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中秋求饼

　　学校已经开学，叶旭日、叶东升、叶大雅等人在开学后十分积极，每天早早起床，成群结队走在上学的山路上，每天按时到达学校，还经常提前到达。他们首次在平寨小学这所新学校上学，对新学校的一切感到新鲜而好奇，觉得学校好大，比原先的学校至少大几倍；学校好漂亮，拥有几栋装修过的大楼以及许多参天大树；设施也好齐全，拥有篮球场、乒乓球桌等，这些都是原先学校所没有的，就连班级的课桌椅和黑板等也比以前的高档。他们还发现，学校的老师除了个别几个是原先学校的外，其他基本上是陌生的，感觉这些老师挺厉害的，好像什么都懂，上课的质量有了明显的提高。这在一定程度促进他们能够认真学习听讲，进步蛮快，获得老师的表扬。老师们由此认为，撤点并校产生了效果。

　　不过，作为刚入学的叶小雅，却是个例外。她今年上的是幼儿园，但这幼儿园比较特别。它也设在平寨小学内，只占其中一间教室，且只有一名老师，因此不可能像城市的幼儿园那样有丰富的节目，基本就是教识字算术，难度大又比较枯燥。叶小雅上了两天幼儿园后，就产生了厌学情绪，尤其是在早晨六点多就被奶奶叫起来后，她哭着嚷着：“我不要上学，我要妈妈。”原来她又想妈妈了，自从母亲离开她后，她感到特别的不习惯。

　　她奶奶眉头一皱，说：“你妈妈在珠州呢，你叫她能听到吗？快听话，吃点儿早饭上学去。”

　　“我不要吃，呜呜……”叶小雅大哭，举着双手使劲揉眼睛，搞得做奶奶的李亚虹又是气愤又是无奈，想打又不敢打，只好忍着委屈，连哄带训喂她吃饭。

　　此时，叶旭日和叶东升也来了，邀她们一起上学。李亚虹问道：“你们俩吃饭了没？”

　　“吃了。我们自己做的早饭。”

　　“是吗？”然后李亚虹转向叶小雅，说：“你看看两个哥哥，多有能耐，你还要奶奶喂，羞不羞？”

　　好不容易吃完饭，李亚虹交代叶旭日兄弟和大雅，帮忙多照看着叶小雅，务必要去学校读书，千万别走丢了。此时，叶小雅提了个要求：“我要奶奶带。”

　　李亚虹立即说道：“奶奶还要浇菜呢，哪有空带你去？”她种了几分地的菜地，得浇菜除虫锄草什么的，活儿不少，难以分身。

　　由此，叶小雅只好悻悻地跟着哥哥姐姐们出发，她也要走几公里的山路，小孩子腿小，难免速度不快，哥哥姐姐们便拉着她的手，保持一致速度，遇到难走的路段，叶旭日主动挑大梁，背着叶小雅走。跟哥哥姐姐们及其他同伴在一起，叶小雅对母亲的思念渐渐变得没那么深。

　　开学之后很快就迎来中秋节。

　　其实，在中秋节前一两天，叶旭日仍不知道中秋节马上就要来了。之所以知道中秋节来了，主要是基于两件事。

　　第一件是他发现班上叫江文明的同学竟然带着一盒饼来，饼盒外观精美，是用一个红色的非常漂亮的铁盒子做的，盒上雕刻着一个美女带着兔子的版画，虽然孩子们不知道那是嫦娥和玉兔，但能感觉十分的美；打开盒子，有序摆放的八个饼映入眼帘，味道香香的，饼圆圆的，大大的，做工精细，棱角和线条分明，上门还刻着诸如“团团圆圆、吉祥如意”等字，看似十分高档。这饼是叶旭日从未见过的。过一会儿后，江文明带着炫耀的口气向大家宣布，这饼叫月饼，是他老爸从城里买的，一盒要几十元。他老爸是当地经营水泥建材的老板，据说很有钱，不仅盖了楼，还买了车，经常开车送儿子上学。这些让叶旭日羡慕不已，羡慕人家有钱，羡慕人家能买这么好的饼，想必一定很好吃，弄得他口水直咽，真想向江文明讨一个来吃，但又不敢。同时又有些嫉妒，心底暗暗说道：“哼，不就一盒饼，还拿来炫耀，有什么了不起？”

　　第二件是当天上课时，他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音乐老师、思想政治老师刘芸说今天教大家唱一首歌吧，歌名叫《十五的月亮》，还说之所以要教这首歌，是因为今天就是中秋节了，中秋节时月亮最圆，意味着团圆，希望家家户户能够团团圆圆。大家听到要学歌都十分开心，认真学起来，跟着老师一遍一遍地唱：“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宁静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因为这首歌，他自然知道中秋节来了，同时倍增思念之情，自己也开始思念在远方的父母了，如果父母能够回家来，能够带回像江文明手中那样精美的月饼回来，那该多好啊！

　　放学后，叶旭日迫不及待地赶回家，心里带着一丝期望，或许父母已经回家来了。但到家时，发现大门紧闭，打开门后一看，屋内一个人都没有，他不由地有些失落。接着，他打开家里放东西的抽屉和壁橱，期望里面放着爷爷奶奶买回的月饼，但照样失望，这让他在椅子上坐着发了许久的呆。

　　爷爷奶奶因为干农活很晚了都没回来，此时叶旭日肚子已经咕噜噜叫了，不可能等爷爷奶奶回来做饭，他只好自己做起饭来。他从八岁就开始学做饭了，这点儿本事还是有的，洗米、淘米、下锅、烧火等程序了如指掌，煮到水开一阵子后，用勺子捞点儿米粒，试着吃下看是否熟透，感觉熟后便用“饭筛”捞点儿干饭，留下来则做成稀饭，然后又和弟弟一起干活，洗了一个包菜，一人负责烧火，一人负责炒，没多久便炒好了一大盘的包菜，只是连一点儿肉都没有。做完后，自己和弟弟先吃了点儿，不让肚子饿着，然后用盖子盖住菜，免得凉了，自己便出去玩了。

　　叶旭日来到婶子王淑香家找两个堂兄弟玩。王淑香的大儿子叫叶顶天，跟叶旭日是同班同学，小儿子叫叶立地，跟叶东升和叶大雅同班。因为大家都是亲戚，又是同龄人，所以经常在一起玩。

　　到叶顶天家门口时，叶旭日听到婶子极大的训斥声：“你们俩谁做的饭？说说到底是怎么做饭的？稀饭不像稀饭，干饭不像干饭，叫妈怎么吃啊？”

　　叶旭日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叶顶天兄弟俩没把饭做好，挨骂了。面对如此凝重的氛围，此时他有点儿不好意思进屋，但已经来了，走的话更不好意思，就当“解救”下堂兄弟吧。于是，他硬着头皮走进屋内，见到叶顶天叶立地低着头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而婶子则发着火，她脸上冒着大汗，身上穿的短衫也湿透了，且沾着泥巴等脏东西，可以判断她是干活刚回来。

　　叶旭日打了声招呼：“婶子。”

　　王淑香见叶旭日来了，便停住了训斥，火气降了下来，平和地说道：“旭日来啦，吃饭了没？”

　　“吃了。婶子，你还没吃吧？”叶旭日壮壮胆问道。

　　“没呢。你看看，顶天和立地做的饭，做成这样，一点儿汤都没有。婶子干活口渴，要喝稀饭呢。也不知道这两个兔崽子干吗去了？”王淑香边指着锅边说道。叶旭日一看，果然饭里没有一点儿汤，肯定是烧得太久了，煮太烂了。他说：“婶子，我家有稀饭，要不然去我家盛。”王淑香说：“那倒不用，我喝点儿开水就行了。就是要让顶天和立地记记心，不要玩得忘了干正经活。”说毕，她拿起水壶倒起开水喝了一大碗，气也渐渐消了。叶顶天和叶立地俩也算解了围。

　　接着，王淑香一家人开始吃起饭。叶旭日发现他们晚上吃的菜仅有一道咸萝卜，比他家还简单。他想今天是中秋节，至少也要弄得稍微丰盛点儿嘛。于是他说道：“婶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中秋节啊！”

　　她眨了下眼，拍了下脑袋，顿悟了，微笑道：“哦。是哦。你爸爸妈妈给你带月饼回来没？”

　　“没呢。婶子，你要买吧？”叶旭日问道。叶顶天和叶立地俩听到这个话题，也十分感兴趣，期待着母亲买。

　　不料，王淑香摆摆手，说：“有饭吃就不错了，哪还有钱买什么月饼？”

　　几个孩子大失所望。叶立地怯怯地说：“妈，你买一筒嘛，要不你给我钱，我去买。我刚才看到王师傅的店里有好多月饼呢。”

　　王淑香说：“哦，原来是去看人家做饼，才不顾家里做饭。哼，把饭做成这样，还想吃饼。哼，钱，妈会生钱啊？要吃饼，向王师傅要去，也可以向你那个不顾家的老爸要去。”

　　叶立地被泼了盆凉水，悻悻的，低声道：“爸又不在家，哪能要钱？妈，你就给我钱嘛，五块钱就够了。”

　　王淑香带着委屈的口气说：“你以为五块钱是小数目啊？妈也想吃饼，可是哪有钱？你们的学费都是我向你志强叔和桃红姨借的呢。你那个爸，过年到现在一分钱都没寄回来。算了，今年就不要吃月饼了，明年妈有钱了多买一份给你吃，行不？”

　　儿子自然知道这是母亲忽悠人，同时从母亲真切的话语里能感悟出母亲应该是真的没钱，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之后，叶旭日和叶顶天、叶立地到外面玩。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天空挂着一个圆圆的月亮，月光皎洁，如水般洒在大地上，即便不用打灯，乡村的道路照样清晰可见。几个孩子看着那圆圆的月亮，就想到圆圆的月饼，嘴巴不由馋起来。叶旭日心想，或许爷爷奶奶已经买饼回来了，要不回去看看吧。

　　回到家一看，果然爷爷奶奶已经回来了，爷爷穿着背心，正坐在屋前的小凳子上静静地乘凉，手中拿着把竹扇慢悠悠地扇着，但又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奶奶则在另一旁的鸭圈喂鸭。

　　“爷爷，你赏月啊？”叶旭日问。

　　“算是吧，你看今晚月亮多圆，给你讲个故事，传说月亮中建有月宫，住着十分漂亮的嫦娥，嫦娥身边有只如影随形的兔子，传说嫦娥偷吃了她丈夫后羿从西王母那讨来的不死药，因为害怕被惩罚，便飞到月宫，却造成夫妻分离，她十分懊悔。后来他们相约在月圆时相聚团圆……”叶金薯饶有兴致地讲起传说故事来。

　　不过，叶旭日对这个传说并不是很感兴趣，压根就没有认真听，还没等爷爷说完，他就打断道：“爷爷，你买月饼了没啊？”

　　爷爷顿了下，然后呵呵一笑，说：“馋猫。”

　　“买了没有啊？”叶旭日追问。他的弟弟也跟着问。

　　爷爷缓缓地说：“饭吃得饱饱的，还吃饼？”

　　叶旭日立马回道：“爷爷，我没吃饱。”他弟弟也跟着如是说。

　　此时，叶金薯和老婆王亚汤以及叶顶天、叶立地均笑了。

　　王亚汤有意给孙子们买饼，便问道：“月饼要多少钱？”

　　叶顶天兄弟之前在店铺逗留许久，十分清楚价格，便快速回道：“一筒五块钱。”一筒即十个饼，每十个饼用纸包成一筒。

　　王亚汤说：“这么贵啊，去年一筒才四块钱。”即便如此，她还是掏了掏口袋，然后掏出两元钱，递给叶旭日，说：“拿去买吧，你们一人一个。”

　　原本叶旭日期待着奶奶能掏出至少十元钱，能够买两筒回来，那才吃个痛快。因此，看到奶奶只给两元钱，显得有些失望。但有总比没有好，权且接受了吧。叶旭日迅速接过了钱，然后几人迅速跑向店铺。到店铺时，看到王师傅边做饼边销售，生意十分兴旺，锅里在煎的饼飘散出浓浓的香味，令人直流口水。叶旭日将钱递过去，买了四个饼，他虽然极想自己吃四个饼甚至更多，但实际不敢自私，一一分给兄弟们，然后吃了起来。因为只有一个饼，他不敢大口吃，免得一下子就没了，而是小口小口地吃，细细品味，真香！但即便如此，没多久，饼就下肚了，根本还没吃够呢。

　　此时几人都舍不得走，而是继续在店铺门口逗留，两眼盯着师傅做饼卖饼，恨不得伸长手从中抓起几个来吃，只是没有这个胆。

　　过了一会儿，李亚虹带着叶大雅姐妹也来买饼了。叶旭日几个立即打招呼。

　　李亚虹问道：“你们来买饼吗？”

　　“买了，一人才一个，吃完了。”

　　“才买一个啊？”

　　“嗯，没那么多钱。”

　　“这样，我买给你们吃。”

　　“是吗？那太好了！”几人高兴得手舞足蹈。

　　李亚虹出手比较大方，一下子买了两筒，然后拆开其中一筒，发给在场的几个孩子吃，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但即便如此，叶旭日兄弟还是感觉没吃够。不过，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