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碗血冻
风霜思量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坦白的讲，我是想利用你离开独孤城，也就是说——你是我的人质！！
从昨天开始，我内心一直挣扎，一个男子汉怎么能以女子作为要挟，来保全自己呢？虽说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是个烂人。
好吧，我想好了，你现在就离开，免得我后悔。在竞技场上，我刺穿吉克人胸膛的那一刻，就一直后悔到现在，幸好他的心脏长在右边。
你走吧，地下城里危机四伏，你的身份不适合在这里，况且我觉得我还能躲一阵，你走吧，就算我帮你找回了一封信……”
风霜回避了这封信让他欠下足足50个金币的债务的事，这个让他肉疼的数字。
“嗯……我在想……我们晚上吃什么？呵，从没想到，我的早餐竟然会被一个乞丐打扰了，这不可思议？嗯……地下城有什么值得付出赛普汀的食物吗？”
夜魅无视了风霜那种看似絮絮叨叨，却又用心良苦的话语，表现的好像对方什么也没说那样自然。
:呃！……难道这就是贵族和平民的区别吗？
风霜半睁开的眼睛明显睁大了一些:见过傻白甜，没见过这么傻白甜的！
他腹诽一句。
一阵暖风从地下城方向出来，夜魅的白睡裙飘动，这令她冷嗖嗖的体感略微好了一些。
她的色彩，和圣阿让大桥上的一堆堆积雪相映成趣，由东侧而来的晨曦在她身后镶嵌了一层乳黄。
走着走着，夜魅忽然蹲下，面前是一位十多岁的小女孩，这孩子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心事重重的样子，她面前摆放着一个小号土陶碗，里面盛放着红色的东西，已然凝结。
“今早的！新鲜血！”
她急切介绍一句，就再没有更好的词汇来描述这件商品了。
“嗯……”
夜魅皱了皱眉头，因为她从血的反光里看到了自己狼狈的面容，以及衣不附体的样貌，在离开蓝宫前，这样的扮相绝对是莫大的耻辱，但当他在港口区看惯了阿夏以及三个夜归女郎的做派时，反而不以为耻了。
小女孩看出了这位年轻小姐的嫌弃之色，是的，她也很讨厌血冻，居然还有人津津有味的煮着吃了？
她慌忙补充道:
“相信我，这种牛的血，就连阿卡也会热爱。”
“是阿卡托什——！！”
夜魅对她不完整、更不恰当的表达予以纠正，她是虔诚的阿卡托什信徒，在天际，主流信奉就是时间龙神:阿卡托什，以及人类战争和秩序之神:塔洛斯，其他神邸远不如祂们两位深入人心。
夜魅又特意提醒了一句:“伟大的时间龙神——阿卡托什，他可不从不嗜血，我们的尹德拉（圣灵），我们的祖先，从不嗜血。记住了吗？！”
这种带着教训的礼貌表达，公主殿下用的可是淋漓尽致。
小女孩觉得自己弄巧成拙了，对于她来说，大人们常常提到的除了夜母，就是阿卡托什了，由于她怕这位高贵的小姐讨厌夜母，这才胡乱提到阿卡托什。
她很懊恼自己为了一份买卖亵渎神灵！
她只顾点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进一步交流，鼓了鼓勇气，生涩的请求道:“请买下吧！”
夜魅仍然愁眉不展，看得出这位小女孩是典型的地下城人，事实上，整个天际乃至泰姆瑞尔的各种各样的知识和见闻，她了解的很清楚，作为王室，从小到大，都会有王国最好的老师教导她，但截止目前，夜魅对于地下城的了解，她还是知之甚少的。
此刻，它略带疑惑的询问:“天际从来不要动物内脏和血液，这种污秽啊？我很好奇，地下城呢？”
“地下城杀牛匠旁，会排队疯抢这种动物内脏和血液！”
风霜替小女孩解围，这段时间，他本身就是疯抢动物内脏的其中一员，因为必须活着。
这瘦小的小女孩有着地下城人典型的黑色眸子，她头发凌乱斜扎，跪在一片叠放的破毯子上，但臀部没有坐在后脚跟，整个人是竖直跪着的状态。
跪着，是兜售商品的一种常态，这样可以博取同情，他们深谙此道。
片刻，风霜用温和口吻问道:“如果我能知道你在哪条街道上得到的这碗血就好了，当然，我并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只是我要知道像谁祈祷？！”他指的是杀牛匠的身份，进而知道他信仰的神。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木然的表情里流露出一丝恐惧的情绪，惊慌起来:“我！……我忘记了……”
“那你呢？怎么称呼？”
风霜有气无力的问，他眼皮子耷拉的更深了。
“哦……我啊，我叫:阿莉娜——”
夜魅疑惑着从身上掏出一张萨尔币，显然，这超出了这一碗血的十倍。
小女孩赶紧接过纸币，旋即有所明悟的站了起来，左右转圈，她沮丧的自说自话:
“这个血……连一个美赛塔铜币都不到，我可怎么给您找零啊？”
等这小女孩低着头说了半天，晃过神来，却发现那两个人已经穿过大桥，吵着地下城的方向去了……
穿过圣·阿让大桥，黑暗随即降临，奇怪的是，这里面不如想象中的黑暗，反倒是灯火通明。
“这里可没有灯油费，听说，在地下城深处有个矿藏，源源不断。”
风霜以有限的知识回应着夜魅新奇的眼神:“蓝堡控制着从地下城出去的闸口，这种巨大的红利，玛雅小姐不会不清楚吧？”
按照夜魅的化名:玛雅·冯称呼对方，要安全的多。
夜魅若有所思，相信她能计算出来所说的“红利”到底有多么庞大！矿藏的事她当然清楚，只不过没有亲眼所见这种壮观。
“你不恢复体力吗？喝了这个，你的最爱。不可能让我一手拖着个病猫，一手端着个血碗。走更长的路吧！？”
夜魅转看了看自己的平底鞋，那是卧室里用的轻便鞋子，走不了长路。
“您可能是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吸血鬼！我只是偶尔发现这个东西好用，从一个森林狼的腚开始……！小心——”
风霜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不，黑影绝没有烟尘！
这种黑影就像一团裹着灰尘的旋风，极速略过夜魅的睡裙，略过她的裙侧。
“啊？什么？”
夜魅毫无察觉，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有一种黑色烟气飘过。
“你刚才不该那么慷慨……”风霜用眼神示意她看下睡裙兜子。
夜魅这才摸了摸那个睡裙上不大的兜子，里面空空如也。
但她同时又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只是歪了歪头，努嘴笑道:“才二十多张萨尔。”
:才？！才二十多张，可真阔气。二十多张，有华夏钱币的三千多块了！这位贵族小姐睡裙里随随便便就放了这么多……
风霜不禁慨叹，手缓慢伸进黑貂披风大衣的内兜里面，那里没有萨尔，却在套层里面摸到鼓囊囊的钱币，绝对是赛普汀，四五十枚赛普汀金币！！
他靠着最后的灵力，死死攥住这个，以免那种黑气再次偷袭。
“有备无患——”
风霜暗自盘算了还债的事情。
夜魅反问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那里面又不是赛普汀。”
:不是赛普汀？但摸起来和金币没有什么区别啊！
风霜不是没有力气回答，而是情绪一落千丈。
“那是锻莫（矮人）遗迹里发掘的金属，上面刻有不同的文字，最近我就在做这方面的专刊……”
夜魅不以为然的回答着，双目却左看右看，忙个不停。
“嗯……你怎么不喝这个东西？”
她指的是自己端的那一小碗牛血。
“死之前喝……”
风霜在内兜的手放松了些，“死之前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从竞技场经验看，在濒死的那个时间节点，他的记忆深处深藏着的遗忘的部分就会呈现，而且不仅仅限于风霜·萨沃斯本身，更重要的是张铁鹏那部分可能被抹去的部分也会呈现！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风霜自言自语起来，在这里，没人听得懂华夏语。
夜魅反问道:“死之前？”
“对，濒死状态！这样或许我能解开自己的迷题，找到谁在操纵我的命运。呼……嗯……其实，你知道的，咳——咳咳——任何人重要的记忆被抹去，意味着这个人的命运走向将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在这一点上，你的密信里面不是也提到过吗？”
风霜拉风箱式的声音伴着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这一刻，他准备再运用一次灵力，如果用的过了头，那就直接嗝屁，如果恰到好处，也许可以捕捉到那团黑影不成问题，毕竟这领貂皮大衣会让任何盗贼欲罢不能。
:只是……需要交代一下“后事”。
“待会，我一下子就进入濒死状态，记得给我喝下这一碗——红调（牛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