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体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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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文，
高宗赵构一言出口，身边那一名宫中的宦官也是不由得心中一紧。
这什么地方啊，皇宫大内啊，屏风之后藏匿有人……莫非是要刺王杀驾不成？
这宦官赶紧朝向屏风跨出两步。
也就在这宦官打算绕过屏风前去查看之时，屏风后面那一位也放弃了挣扎，起身走了出来。
他一走出来，宦官和这位正走一个面对面脸贴脸，宦官抬眼一看这人，心中也是一块石头落地…
此人并非歹人，乃是一位翰林医官，姓王，叫王继先。因为此前给太后看过病，颇得太后赏识，因此呢也是留在临安城当上了御医，那御医嘛，自然出入宫禁也是方便一些。
但是这位王继先虽然是御医啊，却是长得尖嘴猴腮，一点医者之相都没有，两撇小胡子又硬又稀疏，还往上翘着，活像是黑猫警长里那只老鼠一只耳成了精。
王继先转出屏风，哆哆嗦嗦体似筛糠。
刚想开口辨白，宋高宗赵构却是站起身来，先开口，冷冷地说道：
“哦？是继先呀！你来宫中，还躲在这屏风之后，是想把朕的一举一动告诉谁呀？”
“呃，这……圣上……没，没，微臣，微臣怎么可能……”
“哦对了，继先啊，你的丞相已经故去了！你可知否啊 ？”
再看王继先此时这脸色是惨白一片，正如高宗所说，他的确是利用御医的职权之便，将圣上的一言一行乃至健康状态一五一十都报告给丞相秦桧。
宋高宗赵构贵为天子，其实此前每一天都是生活在丞相秦桧的监视之下。
不过，这个屈辱在今天终于结束了！
“圣上，请，请……请圣上开恩，开恩……”
王继先跪伏于地，磕头犹如鸡奔碎米一般，他是语带哭腔尽力为自己辩白：
“陛下，微臣身份低微，根基浅薄，对于丞相的吩咐完全无力拒绝，否则，否则微臣便将小命不保啊，陛下……还请陛下开恩，饶恕微臣吧！”
高宗端然坐下，冷眼看着眼前跪着的这位御医，接着不耐烦地甩了甩手：
“行啦，起来，滚吧！尔等微末之人连让朕追究罪名的价值都没有！”
王继先本来似乎后面还有话要继续变白，但是忽闻高宗此言，赶紧打住话头，又是蹦蹦蹦磕了几个响头，慌忙起身凄凄然退出宫中。
那宦官瞟了一眼王继先的背景，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行了一礼低声问道：“陛下，要小的追上去，处理掉吗？”
赵构没有接话，只是哼了一声，淡淡的说了一句
“哼，权力，真是滑稽的东西！”
便挥挥手命其退下了。
不过啊，权利这东西虽然在赵构的口中说是滑稽，可高宗赵构依然不想放弃权力。
是呀，尝过了权利的真正滋味又怎么可能放弃呢？九百年后，宋美玲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么……
尤其是对高宗赵构来说，这权利可是经过了二十年才真正的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啊。
换句话说，再说的明白点，此前的二十年之间，大宋真正的最高权力其实是落在丞相秦桧的手里的，秦桧假借天子之名，号令满朝文武，使得众臣全都是臣服于他的专制之下，甚至连赵构本人也不能为所欲为，都要听命于他。
那位问了，高宗赵构，堂堂天子凭什么就能隐忍至此呢？
只皆因啊，赵构的这个皇位他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得位不正。
话说赵构是大宋王朝第八代天子宋徽宗赵佶的第九个儿子，赵构的上面还有八位兄长，按说别管怎么论，是论嫡是论长还是论才，不出意外的话都轮不到赵构来坐这个皇位。
然而，如果不出意外，那就太意外了……
就在宋徽宗宣和七年，也就是公元1125年，北方的金兵大举南下占据了大宋王朝的首都开封。当然，那时候叫东京汴梁。
宋徽宗赵佶对这突如其来的国难束手无策……
那在这我也问一下您各位，如果您在工作中项目推进不下去了，或者KPI完不成了，您会怎么办呢？
呃，您也不用真回答，反正您的选择大概率和宋徽宗不一样。
宋徽宗一看，干不下去了不是吗，那好吧，那我就辞职呗……于是乎，徽宗皇帝赵佶在次年让出皇位，自己退休当起了太上皇。
接替徽宗的是皇太子赵桓，救火队员赵桓即位，改年号为靖康元年，这赵桓也就是咱们现在熟知的宋钦宗。
但是钦宗赵桓虽然是有着雄心壮志想着要重建大宋，可天不遂人愿，转过年来，靖康二年也就是公元1127年，金兵又来了……
这一回赵桓、赵佶爷俩倒是谁也没跑，不是没想跑啊，跑也跑不了啊，直接被金兵来了个一勺烩，给俘虏过来，一路被送到距离三千里外的五国城。
这件事也就是咱们熟知的历史事件“靖康之难”。
而徽宗唯一一位逃出生天的皇子，就是皇九子，也就是后来的高宗赵构。
靖康之难这一年，太上皇徽宗赵佶46岁、钦宗赵桓28岁，在战火之中逃到江南的，咱们一直在说的这位高宗赵构则是时年21岁。
就这样，赵构即位成了天子，然而，质疑他皇位正统性的声音却一直不绝于耳。毕竟赵构的兄长钦宗赵桓还活着，而且就法理而言，从未正式退位，只是一直被拘禁在北方金国而已啊……
这一晃就到了绍兴十一年，此时的钦宗赵桓已经42岁了，他本人对回归大宋早已心如死灰，
当然，即便赵桓有这个意愿，南宋朝廷也不可能希望钦宗回来，不用多言啊，钦宗要是回来了，对当时金宋局势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因为在这个时候，宋、金两国好不容易签定了停战条约，无论是百姓还是朝臣都刚安定下来没多久。
但是，虽然钦宗回不来，可钦宗的母后，也就是徽宗赵佶在位时的皇后王氏，眼看着却该要回国了
那位说为什么啊？因为此时徽宗赵佶早已故去7年，那既是停战了啊，王太后此一番是要陪着先皇的遗体回国。
王太后临行之前和钦宗赵桓母子二人是抱头痛哭洒泪分别啊，
赵桓跪在母后老太太身前，那真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母后，您归国之后，万望母后向当今陛下以及秦相转达孤的心意，孤已然不敢奢望帝位，只求个太乙官使也就心满意足了！”
咱们书中代言，这所谓的太乙宫使也就是皇家道观的官役，也就是说呢，赵桓为了归乡请愿选择了出家，了断一切俗界尘缘。
宋钦宗赵桓并不傻，或者说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人，虽然相距三千里，但是赵桓却依然能洞察自己这位九弟赵构的心理，赵桓自然明白，毕竟一个国家，能够坐上皇座的只有一个人。
赵桓不在乎帝位，只要能够返国就心满意足了。
不久之后，太后王氏回到宋境，那赵桓毕竟是王太后的亲儿子啊，老太太当然很想在高宗赵构面前给赵桓求求情。
然而，高宗赵构呢，虽然表面上对韦太后敬重有加，但并不常去拜见这位老太太。而且即使见面，也绝口不提钦宗赵桓的名字。
王老太后心中虽然对亲儿子赵桓的处境深感悲哀，但却也无计可施，一直到老太太郁郁而终为止……
其实，高宗赵构虽说是贪恋权力而舍弃了兄长，但他也并不见得就是那么冷酷无情之人，赵构的内心也有着那么一丝丝的歉疚，也正是因为这一分的歉疚在别有用心的人眼中就成了赵构的软肋。
秦桧是完全洞悉了高宗的这种心理，所以每当高宗和他意见不和时，秦桧总是抬头视君面带冷笑着。
而这个笑容每一次都能让高宗心中一惊，高宗恍惚之间似乎可以听到秦桧在喃喃自语：
“陛下若是放逐臣的话，那自然是陛下的自由。不过，陛下阻挠兄长归国，命臣下去与金国交涉的那些细节呢，则会天下无人不知啊。”
高宗的在自己的意识之中看到自己的背影，僵立在秦桧身前，而画面中的秦桧喃喃接言说着：
“呵呵，如此一来，陛下将失信于天下。而且，若将我放逐，金国也不会坐视不理，弃用臣下就如同破坏宋金合约一般，他们将举兵南下……而陛下您的王座，大概也就坐不久了！说不定金国还会让您的兄长赵桓回来，来做这个傀儡皇帝呢！”
秦桧无声的笑意让高宗再度一惊。
“是呀是呀，仔细想来，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您兄长的，在道义上，陛下您可以说是篡位啊。当然了，也许，您心里后悔，想过要将这皇位归还给您的兄长，不过，实际上这都是不可能的！呼呼呼……”
“恶魔！”高宗赵构心里大叫着。
但是，事实上，赵构的确不能否定秦桧，否定秦桧的存在，就等于否定了自己皇位的正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