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活点
李献和荀羽、司空凝跨过门槛，沿着步廊走到班房的时候，阿悉结丘和曲萍还在聊天。
“长安去光州两千里路，上头不可能派咱们去支援的，远水救不了近火。”曲萍一副“真相帝”的表情，笃定地道，“再说这是叛军围城，咱们这几个人起不到任何作用，除非卫军出手。”
阿悉结丘连连点头：“对对对，有道理有道理。”
李献等人的到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两人向司空凝行了礼，曲萍的脸色颇为复杂。
打过招呼以后，李献和司空凝继续向内走去，等到他们身影消失，曲萍才拉住自己的两位同僚，神秘兮兮地爆了个料：
“知道不，司空中候可能要调到长安来了。”
荀羽一愣，不解地道：“我们这不缺中候啊。”
“呵呵，老孟接掌巡夜司又不是秘密了，你想啊，他走了谁来做司监？”曲萍一脸笃定地道，“别看阿史那中候暗地里和咱们头儿较劲，想要抢这个位置，其实他根本没戏，本小姐不怕告诉你们，这个位置铁定是咱们头儿的！”
“为薯么？”阿悉结丘挠了挠头。
“笨啊，司监可是六品，阿史那中候才七品，咱们头儿早就偷偷突破了……”曲萍说到这里，目光突然落在荀羽身上，不禁咦了一声：
“荀小妹，你衣服呢？”
……
陈匪石的茶汤刚刚煮好，屋里还飘着淡淡的姜片清香。
李献就坐在陈匪石的对面，衣袍已经解开，露出后背的熊仙刺青。
“黑袍大仙？”陈匪石一眼便认出了黑水部族供奉的八大图腾之一。
黑水人崇尚野性，他们向八种野兽学习，沐浴大妖的鲜血，从而获得它们强大的力量、速度、耐力、视力、听力等等。
久而久之，这八种大妖或猛兽，便逐渐成了黑水人的八大图腾。
熊仙便是其中之一。
熊仙之中，一些修为高深的个体，能将皮毛练得油润松弛，一层层褶皱挂在身上，就像披了一件宽肥的黑袍。
所以这种道行高深的熊仙，又被称为黑袍大仙。
但是在黑袍大仙骇人的刺青以外，陈匪石还发现了其中蕴藏着的，时刻想要向外溢散的古怪气息。
那是一种充满了恶念的气息，陈匪石心中瞬间闪过某种猜测，却并未喧诸于口。
“肃慎东干那狗东西，临死前为了定位我，竟然能想出这种损招，连帮他修行的熊仙都一起坑了！”
李献先吐槽了一句始作俑者，然后简单说起了那天的情形。
反正这些内容，最终都是要写进材料当中的，也没什么保密的必要。
虽然现在万年县已经给他安了个英勇殉职的名头，但只要他以后还想明着混，这关永远躲不过。
何况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功劳，可以拿来结算功勋的。
陈匪石听完点点头，此事事先已经与司空凝说好，所以虽然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但谁也不希望深渊气息泄漏出来，引发魔物的降临。
“好，我会帮你暂时封印。”
说着，他手中金色粉末簌簌飘落，化作星星点点的念力，向李献笼罩而去。
……
李献从坐照自观中猛然惊醒。
他再次看到了那只深渊之眼。
确切的说，是深渊之眼在碎界深渊中的投影。
只不过，和上次在玉浮观外的巷中看到的不同，这次似乎有一层蒙蒙灰雾，遮挡在自己与深渊之眼的中间。
那充满恶念的目光，被这层灰雾阻隔，一时竟无法穿透。
“好了。”陈匪石一挥袖，收拢了空气中散逸的念力，叮嘱道，
“深渊的气息过于强大，我的封印大约只能维持一个月，若有彻底解决的办法，最好尽早解决。”
……
离开镇妖东司的时候，巷子里的水位又上涨了一点。
荀羽换了件镇妖司的制式圆领袍，将他送到门口，问了一句：“我们新到了一批材料，准备打造几件灵兵或者法器，到时你有空的话能不能过来帮个忙？”
阿史那中候那边的匠工满古，虽然也是八品，但他们有个八品兵器师宋鳌辅助，所以才能拿到六成锻造材料。
匠工锻造灵兵，需要持续不断注入灵性，再通过匠工特殊的锻打能力，将灵性与材料融合。
而灵性材料在锻造过程，会出现一定次数的“活点”。
也就是材料的性质会突然出现高活性、高融合性的瞬间，这种瞬间材料能够最大程度融合灵性，提升最终灵兵的品质。
有经验的匠工，能够敏锐捕捉到这些“活点”，抓住机会将灵性大量注入，并迅速完成锻打融合。
一位优秀的匠工，不但要有精湛的技艺，也要有敏锐的感知，同时能够合理分配自己有限的灵性，利用好每一个活点，才能打出完美的灵兵。
但一般的匠工往往无法分心三用，这时如果有一位兵器师从旁辅助，就能用自己对兵器的驾驭和感知能力，帮助匠工寻找和捕捉这些“活点”。
当然，灵媒也有类似的作用，而且并不仅限于灵兵，灵媒的灵性感知，对制造法器同样有效。
“给钱不？送我件仙兵或者法器也行！”李献认真地道。
他现在真的很穷，全身上下只有一件八品仙兵甲子环、一件从泉闻道手上缴获的九品法器鱼鳔灯笼，再加上小黄、小红、一个未开封的灵仆鬼蜂。
还有一枚白河妖王的七品妖丹，郭虎禅帮他带到了长安来。
用得相当趁手的遮妖刀，已经被泉闻道打烂，缴获的那件短刃，也在被通古斯放逐到碎界时，灵性消散了。
现在只能算是灵性材料锻造的，一柄比较锋利的普通匕首。
所以他急需一两件，功能适合自己的仙兵或者法器。
当然，他还有左千牛卫的三千功勋，镇妖东司这边账上也有几百，但毕竟没办法直接买到趁手的仙兵法器。
因为他权限不够。
荀羽嘴角抽了抽，也没把话说死：“反正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到时李献真能帮阿悉结丘将成品提升一个档次，他们头儿肯定不会吝啬表示的。
不过，一念及此，荀羽目光不由得瞥向司空凝。
司空中候从进门到出门，都一直跟在李献身旁，一声不吭。
要知道她也是镇妖东司的人，东司衙门里还有她一间公廨，现在她不像是回自己衙门，倒像陪同李献来办事的小跟班……
如果曲萍情报准确的话，到时候他们的头儿……可能已经换成这位司空中候了。
就你们这关系……还能让你狗东西吃亏吗？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出口，毕竟对这位司空中候的脾气不太了解，万一以后给自己穿小鞋就惨了。
李献左右看了看，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近了低声道：“我不但是八品兵器师、八品灵媒，而且还是诡弁，你想想吧！”
荀羽一愣，初时没明白这件事和诡弁有什么关系。
但转念一想，诡弁可以灵体化直接触碰锻造材料，哪怕烧红的铁条甚至铁水都没问题，对‘活点’的感知可以达到无死角无延迟的程度！
“啊这……”荀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觉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实在大得让人无法接受。
我特么连第五种符箓都没学会啊！
就在这时，巷子中突然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谁这么牛逼，又是兵器师又是灵媒、诡弁？”
三人闻声，同时循声望去，又同时瞪大眼睛。
只见巷子中间，快要及膝深的水面上，缓缓驶来一艘……洗澡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