编入妇女团。他们白天守围子、抬伤兵、送饭,夜晚还到前沿送树木作营寨。他们住的庄子上面堆满石头,随时准备与敌死战。只要有时间,那些仍穿着单薄衣裳的女红军,在广场里冒着凛冽的寒风操练,端着步枪、举着系红布条的大刀练武。他们的年纪大多在十六七岁,但已经是久经战场的老练战士了。团长王泉媛24岁,政委吴富莲27岁,政治部主任华双全才17岁!

  敌人的进攻又开始了。无数炮弹在红军阵地上爆炸,机枪、冲锋枪、步枪齐向红军阵地射来。敌人凭借沟坎、沙丘、树木的掩护,疯狂地围攻红军,占领了一条干枯的河道,拦腰斩断西路军西进与东返的路途。

  危机立刻呈现!李先念、程世才向八十九师师长邵烈坤、政委张文德下达命令:二六七团要赶快组织力量,消灭这股突进之敌。 二六七团团长张明伦命令曾继银带五连出击,当晚11时,曾连长先派侦察小组察明敌情,然后带部队抢占了有利地形。约12时,随着一排排手榴弹的爆炸声,战士们冲上去,全用大刀、刺刀、长矛砍杀敌人。敌猝不及防,争相逃命。接着张明伦带全团歼灭了残敌,抓紧时间挖掩体,准备抗击敌人的反扑。第二天拂晓前敌人向二六七团阵地冲来,红军战士英勇还击,击退敌人的进攻.第三天,马家军又向红军发起了进攻,先用炮火轰击,接着分三路猛攻红军阵地。红军战士刀出鞘、弹上膛,早作好了准备。当敌人冲到距阵地50米左右时,战士一齐开火,愤怒的子弹飞向敌群,复仇的手榴弹在敌阵地上爆炸,让敌人饱尝了红军的厉害。接着敌人又投入更多的兵力,向红军阵地扑来。红军指战员跳出掩体与敌格斗。炊事员李德民顺手操起一把利斧,大吼一声杀入敌群,十多个敌兵被斧砍杀。一排长郭友仁一连砍杀19个敌兵,刀出现几处豁口,飞溅到他头上、脸上、手臂上、胸膛上的血肉都往下流,终因气力不继,被敌砍杀。五班长张怀德、一班长刘万砍死不少敌人。敌人要抓活的,他们拉响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掌旗手郭有明,年仅19岁,大显神威,用旗杆戳死七八个敌兵。

  这一仗打得敌人心寒胆颤!战斗最激烈的是汪家墩和村东南的宋保仁屯庄。汪家墩,高三丈有余,老远看去像一座碉堡,是一座用黄土夯起来的土瞭望堡,墙壁很厚。东西、南北各长10余米,成四方形,墙底厚近1米,共有3层。最上一层没有顶,只有半人多高带城垛的土墙,在顶上可以控制四面。第二层每面有个很小的窗子,可以当枪眼。墩四周,围着一圈矮墙,红军挖了很多枪眼。矮墙外面是一道浅浅的壕沟,壕沟已经干枯了,铺了一层薄雪。壕沟的外面,是红军架设的两道枣木营寨。再外就是开阔地。向北200多米,是三四间茅草屋。向南不远处有沟坎。沟坎南面就驻着马家军。

  当时红三十军的周纯麟任三营教导员,率领九连一百多战士在倪家营子最前沿的突出部汪家墩阻击敌人。敌人蜂拥而至,周指导员带着战士依靠碉楼顽强抵抗着敌人猛烈的进攻。

  在成功打退敌人几次进攻后,战场突然平静了下来,敌人似乎退走了,但周指导员感到没有那么简单,果然几分钟后,敌人开炮了,这样一打就是数十枚炮弹,墩子的半堵墙被削平,九连赖以藏身的掩体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周纯麟意识到必须堵上缺口,如果不堵上缺口敌人会大量的涌进来,这个仗就不好打了。但还没来得及去堵,敌人就开始冲锋了,一波又一波,打下去一波,下一波马上补上,就这样敌人终于冲进了墩子。这个时候敌人和我军的士兵已经纠结在了一起,枪没有用,惨烈的肉搏战开始了,一直从早上打到了晚上,天黑了,敌人终于退走,战斗终于结束了。

  红西路军汪家墩战斗遗址

  当红军首长来到这个前沿阵地的时候,望着一地的尸体,都分不出来是敌人的还是红军的,他们都纠结在了一起,被鲜血染红了。当时李先念政委对周纯麟说集合队伍,周纯麟走到屯子中央大声喊道:集合!

  从墩子里缓缓的走出来几个人,加上周纯麟一共还有九个人,其中还有四个伤号,其他人就再也没有站起来,全部壮烈牺牲。

  他带着九连剩下的几个人离开了阵地,虽然敌人撤离,但战斗还没有结束,营长带着八连继续来守,几天后八连也几乎全员牺牲,指导员又带领七连继续死守。

  就这样三营的营长和指导员在这个前沿突出部,顽强的抵御敌人半个月之久的强攻,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没有让敌人前进一步。

  几天后,周纯麟又带领七连来换防,战斗比前次更激烈,更艰苦。敌人增补了新的部队,包围更加紧缩,已撕开了营寨。红军将一排排手榴弹扔进敌群,紧接着就用步枪射击,一上午打退了敌人6次进攻。下午,敌人改变战术,采取多梯队的办法连续进攻。前面杀退第一梯队,后面第二梯队又攻上来。起先是一个连,后来就是一个营一个营地上。敌人黑压压地成群结队涌上来,经红军反攻,又像被推翻的墙一样倒下去。击毙的尸体像田禾捆子一样摆满了地面。敌炮火把墩壁打得满目疮痍,墩上面已不可立足,红军就在墩周围的壕沟里隐蔽作战。休战时,敌兵搬尸体,抬伤员,红军战士喊话:“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联合起来打日本,咱们是一家人!”但敌人充耳不闻。到了下午三四点,红军的手榴弹已打完,营寨也被敌人拆掉,派往团部取弹药的同志还没回来,情况十分危急。突然敌人停止了进攻,在墩的附近挖开壕沟,筑起了工事,企图切断二六三团与坚守汪家墩红军的联系,使之变为无援之军。对此,守墩红军作了充分准备,下定决心,决一死战,誓与阵地共存亡。

  晚上11点多钟,守在汪家墩的红军听到了团部要他们突围的号声,他们抓紧时机,研究部署后火速行动。从事先挖好的地道里突围出来,一排在前探路,二排转运伤员,周纯麟带领三排在后掩护,安全返回团部驻地(宋廷杰屯庄)。待敌人进入汪家墩,墩中已空无一人。经过激战的汪家墩四面墙壁血迹斑斑,弹痕累累。

  这次阻击战如此惨烈,也不过是西路军征程上无数次战斗中一次而已。

  汪家墩被敌占领后,距汪家墩不到二里地的宋保仁屯庄就成为前沿。宋保仁屯庄比较大,是个子母庄子,东西较长,内有两个院子,占地近5亩,墙高近两丈,比较结实。如果打下宋保仁屯庄,就可以大大缩小包围圈,攻入红军腹地。因此,敌人投入大量兵力攻击宋保仁屯庄,战斗十分激烈,红军在这里伤亡很大。

  与此同时,北面的防御战也打得很激烈。马家军曾两度攻入北营子村内。第一次红军以二六五团和二六八团反击,将犯敌打出村外,恢复了原阵地。第二次,敌人沿着雨水冲刷的自然沟渠、塄坎,插到红军两侧,总部附近都受到攻击。徐向前总指挥亲自站在房顶上指挥战斗,组织八十八师的一个团和八十九师两个团成梯队反击。天黑时,经过反复冲杀,将敌人赶了出去。

  张孔玉家住的红军和庄内的农民一起坚守着屯庄,马家军攻打了一天,也没有打下来。爬上屯庄的敌兵,一个个被红军战士用石头砸下去,有的从云梯摔下去,疼得哇哇叫喊,头破腿断。在李家屯庄,敌人手持刀枪,气势汹汹,一上墙就被红军像切萝卜一样砍了头。有的敌人爬上了房,红军战士在房顶上与敌展开肉搏战……敌人没办法,搬来柴草清油,围着烧房子,红军一边灭火,一边奋勇杀敌,敌人被一次次打退。

  敌人有补充,有后备力量,攻势不断增强。红军孤军作战,有耗无补,勉力支撑,战局越来越险恶。西路军向党中央提出:“二马”与我拼战不止,系蒋介石暗中指使所致。如上级不派四军、三十一军来援,打击“二马”实力,则西路军难以完成西进任务。在现地坚持一段时间后,只好东出青海大通、西宁一带活动,解决部队的补充问题,伺机再图发展。

  2月中旬,党中央为避免加剧西安地区的危机局势,争取与蒋介石达成和平谈判协议,曾令西路军放弃东进计划,依靠自身力量,就地坚持,粉碎马家军的进攻,适时完成西进任务。17日,中央书记处又电示:同意西路军春暖前在临泽一带寻机破敌,争取春暖后向肃州、安西行动。“依据你们自己与当前敌人力量对比的情况,依据国内与西北的环境,如果蒋介石不能或不愿停止二马向你们进攻,又不愿主力红军派向你们增援,则你们惟一的方针,是调动敌人,寻求机会逐渐削弱之与各个击破之。”中央不同意西路军东出青海大通的意见,并指出:“你们(对)过去所犯的政治错误,究竟有何种程度的认识呢,何种程度的自我批评与何种程度的转变呢?我们认为今后的胜利是与过去政治错误的正确认识与彻底转变是有关系的。”陈昌浩是“国煮路线”的积极支持者,当时身负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重任,一抓过去的辫子,他只好唯命是从。

  2月初以来,马元海令韩起功旅摆于正面第一线,以此部署谭呈样团为先锋打头阵。马元海为监督韩旅行动,将马朴旅马步銮团和其他各旅混合编成步骑兵团,连同各民团人马,分布于左右翼,严令一致行动。韩起功即向所部强调:“倪家营子为最后决胜战,生死在此一举,人人抱必死的决心,奋勇当先。”当战斗紧急时,韩起功曾靠近正面前线督战。

  苦战了20多天,红军毙敌万余人,红军亦伤亡好几千人。夜晚,倪家营子战场一片沉寂,抓住双方暂时休息的时刻,程世才同李天焕踏着清冷的月光到林内去看望伤员。伤员越来越无法安置,村庄里大部分围墙被打塌,房舍一天天减少,健康的人可以在坍塌的房框里、壕沟里熬过寒冷的夜晚,伤员怎能支持呢?仅有的几间房舍因为没有煤、没有柴,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特别困难的是没有医药治疗,甚至连裹伤口的绷带也没有。

  绝大部分伤员受的是刀伤和手榴弹伤,头部和上肢居多,伤势都很重。但是他们不哭不叫,有的卧在麦秸草上,有的几个人坐在一起,背靠背,或互相把自己的脚伸在对方的屁股底下取暖。这样艰苦的环境之下,他们没有任何怨言,没有任何个人要求,他们知道目前的处境,体谅上级的困难。

  红军没有根据地,得不到任何补充。伤一个人少一个,打一发子弹少一发,粮和水几乎就要完全断绝了,不光伤员无医药,部队也无粮吃了。地主的存粮早就吃光了,穷人们的一点口粮虽然都一粒一粒地从瓦罐里倒出来,卖给自己的队伍了,可是那太少了,能解决什么间题呢?水,也没有了,涝池的冰块都打着吃光了,后勤部门把仅有的几个井掌握起来,排队分水,眼看井里的水也要淘干了。战士们下到四五丈深的井里去,用铁勺儿一下一下地淘井底沙坑里的泥汤,半天搞不上一桶水来。大家盼望下雪,可总是不下。有一天真的飘落了一点雪花,大风又吹来了,混和着泥沙全刮跑了,大家的希望又变成了失望。敌人的伤亡和消耗虽然也很大,但能得到及时的补充。显然打这样的仗,对我们是不利的,可是上级既不东进也不西进,就这样消耗怎么办呢?几天里西路军总部想着负伤的战士,为部队的处境而苦恼。

  太困难了,红军在倪家营子已经无法再生存下去了。敌军在不断增兵,重重包围使红军喘不过气来,即是不被敌兵拖垮,饥俄也会把红军拖垮。求生的欲望迫使西路军总部作出了转移的决策。

  2月21日,西路军乘夜转移到距倪家营子30余里的威狄堡(今新华乡)一带,但这里堡寨太分散,易被敌人分割,于是他们连夜又返回倪家营子,依前部署兵力。

  被马家军蹂躏的倪家营子已不成样子。房倒屋坍,人烟灭绝,满目凄凉。到处是破砖烂瓦,鸡毛肉骨,看不见一个人影,听不到一声鸡啼。部队离开前,留下一些不能行动的伤员,住在大地主李成基的屯庄里,由村苏维埃主席宋德和等照管。可是,这些伤员们有的被剥得赤条条地冻死在庄前涝池里,有的被砸碎了脚躁骨和脑袋,有的死在门前开阔地里。看样子许多同志都曾经挣扎过、抵抗过。只有一部分同志藏在死尸堆里、羊圈里、板炕底下……得以幸免。

  这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的罪恶行径是民团副团长李成基等人干的。趁红军撤离的时候他们摸回家来大肆屠杀。红军即速回到倪家营子,他和他的三个帮凶没有来得及逃跑,藏在庄边干枯的河沟里,被搜索出来。1937年2月23日,在村苏维埃的领导下,村里在龙王庙前召开了群众斗争大会,红军战士和许多群众都参加了。会上诉说了地主杀害长工,搜刮民财及恶霸搜集红军军情,给马家军送情报的罪行,根据群众要求,当场处决了李成基及其帮凶。

  22日,党中央和军委致电西路军:“望告全体指战员,坚持党和红军的旗帜,奋斗到最后一不人,最后一滴血,绝境中求胜利,全党和全体红军势为你们的后盾。”24日,西路军电告中央军委:“敌骑日夜接近,步骑炮集中日夜交战,西路军不战胜此敌,必有极大牺牲。西进不可能时,东进也不可能。”“欲战胜此敌,只要八个足团,一千多骑兵,带足粮弹火力,山炮迫击炮一部即可,最好能出这样兵力过河,以归还建制名义向凉州进攻,不然我们只有抱全部牺牲决心,在此战至最后一滴血而已。”军委主席团于26日复电:“甲,固守五十天;乙,我们正用各种有效方式援助你们。”西路军返回倪家营子后,马家军又来进攻了。马家军以主力对付红三十军。照例天刚亮就打响,一天反复冲锋三四次,到了黄昏,红军再将敌军击退,形成对峙。

  战斗比以前更加激烈和艰苦。马家军兵力增多了,红军的兵力逐渐减少。马家军对红军的包围圈一步一步紧缩,进攻路数也多了,梯队重叠,步步推进,而红军房倒屋坍,吃住更加困难。

  红军在倪家营子的战斗,赵宝堂连长和贺家兄弟俩在初期的没有参加,他们听到别的同志说起倪家营子苦战的日日夜夜,一次次被感动着,他们想,这些动人的事迹显示了红西路军攻如猛虎,守如泰山,以一当十,凛然不屈的战斗意志和战斗作风,在红军战史上,写下了可歌可泣的光辉篇章。

  赵连长他们还帮助倪家营村建立苏维埃政府,组织农民平分了五户地主的近1000亩土地,焚烧契约,填写了土地表册和通知单,长期受封建势力压迫的广大农民喜气洋洋。同时,对少数为敌人搜集传递情报、制造流言、迷惑人心、破坏老百姓和红军关系的顽固敌对分子进行严厉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