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丰收的喜与忧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
秀美村在秋天之际迎来了大丰收,由于今年风调雨顺,田里的水稻稻穗结实饱满,沉沉地弯下了腰,黄灿灿的,据估算亩产肯定过千斤,农民们见此情景乐开了花,今年粮食有了保障,不用怕挨饿。
但是问题很快随着出现,要收割,但人手不够。像王淑香和陈桃红家,丈夫未归,长辈身体不好,晚辈年纪又小,自己只是个妇女,独木难支,所以愁着;像叶金谷和叶金薯家,家里只剩老的小的,打电话给远在珠州的儿子,询问能否回来帮忙收稻谷,儿子们以路途远、车费贵、工作忙为由,纷纷不愿回来,所以也发愁。
愁归愁,无论如何还得把稻子收回来,要不然一旦雨来了,那就惨了,还是自食其力吧。
一天早晨,正当叶顶天兄弟俩背起书包要出门上学时,母亲王淑香叫住他们:“你们俩今天别上学了。”
叶顶天懵了,不知所以然,问道:“妈,今天才星期二呢,还没到星期天,要上课。”
母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知道。反正你们平时也没认真读书,不差这么一天,今天要收水稻,你们请个假,帮妈妈去收。”
叶顶天本来对读书兴趣不浓,不上学倒乐意,心想换个节目去地里干活也不赖,于是答应道:“哦,那好吧,那我们先去学校向老师请假。”
母亲说:“去学校那么远,请个假回来都半天了,那还干什么活儿。你去跟旭日东升他们说下,让他们帮忙请不就行了吗?”
叶顶天觉得此主意不错,便嘻嘻笑了,然后出门一路小跑地来到叶旭日家,看到旭日的爷爷正在门口摆弄收稻谷的农具,叶旭日兄弟俩还在屋内吃饭。
叶顶天打了招呼后,说:“旭日、东升,你们上学后,帮我和我弟向老师请个假好吗?我们家要收稻谷。”
“啊!你们也要收稻谷!”叶旭日诧异道,“我们也要收,还想让你帮忙请假呢。”
叶顶天吃惊不小:“不会吧?那怎么办?”
叶金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想了想,帮忙出着主意:“叫别的学生帮忙请,比如叫大雅帮忙,能请就请,不能请就算了,反正你们也没读多少书,不在乎这么一两天,平时能认真就不错了。”他跟王淑香的态度几乎如出一辙。
既然爷爷都这样说了,晚辈自然听命,“那好吧。”接着,叶东升跑到叶大雅那儿,让她帮忙请假,好在叶大雅家今天未收割,就答应了。之后,叶大雅姐妹俩前往学校,走在山路时,她们发现上学的同学们比往常少了许多,甚至有好长一段路只有她们两个人在走,四周静悄悄的,令她们战战兢兢,生怕路上窜出野猪、蛇之类的动物,姐妹俩手牵着手,一路小跑,才算安全到达学校。
叶旭日等人就要出发了。打稻谷的设备不少,有稻谷桶、围席、脱粒梯、镰刀、箩筐等。在没有车又没有青壮年人的情况下,要将这些设备搬到田里颇麻烦,特别是稻谷桶,十分宽大,长约有一米五,宽和高都有半米,像一艘小船一般,重达七八十斤,即使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要扛着这么个大物也难免吃力,更何况现在扛此物的人是年过六旬的叶金薯。在要扛时,他老婆上前帮忙扶,不忘问道:“老头子,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要不然你来。”
“我哪行?”
叶旭日看在眼里,说:“爷爷,要不然我来吧。”
叶金薯夫妇笑了,“你一个小屁孩,哪可以?”
叶旭日又说:“要不然我和东升一人抬一边。”
“得了得了,别开玩笑了。”叶金薯说毕,一使力,终于将稻谷桶扛到肩上,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手抓住稻谷桶上沿的绳子,一手抓着稻谷桶下方的凸出处,脸上青筋暴涨,突然踉跄了几步,惊得王亚汤立即上前扶住,终于算站稳了,叶金薯吆喝一声:“走啦。”然后缓缓挪动脚步。
而叶旭日兄弟合力抬起围席和脱粒梯,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跟着爷爷奶奶出发了。其实这两个东西也不轻,尤其是围席,是竹片编成的,也有三十来斤,抬久了越发觉得沉,但没有办法,再沉也得抬到目的地,再说相比爷爷的负担,自己算轻松了。
差不多同时,叶顶天一家人也出发了,与叶旭日一家不同的是,他的爷爷身体弱,无法帮忙,且奶奶已经去世。由此,扛稻谷桶的活儿只能落在王淑香这位青年妇女身上,虽然她并不高大,但令人佩服的是,她竟然能够稳稳地扛着打谷桶,看似游刃有余地走在乡间道路上。而叶顶天兄弟则带着其他相关的农具,负担要比叶旭日兄弟俩重。
大家相继来到一个叫“上增洋”的地方。这里是村里面积最大的稻田。叶旭日家和叶顶天家均有田在此,且相距不过几十米远。
稻田里金灿灿的,异常耀眼,一阵风吹来,稻穗随风起伏,如波浪一般,十分壮观。不少村民早早就到了稻田里,正在奋力地打着稻谷,“嘭嘭”的打稻声此起彼伏。好一幅田园秋收图!
到了稻田后,叶金薯把打谷设备摆置起来,安上围席,放下打稻梯,顾不上疲惫便开始工作。王亚汤负责割水稻,十分熟练高效,一下子就割了一片水稻,叶旭日也拿起镰刀来割水稻,只是不熟悉而进展缓慢,而叶东升则负责传递,将割好的水稻递给爷爷打,只见他爷爷举起一大束的水稻往稻谷桶的脱粒梯使劲地甩,一颗颗的谷子便脱落到桶里,因为有围席围着,不用担心掉到外面去。
在另一块田里,王淑香一家也在干活。他们才三口人,一大二小,没有像王亚汤那样可以专职割水稻的人,单靠小孩子割水稻速度又不够快,那怎么办?没办法,王淑香只得自己来,先割些水稻,然后自己又要打谷,可谓十分辛苦。
几个孩子干着活,起初觉得蛮有意思,干劲十足,但干久了渐渐就累了,比如老弯着腰割水稻,还要用力,脖子或背或手不由地酸起来;此外,稻叶像把小齿锯一般,孩子的皮肤相对比较嫩,很容易被稻叶划伤,形成一道道血红的痕印,感觉特别痒,痒得让人难受。想偷懒下嘛,长辈便催促着:“快点儿快点儿,没稻束可打了。”只好加速工作,加上要晒太阳,真是累啊!
就在这时,帮手来了。只见叶金谷戴着斗笠,卷着裤脚,手拿着镰刀和水壶,缓缓地来到田里。
“三叔公。”叶旭日和叶东升喊道。
“两个娃干得不错。”叶金谷不忘表扬下,“我来帮你们了。”
叶金薯夫妇笑逐颜开,说道:“你自己有空?”他们还以为叶金谷是要干他自己的活儿的。
“有空,没事。”原来,叶金谷今天来巡下田,发现自己家的稻谷还不是很熟,要晚几天收割,看到哥哥一家人在忙,便主动帮忙。
“那就好。”
于是叶金谷加入了队伍,既帮忙割水稻,又帮忙打稻谷,有效分担了活儿,收割的速度明显加快。
在另一块王淑香的田里,本来干活速度非常缓慢,正愁不知要干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一亩三分地的稻谷收好呢,不料,此时也来了帮手——一位三十五六岁的美少妇,此人就是陈桃红。陈桃红是王淑香的好朋友,她老公也外出,老公赚的钱不少,时常寄回来,所以她种植庄稼的积极性比较低,平时吃的大米主要靠买,自己只种些菜,休闲的功夫自然比较多。今天她知道王淑香收稻子,便主动来帮忙了。她的到来,令王淑香及儿子兴奋不已。她立即投入工作,开始割起水稻,十分利索,哗啦啦哗啦啦,一大片水稻应声倒下。由此,王淑香可以专门打稻谷,干得挥汗如雨,看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有种巾帼不让须眉的味道,没多久旁边就堆起一大堆脱过粒的稻草。
此时,叶顶天开始偷懒,站着伸懒腰了。他母亲见状,责备道:“还不认真干活?”
叶顶天说:“我累了。”
母亲瞪他一眼,哼了声:“才干多久就累?”
陈桃红停住手上的活儿,说:“淑香,让他们歇歇吧,你也歇歇,喝点儿水。”
由此,大家这才开始歇息起来,该喝水的喝水。
陈桃红问叶立地:“立地,你说你妈厉害不?”
叶立地脱口而出:“厉害。”
不过,王淑香却不觉得,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自嘲自讽:“厉害个屁,其实是悲哀,一个女人不能像城里人那样在家看看电视、在公园散散步、逛逛街买买新衣服,过上悠闲快乐的生活,反而还得在田里干本该让男人干的体力活,即便这样还穷得叮当响,你说悲不悲哀?”
陈桃红苦笑一声,说:“谁让我们生在农村呢。命运如此,就认命吧。对了,飞阳最近没寄钱回来?”
王淑香愤愤道:“甭提向他要钱了,电话都没打几个,一提钱就找各种理由说没钱。唉,真是气死人。”
“算了算了,别想太多。有空我也帮你问问情况,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就在这时,田埂上走来一位三十七八岁的男人,此人留着平头,长方脸,白净白净、衣冠楚楚的,手上还戴着个十分显眼的手表。他叫叶木昆,年纪一把了依旧光棍一条。以前,他外出打工过,但吃不了那个苦,便回到老家来,可在老家也不肯吃苦,慢慢地便养成好吃懒做的不良习气。因为不认真干活,自然没赚多少钱,娶媳妇成了个大难题。曾经年轻时,据说也有女孩子喜欢他,可他自以为帅,看不上对方,想找更漂亮的,但随着岁月流逝,自己年龄渐大,找媳妇越来越难,到现今还是光棍。曾经,娶不到媳妇的他归罪于自己的名字,说木昆写得紧的话,不就是光棍的“棍”字吗?因此向人抱怨命该如此,还指责当时取名的爷爷没眼光,但有个比较有文化的叔公告诉他,木昆是好名字,他五行缺木,所以要带“木”字,还有“昆”字,是子孙多多的意思,还说昆仑山不是也带昆吗?多巍峨;还有昆明不是也带昆吗?那可是个名城。再说名字并不代表什么,《水浒传》里有个吴用,但他才不是无用之辈,人家可是个军师呢。关键是要看自己怎么奋斗。这次被训后,叶木昆再也不敢提名字的事了。
今天,他来到田里溜达,突然眼睛一亮,见到田里有两位少妇,长得还挺靓的,不由地产生兴趣。想想也理解,一个青年人,正处于欲望强烈的时期,却始终找不到老婆可以满足欲望,憋得导致欲望更加强烈,只要有女人,就会流口水,并想入非非。于是,他走上前来搭讪:“淑香、桃红,两位美女,收稻谷啊?”
陈桃红瞟他一眼,知道来人是谁,也知道来人是个怎样的人,有意戏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今天怎么来田里转啦?是不是出来找哪个姑娘啦?找到了没有啊?”说毕,王淑香和叶顶天兄弟均乐得笑起来。
叶木昆知道对方在讥笑他,但他不生气,而是笑了笑,趁机发挥,说:“正在找啊,找到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哈……”
陈桃红明白他的意思,瞪他一眼,哼了声,说:“你敢打我们主意啊,小心我和淑香姐一起把你踩到泥里去。”
“呵呵。”
王淑香说:“木昆啊,我们都是年纪一把的人了,你要找啊,得找那些十八岁的姑娘。”
陈桃红附和道:“就是。”然后又正经起来,问:“你今天没什么事吧?”
叶木昆说:“没什么事。”
陈桃红说:“那正好,帮忙打稻谷,到时候我们给你介绍个对象。肯不肯干?”
叶木昆爽快地说:“那好啊。我平时虽然少干活,但其实都懂,力气也有。来看我的,淑香你就割水稻吧,我来打。”
王淑香让位于他,叶木昆果真干起活儿来。平时他确实比较懒,但没想到此次却干得十分卖力,似乎想在两个少妇面前好好表现吧。常言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如果不是有这两位少妇在,他会如此积极帮忙才怪。
这不,干活间隙,他的色眼不忘猎艳的本能,在接过稻束时、在扔稻草时,他就顺势看看两位少妇,看看她们的脸蛋,看看她们的身材,看看她们翘着的屁股,心底里不自觉地将两位少妇做个比较,陈桃红的腰肢比较细,臀部比较小,王淑香的腰肢比较粗,臀部也比较大;陈桃红的脸蛋比较白,比较好看;王淑香虽然也不赖,但晒的太阳多,不如年轻时白了。
突然,一幕非常震撼的风景映现眼前,此时的陈桃红弯着腰割水稻,胸前的衣服自然下垂,胸部的风景暴露无遗,只见那红色蕾丝的文胸十分精美,叶木昆不由想入非非,心想如果能够伸手摸摸,那该多好啊!
也正是因为想入非非,他此时突然停止了干活,像个雕塑一般,手中半举着稻束不动,两只眼睛发了直,唯一不像雕塑的,就是口里流出口水,还有心跳在加速。
叶顶天发现了叶木昆图谋不轨,他特意推了一把,并递上稻束,说:“喂,阿昆,你干吗呢?”
“哦,哦,没干吗。”叶木昆回过神来,接过稻束装模作样地打起来,但眼前晃动着那两个硕大的东西。他心里又想,王淑香和陈桃红都是留守少妇,老公不在家,如果乘虚而入,搞她们一个,那该多么美妙啊!这样想着,他不由得意地笑了,然后更加用劲地打着稻谷,大汗淋漓,似乎这样可以更好地发泄激情。
干活期间,在另一丘田的叶旭日看见了堂兄弟田里有人来帮忙干活了,他对奶奶说:“奶奶你看,那个人是谁?”他伸手指了指。
他奶奶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说:“那不是木昆吗?”叶金薯也跟着看了下,说:“是木昆。木昆这个懒汉竟然会帮忙打稻谷,真是少见,这奇了怪了。”
王亚汤说:“这也不奇怪。木昆光棍一条,见到女人两眼发亮,现在留守村里的妇女那么多,他老想打这些女人的主意,我看他不是白干活的,心里肯定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说的有道理。看来淑香、桃红得防着点儿。”叶金薯点头道。接着,王亚汤还向在场的几人透露些从小道探听的八卦消息,比如叶木昆隔三岔五地去邻村找一位留守妇女,打情骂俏的,但后来被人家族人知道,木昆再去女方村里时,就被人追赶,他还摔入粪坑里,此后便不敢再去了;还说木昆筹钱准备买越南女孩做老婆,但他自己的钱不够,私下向人借,可是没多少人肯借给他,主要是他没有收入保障,怕还不起,也怕越南女孩不保险跑了,弄个钱色两空,后来买老婆的事不了了之了,应该是筹不到钱……
叶金薯突然想到什么,便叮嘱起两个孙子:“旭日、东升,你们听到了没有?千万别学木昆,要好好读书,混个人样出来,赚大钱,才能娶上老婆,要不然就像叶木昆那样,光棍一个。”
两个孩子听后嘻嘻地笑着,其中叶东升歪着脑袋说:“我才不会娶不到老婆,我以后十八岁就娶给你们看。”
“哈哈……”众人捧腹大笑。
……
近来,学校老师发现经常有学生旷课,有的连假都没请,有的托人请假。一了解原因,才知道原来是学生帮忙干农活了。这事非同小可,为了进一步做好工作,让学生能够专注学习,学校老师决定开展家访,重点是做做学生家人的思想工作,并成立几个家访小组分头进行。根据安排,刘芸负责她所在村的家访工作。
在晚上时分,她先来到叶旭日家。到他家门口时,看到门前堆放着不少的稻草。叶旭日还钻进稻草里和弟弟玩耍。当他钻出稻草时,刚好撞上了老师,着实吓了一跳,赶紧打招呼:“刘老师好。”他弟弟也跟着打招呼。
刘芸说:“旭日、东升,你们俩今天都没来上课哦。”
兄弟俩挠挠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嘿嘿地傻笑着。
此时,叶金薯夫妇见刘芸来了,赶紧热情相迎,忙着搬椅子请刘芸坐,又忙着泡茶,刘芸说不用泡,但叶金薯还是泡了。他们俩心里清楚,刘芸不仅是孩子的老师,还是侄子叶志强的女朋友,今后就是自家人了。
寒暄一阵后,刘芸言归正传,说:“伯伯婶婶,旭日、东升这几天没来上课,你们知道吗?”
“这个……知道……”但是叶金薯不好意思地说,自知理亏。
“上课要紧,孩子要学知识,怎么不来上课呢?”刘芸又问。
这下,叶金薯一脸无奈地说着理由:“庄稼要收,可是儿子儿媳妇都不在,靠我们两个老人,没办法收回来,只好让孙子帮忙啰。我们也知道读书要紧,可庄稼不收也不行,只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刘芸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庄稼是要收,但课还是要上的,要不然会耽误课程的。”
叶金薯说道:“这我知道,要不然学校给学生放几天假,收完了,就回去上课。”
刘芸十分无语。为了收割而放假,这是不可能的……
之后,刘芸又来到王淑香家。
“淑香姐。”刘芸打了个招呼,见到王淑香正在家里做家务活。
王淑香停住了活儿,迎上来微笑道:“哎哟,刘芸来啦,不,该叫弟妹才对。”
“淑香姐别羞我,叫名字就好啦。”
“呵呵,快坐快坐。”王淑香泡起茶,又吆喝着正在楼上的两个儿子下来见老师,叶顶天叶立地下楼后,由于自己没有去上课,现在又没自修,因此有些忐忑不安。
还没等刘芸开口问正题,王淑香却抢先问起她的事情:“最近有没有经常跟志强联系?”
“有呢。”刘芸回答得很简洁,不太愿意谈这个话题。
王淑香却像无比关心人似的,滔滔不绝地说道:“我说啊,两个人分居不好,要帮帮不上忙,要见又见不上面,你有学历有文化,还不如也去珠州工作,两个人一起住一起生活,那才有利于感情发展。你看我,其实就吃了分居的亏,守在乡村里种几亩薄田,累得半死,一年没多少收入,更别提什么夫妻感情了,其实我很想去城里赚钱,可是孩子问题又没办法解决,公公也没人照顾。你和志强还没孩子,负担小,还不如去城里扎根,有稳定工作,什么都不用愁……”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且说到了刘芸的心坎上,她点点头,“嗯”了下,但仍没有多加发挥,因为她不太愿意触及这个令人纠结的问题,要她辞掉稳定的教师工作去城里再找工作,真的很难。
紧接着,刘芸话题一转,转到孩子上学读书的事,询问没上学的原因,还说不能老旷课,再苦再忙,也不能耽误孩子的前程。
王淑香说:“唉,还不是男人在外没回来帮忙的缘故?公公身体又不好,没有劳力,只好让两个娃帮忙。现在收割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让孩子上学去。”接着又叮嘱两个孩子,明天要早点儿起床,要好好学习,不辜负老师的期望。孩子干了几天活儿,着实累人,知道不用继续干活,暗自开心,相比而言上学比较轻松,自然愿意。
……
差不多与此同时,家乡的柿子也可以收了。柿子是全镇的主要农作物之一,它是耐寒植物,非常适合海拔高、气温低的当地种植。在若干年前,篆山镇还是篆山乡时,乡政府就大力倡导乡民种植柿子致富,于是,几乎家家户户都种起柿子,多的人种了几百棵,少的也有一二十棵。王淑香家也不例外。早些年前的时候,一斤柿子能卖到两元钱,乡民的积极性可高了,收获时乐得如过年一般。
今年,柿子也算大丰收,结得满满的,果子大大的,据测算,像王淑香家的柿子今年起码能收三四千斤。她想,现在手头拮据,家里穷得买不起肉买不起洗衣粉,赶紧把柿子摘了卖了,有了收入才可以好好改善生活。
“今天你们俩帮忙摘柿子去。”王淑香对儿子说。儿子们比较会爬树,正是发挥作用时。
“妈,要上课呢,不上课会被老师骂的。”
“这个……”王淑香犹豫了下,改变了主意,说:“那下课后,你们赶紧回来帮忙。”
“好吧。”
放学后,叶顶天和叶立地跑着回到了家,然后扛着工具跟着母亲去山里摘柿子。到山里的时候,王淑香发现,两位长辈叶金薯、叶金谷也在山里呢。他们俩只是看着树上的柿子,抽着闷烟,叹着气,一旁虽放着摘柿子的工具,但却不动手摘。
“大伯,三叔,你们怎么不摘?”王淑香好奇地问。
叶金谷说:“淑香你也来摘啊,唉,刚才二贩子刚来过,你知道价格多少吗?一斤才两毛钱,两毛钱,连摘的工钱都不够。”
“啊!一斤才两毛钱,不会吧?”王淑香身子顿时感到瘫软无力,简直不敢相信。一斤两毛钱的话,摘一百斤才二十元,的确不够工钱,更别提之前投入的化肥、人工等成本。
叶金谷说:“二贩子说行情就这样,今年货特多,积压卖不出去。唉,辛辛苦苦干一年,本想丰收赚一笔,没想到是这个下场。”
叶金薯说:“现在已经有人懒得摘了,打算让它烂掉。我们该怎么办好?难道也要烂掉?”
叶金谷说:“要就摘点儿自己吃。”
王淑香说:“是不是真的?我打听打听去。”
后来,王淑香跑到柿子收购店那儿咨询老板,一问果然是这个行情。王淑香问为何价格这么低,二贩子说今年柿子太多,他们村的柿子品质没人家好,柿子的保存期又短,镇上又没有深加工企业,只好如此。
悲哀。着实悲哀!
后来,她虽然也摘了柿子,可是累得半死没赚多少钱,后来柿子行情又下降,一斤只有一毛多,王淑香干脆懒得摘了,该烂就让它烂,谁要摘的话还可以免费摘,但人吃多了柿子就腻了,连小孩都不想吃了,于是,当地出现一个情况,红红的如灯笼般的柿子到处挂满树木,只有鸟儿在上面啄食,更多的是掉落地上烂去。看到这场景,令人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