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灵媒
“我之道，在大唐对十二门大道的划分当中，属于灵媒。”
小楼之中，崔仙姬的声音略显飘忽，“祭品只需要一只活的灵体，灵性越高越好。”
“灵体是什么玩意？怎么找到？”李献愣了愣，感觉完全进入了自己的知识盲区。
崔仙姬道：“这东西并不难找，道观、寺庙之中，香火旺盛之处，就有很多孕育出灵智的小东西。
“当然，如果你胆子够大的话，去凶宅坟地、乱葬岗，能找到的灵体更多。”
说着，随手丢了一块圆润的无雕饰的玉佩过来，“你不是有两张镇灵符吗，用它就能封印一些弱小的灵体。
“带着这块玉佩去我说的那些地方，只要它开始变色，将镇灵符贴在上面便可。抓住后尽快向我祷祝，在神像前献祭给我就行了。
“当然，还有个更简单的办法，直接花钱去买。至于哪里能买到，你可以请教你的镇妖司朋友！”
李献想了想，忽然取出那枚铜饰，指着其中的应声虫道：“那这玩意算不算灵体？”
崔仙姬看了一眼，微微挑眉：“算，不过属于灵智很低的那种，勉强可用。”
李献点点头，但他觉得这种条件，似乎根本谈不上苛刻，难度大大低于他的预期，甚至有点走流程的意思。
于是李献忍不住问：“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崔仙姬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是我的要求？这是创造这条假道之人所立的契约规则，我们根本无法更改，否则你以为大唐哪里来的这么多所谓仙师？”
听完，李献顿时有种恍然之感。
李淳风推演出“灵媒”，也给这条假道设立了诸多规则。
这些规则的根本目的，都是为了在短时间内，培养出大量具备战斗力的修士，以对抗邪祟动乱，而不是单纯无聊地创造一门修行法门。
“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李献估算了一下时间，决定结束请教，因为他还要去找祭品，“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契约，我到底是如何成为你的巫祝的？”
崔仙姬盯着他看了片刻，忽地古怪一笑，说道：“神灵要想沟通一位巫祝，的确需要立定契约，而且必须双方同意。
“至于契约的主要内容，也可以说是‘三法则’：其一、巫祝将对神灵虔诚信仰、忠心祷祝；其二、巫祝将于人间代行神权、假道修行；其三、神灵与巫祝不得互相加害……”
听到此处，李献立刻便看出了问题——这个所谓“三法则”，看似不偏不倚，实则大大偏向身为人类的巫祝。
巫祝所需要付出的，只有第一条，而且是几乎没有成本的。
第二条完全对巫祝有利，第三条看似对双方公平，实则是对神灵一方的极大限制。
因为双方之间能够实施加害的，往往是神灵，而非巫祝。
就像李献与崔仙姬之间，崔仙姬如果对李献出手，后果怎样还不清楚，但大概率是李献要遭。
而如果反之，李献向崔老板出手，结果如何，已经是有过前车之鉴了。
昨天他就差点死在家里！
“至于你……”崔仙姬接着道，“你是个特例！我不知道那天你是如何死而复活……或者说如何借尸还魂的。
“我只知道你并非邪祟或妖鬼，所以我在发现你有一个完整神窍，并且不需要立定契约就可以沟通以后，便让你做了我的巫祝。
“当然，你我沟通既成，契约规则自然生效，只不过，我趁机略作改动，增加了一条新的规则……”
崔仙姬说着，眼神颇为玩味地看向她的巫祝。
这段话信息量极大，李献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完全消化。
崔仙姬知道他并非前身本人，甚至怀疑他是借尸还魂，这一点其实还不算什么。
因为他们昨天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崔仙姬便说过一句话：你……不是那个家伙！
李献现在理解为，那是对自己的一种震慑。
反倒是其他的信息，今天更让他感到震动。
那条漏洞之下新增的规则，应该就是每三个月就帮她拉拢一位信徒了……
“还好，我在大致掌握蛊惑能力以后，这个规则对我来说限制不大！”
至于后面的以拉拢一个信徒为代价，帮小豆子续命十天，以及今天一个信徒换回答问题，应该都算是新加的契约规则。
只是经过了双方协商同意这个前提。
李献心中很快过滤了这些信息，而专注到最关键的那一条：崔仙姬当时发现自己有一个完整神窍。
当时自己只有一个神窍？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很快舒展开来。
这个问题李献当然不会现在询问，也不可能请教任何人。
因为这可能涉及到自己最大的秘密！
虽然他自己暂时都不知道，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至于魂穿也好，夺舍也好，借尸还魂也好，在这个充满了妖邪传说的世界中，似乎反倒不算什么特别超认知的事情了。
就像昇平坊那个被夺舍的杨书生，府县衙门和镇妖司抓捕了一段时间无果以后，也就直接放弃了。
因为类似的事，甚至比这更重大，危险性更高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
“多谢，告辞了。”李献收好那枚玉佩，拱了拱手，起身就要走。
像极了一个拔吊无情的薄幸郎。
没理会楼下酸枝儿奴和龟奴们的八卦眼神，李献一路走出南曲，走出平康坊。
经过东市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带着马鹿驼队的瘦小商人。
不过此时并没有见到驼队的踪影，那商人只是牵着一头马鹿，站在东市街口，与两名穿着深青色八品官服的男子说话。
那两名男子一个高高瘦瘦，一个身材健硕，颇有几分压迫感。
李献没有多做注视，很快移开目光，迅速朝家走去。
……
镇妖东司。
此时，监司孟关山正与左中候陈匪石二人，联袂从二堂中走出，正在低声聊着什么。
孟关山道：“光州镇妖司送回消息，已经对何司马安排了监视调查，你们要加快弄清楚那个土性神是什么来历，现有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陈匪石没什么表情地道：“我们需要一个灵媒。”
目前镇妖司已经对废园之中的那个堕落神灵，进行了表层的研究，并得出了一些资料。
比如那个神灵曾经属于土性神，疑似是山神或者土地神的一种。
拥有诅咒和土化一类的能力。
但想要获得更多的信息，就得与那个堕落神灵的灵体，也就是那团黄黑色气息进行交流。
而这就需要十二门大道中，灵媒的帮助。
孟关山也知此中关键，闻言摇头道：“我们东司但凡有一个灵媒，也不至于一个灵媒都没有！去年北司倒是招了一个，我去借借看吧！”
说罢，他便摆摆手，便朝门口走去。
可走了没几步，孟关山又停下脚步，半转身道：“对了，你手下那个小谁？”
“荀羽。”陈匪石知道他想问谁，直接开口说了名字。
“对对对。”孟关山道，“我虽然不看好金吾卫弄的那个长安十二保，但这小子毕竟代表我们镇妖东司，你回头去库房挑一件八品以下的法器或者禁忌物，暂时交给他执掌。咱们输人不输阵！”
“好。”陈匪石点头，冷冰冰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
目送孟司监离开，他转身走到东厢，推开门，看到马泰、曲萍，以及另一位手下，八品匠工阿悉结丘，三人各忙各的，见到他便都抬起头来。
陈匪石问：“荀羽不在？”
曲萍放下手中的一份邸报，说道：“去卷宗库了。”
陈匪石点点头，关上门，向卷宗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