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一界神
鸿钧崖上的莹白细沙，再次由平静而汹涌，甚至逐渐泛起阵阵波涛，很快淹没了郁华上君的小腿和膝盖。
梁师龙身下的蒲团却依旧稳稳浮于细沙之上，岿然不动。
已然心如止水了千余年的郁华上君，此刻双目微阖，心绪正如这细沙之水一般，一刻也不能平静。
直到半晌以后，郁华上君才缓缓睁开双眼，叹道：“这天地崩坏得紧，眼见得人间劫难不远，灵界又焉能独善其身。那便请天师替老朽指一条路吧。”
“折煞贫道了。”梁师龙稽首道：“不知上君可曾听过‘一界神’？”
郁华上君一愣，片刻才道：“倒是有所耳闻，是所谓‘一世界、九权柄’的一界神？”
“上君所言不错。”梁师龙颔首道，“坐拥一世界，掌握五行、生死、善恶九个权柄，便是这一世界无上神。
“五行是万物本源，生死是一切循环，善恶是行止道纲，只有同时具备这些，才能在世界之上，建立一个最基本的法则，因此九权柄缺一不可。
“在此之外，拥有的权柄越多，这个世界的法则便越稳固；所有的权柄越完整、那世界的位格越高，一界神的神力便越强大。
“本朝初年时有一位吐蕃僧多吉查巴，此僧天纵奇才，修行到佛门六品时，便以佛家七宝强行纳入五行、善恶七神灵，自身修生死密法，最后以一片菩提叶为一世界，成就‘一界神’。
“这位多吉查巴在成就‘一界神’的当日，便在大非川连杀大唐绛霄、霸渊两大将，这二位都是武道三品山海境的顶尖强者。”
郁华上君仔细听着，至此方才发问：“天师的意思是，老朽也造一尊‘一界神’，以应对未来变化？”
梁师龙点点头。
郁华上君蹙眉道：“老朽只知推衍，神权并不在这九权柄之列，又如何干预？”
梁师龙笑道：“要找到一个同时身具九权柄之人，谈何容易？好在上君独掌推衍之权，只要五行之中有一行，以五行相生之道，一行推五行，生推死、善推恶，生死、善恶各得其一。
“有这三种权柄，在上君加持之下，也可以勉强成就‘一界神’了。”
郁华上君眼中一亮，随即又露出迟疑之色：“这样成就的‘一界神’，又有几分战力？”
“先有所成就，再徐图做大。”梁师龙道，“上君忘了，九权柄之外，还有一世界。若有一处绝佳世界为基业，未必不如那九权柄俱全的‘一界神’。”
郁华上君微微颔首，道：“老朽在人界之外，漏空山北，倒是有一处碎界，方圆四十余里。灵性充裕，多有仙草灵兽，还有两块漏空山上坠落此界的飞来石，对肉身修行颇有几分裨益。”
梁师龙道：“上君的这方天地好是极好的，不过贫道最近听闻有一处碎界，方圆二百余里。东有半座神山，西南是一段深渊，北方莽莽云泽，是个三界汇聚之处，用来成就‘一界神’再好不过！”
“竟有这等界域？”饶是郁华上君三千年见识无数，阅历如海，听到这等碎界的描述，也有几分心动。
不过他想到自身的困境，以及近在眼前的那场大劫，只得暂且收起欲念，转而问道：“那天师对这个‘一界神’的人选，想必早已成竹在胸咯？”
梁师龙忽然神色复杂，摇了摇头：“人选有两个。”
说罢，抛出一缕白气。
郁华上君抬手接过，其中果然蕴藏着两个人的信息。
闭目看完以后，郁华上君不禁失笑摇头：“这两位，道行心性，相差何止以道里计。”
梁师龙道：“道行高心性好的这个，未必愿意任人摆布，上君也未必驯服得了他。”
“这是你的大弟子，你一定最了解。你既然如此说了，看来真的很难，可惜……”
郁华上君捏着那缕白气，神色间颇为惋惜，不过很快又露出几分意味难明的神色，蹙眉摇头道：“至于另外这个……嘶……啧啧……哎呀……总之先考校考校再说吧。”
……
“啧啧！哎呀……”
玉浮观中，李献感应到阵式的回应以后，收了仪式，咂咂嘴道：“我真是个小天才啊，这么复杂的阵式，第一次画就成功了！”
汤圆和司空凝都蹲在一旁，等到大殿内那股气旋消散，这才同时吐出一口气。
“好腻害！你是真正的天才哦！”
汤圆拼命拍起小手，毫不吝啬地吹捧起来。
“少来这套！”李献瞪了他一眼，“明天自觉把明天份的汤圆吃了，不要等我来催，不然小心我批评你。”
“哇——”
汤圆大哭着跑出大殿去了。
司空凝目送小短腿消失于夜色之中，叹了口气道：“他还是个小孩子，你又何必这么严厉。”
“他还小？”李献撇撇嘴，“你们朔方方言里，管一个三百岁的老寿星叫‘小孩子’啊？”
“啊，我不会讲朔方方言，很小的时候，我就被家里人带到长安来了……”
司空凝从黑夜里收回视线，目光低垂下来。
李献见她神情，大概有了点猜测，于是避开这个话题，问道：“鲁粲玄他们到底什么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文庙那边使了点绊子，不过解决了，最迟后天早上就可以出来。”司空凝神色振奋了一些，说道，“是孟司监帮的忙，而且，我可能要留在长安任职了……”
突然，天边闪过一道炽烈的白光，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一条粗大的闪电骤然横于天际，仿佛要将夜空劈开两半！
就连昏暗的大殿之中，都被这电光照得一片雪亮，李献和司空凝同时下意识抬手挡住了眼睛。
下一瞬，粗大的闪电熄灭，化作无数细碎的电光，向整个夜空交织蔓延，好似一张巨大的蛛网。
轰隆！
雷声炸响，震耳欲聋，就连大殿屋顶的瓦片都发出咯啦咯啦的共鸣。
哗——
没给人们一丝一毫的反应时间，瓢泼大雨已然泼洒下来，门外的黑夜瞬间便被晶莹灰白的雨幕完全填满。
李献愣了愣，连忙向外奔去，边走边道：“你在这里等等，我把汤圆找回来。”
轰隆。
雷声把他的话语完全遮盖，李献只好提高嗓门，又喊了一遍。
司空凝点点头，提醒道：“灵体不怕淋雨。”
也不知听没听到这句话，李献冲进雨中的时候，已经直接切换成了完全灵体，雨水穿透他的身躯，下坠的轨迹没有出现任何改变。
“运用得倒是挺熟练的……”
司空凝自语了一句。
这句话也被那滚滚而来，仿佛永无止境的雷声淹没了。
漫天的雷光之中，忽的有道红影一闪，一只浑身湿漉的红云隼破开黑夜和雨幕，扑啦啦地飞进大殿中来。
司空凝双眉一抬，伸手便接住了那只传信的家伙，从它的脚上摘下一张纸条：
“光明教叛乱，已攻陷固始、殷城、光山，将围困治所定城，经查至少有四名七品妖人潜入城内，急请驰援！！！”
署名：光州镇妖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