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夜入兴庆宫
“弄好没有！”
李献躲在兴庆宫的假山后面，双眼盯着远处巡逻的卫军，一边低声发问一边提好裤子。
假山下半部分，一片湿漉漉的痕迹，寒冷的夜色之中，还冒着几缕热气。
后方不远处，荀羽满头大汗，已经将祭坛布置了七七八八。
他一边插上蜡烛，一边低声回应：“快了快了，你就不能帮帮忙吗？”
“我可是主要战力，随时要保护你撤离的，怎么能为这种小事分心！”李献义正言辞地道，“让你多画几张符，你搞了半天还是那两三张，擦屁股都不够！”
“混蛋啊！”荀羽气得想打人，“你不是说有那个铁牌，可以随意出入兴庆宫呢，为什么还要翻墙？还要像做贼一样躲避那些卫军？”
“你是真笨啊！”李献道，“这种铁牌能不用就不用，只能是被发现以后，掏出来保命。
“如果悄无声息就能把事办了，那又何苦惊动监门卫呢？”
荀羽下意识停下手里的活儿，惊疑不定地道：“不至于这么小心谨慎吧？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隐情？”
“废话啊！”李献无语了，“怪不得你被国子监退学，你这智力不能说不聪明，只能说很笨！高内侍真要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何必要找我们两个外人？随便从身边派个小喽啰不就行了！”
“不是我们，是你！”荀羽纠正道，“我现在本来可以在家睡觉的！”
“你如果知道我半夜深入禁地、孤立无援，一个人努力地拯救队友，你的良心能让你睡着吗？”李献笑道。
荀羽不说话了，继续埋头干活。
片刻后他还是补了一句：“如果你不告诉我这件事，我就能安心睡着了。”
“可我还是告诉你了！”李献认真说道，“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你也是我们团队中的重要一员！”
荀羽愣了愣，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表情。
不过很快，他就重新低下头，继续着祭坛的布置。
只是比刚才的速度更快了些。
李献点点头，小牛马还是挺好忽悠的，这就感动了。
他再次看向远处的卫军，只是这会儿一队已经变成了两队——两队卫军正在交接，这个点应该是换班时间了。
等交接完这班，新来的那队卫军，就要向这边巡逻一次。
李献便催促了一声：“好了吗？”
“好了！”荀羽挪正香炉，抽出三根线香，递给李献。
李献接过线香道：“点蜡烛。”
荀羽点点头，掏出火镰火绒，快速将蜡烛点燃。
李献则就着烛火点燃三根线香，冲着祭坛随便拜了拜，便将线香插入香灰之中。
“溜了溜了！”李献拉起荀羽，正要离开，却见那队新来的卫军，已经完成交接，绕过正殿向这边走来。
此时两人还有时间离开，只是祭坛无论如何来不及收拾了。
这里虽只是花园内假山后的偏僻一角，但只要巡逻的卫军走近一些，香烛的火光势必会吸引到他们的目光。
荀羽探头看了一眼，着急地道：“怎么办？”
说话间，巡逻的卫军已经绕过前方一座凉亭，带着甲胄和兵器碰撞的哗啦声，步履整齐地折了过来！
李献摆摆手，示意荀羽退后到阴影处，手按遮妖刀的刀柄，等到巡逻队伍即将正对此处时，突然拔刀低喝：“遮妖！”
呼——
一阵微风拂过，假山后瞬间一片漆黑，就连遮妖刀本身也带着莹莹薄辉，被快速收入鞘中。
蜡烛依然在燃烧，但无法释放出丝毫光亮，只有两团漆黑的火焰，带着本身的温热，在夜风中轻轻摇动。
阴影中的荀羽见状愕然。
兵器师……果然，还是很强啊！
当初，怎么就选符师了呢？材料消耗又多，战斗力还这么弱……
荀羽仰面朝天，幽幽地想着。
巡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距离他们十几步处转了个弯，又由近及远，渐渐消失不闻。
李献此时已觉自己的灵性在快速流失，鞘中的遮妖刀，也开始轻轻震颤，并发出不堪重负的低声嗡鸣。
连忙收了“遮妖”的效果，遮妖刀的震颤顿止，但那嗡鸣声却仍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李献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遮妖刀接连消耗，可能真的需要保养了。
否则，只怕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烛光重新亮起，驱散了周围的些许黑暗。
“撤吧！”李献低声招呼，拉着有些发愣的荀羽，从原路返回。
现在他们只要翻墙出去，然后再使用一次遮妖刀的“遮妖”能力，便可在武侯铺上彍骑们的眼皮子底下潜回东市。
进了东市以后，只等天亮就行了。
至于遗留在此处的祭坛……那无所谓！
反正高力士说了，一炷香烧完气机自成，烛火也会自动熄灭，南宫久那边就有感应。
而巡逻的卫军，一炷香之内不会回到假山这边。
等烛火熄灭后，他们即便经过此处，也发觉不了。
等明天一早天不亮，便会有宫里洒扫的太监婢女，来偷偷收拾掉这些东西。
整个计划可谓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
“等等，计划有变！”
距离那段宫墙不远的位置，李献突然拦住荀羽，低声说道。
荀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宫墙之外的街道上，正有大量火把来来去去，杂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像是有大量的人在街上寻找什么。
李献心里咯噔一下，出不去了！
“怎么办？”荀羽脱口便问，表情显得有点紧张。
“别慌，我们往远处走走。”李献虽然这么说，但心中着实没底。
这段宫墙，是距离东市最近的一处。
只要翻过去时立刻使用“遮妖”，然后顺着阴影绕过武侯铺，在远离武侯铺的中段位置，穿过街道便可翻墙而入东市。
如果从其他段宫墙出去的话，距离东市会比较远，可能要使用两次“遮妖”。
李献本身有灵性转移和置换的能力，可以从小黄那里得到补充，所以灵性完全够用。
只是遮妖刀不知能否坚持了……
然而此刻没有其他法子，实在不行……就待在兴庆宫内，等到天亮再出去！
到时光天化日之下，想要翻墙可没那么容易，只能亮牌子了。
反正不管怎样，都要比半夜被金吾卫当街按住要强！
打定主意，两人沿着宫墙，行走在墙下的步道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
宫墙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嘈杂，渐渐加入了一声声含糊不清的呼喝，以及低沉的口令。
而另一侧的兴庆宫，则始终静谧，听不到半点声音。
两人距离原先的位置越来越远，李献的心绪也愈发不安。
荀羽则始终跟在他身后，抿着嘴没有开口。
叮叮……
突然，宫殿檐角的铜铃，在这无风的夜晚，毫无征兆地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李献猛然停下脚步，凝重的目光，投向那座宛如沉睡中的巨大宫殿，耳朵则注意倾听着身侧，那是小黄紧张急促的低语。
“糟糕……”
听完小黄的诉说，李献脸色微微发白。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兴庆宫东侧，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