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怎么只有二十
张屠户今日早早便来到玉浮观门前候着。
他昨晚兴奋得一夜未眠,但此刻顶着通红的双眼,精神依旧无比亢奋。
买卖成功了!
他瞅准这门买卖,跑前跑后担惊受怕、费尽心思,本钱也搭进去有八九贯,几乎是孤注一掷。
张屠户自从关了肉铺以后,家里便只有开支没有进项,账面上眼看就要捉襟见肘。
他正屋墙里虽然还砌了两块金砖,但那是不能动的家族本,如果这次没弄成,说不得只能重操旧业了。
修缮玉浮观的钱,倒是也有一些剩余的,但即便到了这步田地,张屠户也没想过去动这笔钱。
好在天可怜见,这笔交易总算是完满办结了。
张屠户知道镇妖东司那边给了李献五千功勋,作为中介的报酬。
昨天众人都在,李献没法给他分账,临走前两人交流过眼神,约定了今早过来拿钱。
张屠户心里盘算着,这次只要能拿到两千功勋,他便已经心满意足。
黑市的渠道已经联络好了,对方以一兑十六收,有多少收多少,两千功勋能挣到三十二贯钱。
刨去之前的开支成本,里外里还能净赚二十几贯!
带着这样的期盼,他天没亮便站在了玉浮观的门前,一直静静等到太阳升起,院门吱呀一声打开。
“李长老!”张屠户见到人便立刻上前行礼。
李献没给他还礼,在张屠户肥厚的臀部重重拍了两下,末了还抓了一把,笑嘻嘻地道:“来挺早啊。”
他说着,将一个荷包丢了过去。
哗啦一声,张屠户接过那荷包,不禁向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李献的手。
但荷包入手的沉重感,还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并立刻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四千功勋,不过我劝你不要卖到黑市,太亏!”李献适时地收回安禄山之爪,提醒了一句,又道:“我会想办法找个兑现的渠道。”
张屠户听到“四千”二字,眼前瞬间一黑,呼吸顿时急促,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狠狠喘了两口气,连声应道:“是是是,不卖不卖!”
其实就算李献不说,张屠户也不打算再卖去黑市了。
原先他估算的是两千功勋,一兑十六的价钱,自己至少要亏八九贯。
但为了及时脱手周转,加上自己确实没什么渠道,亏也就亏了。
人家能一兑二十卖出去,是人家的胆量和本事,四个钱的差价也该让人赚去。
但现在不同了,总共有四千功勋,一个功勋亏四个钱,四千功勋就要亏十六贯!
数字这东西,就怕破了整。
即便亏九贯又九百钱,毕竟是个位数,心里想着亏也就亏了。
但只要过了十贯这条线,哪怕只是十贯又一百钱,那也要心头滴血!
“可是……李长老,这是不是太多了?”张屠户手里托着沉甸甸的荷包,还是有点心虚。
他知道自己这身肉值几个钱,这四千功勋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期,让他拿在手里稍微有点不踏实。
李献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修玉浮观还差多少钱?”
这个张屠户门清,他手里那盘账早就对过无数遍了。
“后院完全修缮的话,还差七八贯,如果只是翻新,那就差得不多。”他没做任何思考地答道。
“反正我没钱了,你嫌钱多的话,不如自己补贴点,把后院完全修缮一遍好了,就当是给道爷们添点儿功德。”
说罢,李献摆摆手,径自走了。
张屠户站在那里,目送着他离开,心里一下就踏实多了。
他预备再给玉浮观的道爷们,添十贯钱的功德。
修缮后院用不完的,就给院里那位小道爷多买几只烧鸡,终归是能把这钱花出去的。
……
万年县。
黄县尉听着后堂传来的呵斥声,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文庙来的人,正在责问鲍县令,好像是仇准那边有什么差事没办好。
具体的听不清,总之算是一件喜事。
黄坚已经在考虑着,等会要不要拉上肖万年,到馆子里去吃两杯庆祝庆祝。
不过没等他高兴一会儿,仇准那瘦高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自家公廨门外。
那家伙朝屋里看了一眼,眼神冷漠之极,黄县尉顿时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李献朝黄县尉瞅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迈步向后堂走去。
这姓黄的说要帮自己运作蓝田一案功劳的,到现在也没动静,也不知道一天天在干嘛?
这效率放在巡夜司,连屁都吃不到,也就只能在万年县这种老爷衙门混口饭吃。
不过他没进去同黄县尉掰扯,毕竟时间不允许,鲍县令还等着自己去解救呢!
而且自己眼下是仇准的身份。
“阴会已然过去一整日,却无半点消息传回文庙,如此拖沓不羁,成何体统!”
一进后堂,那位文庙夫子毫不留情的叱喝声,便清晰传了出来。
李献心中好笑,自己刚才还在腹诽黄县尉效率低、办事拖沓不利索,没想到反手就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回来。
好在指的不是老子的鼻子,是鲍同光的。
李献心中戏谑了一句。
至于鲍县令,李献进门张眼一瞧,好家伙,面色憔悴,神情沮丧,像是丢了魂一般,低着头任由那个身穿文士袍的青年口沫横飞。
一个中年都城县令,被一位不足三十岁的后辈指着鼻子训斥,也着实让人无法接受。
不过李献觉得,鲍县令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大概不是因为被小年轻骂了,可能更多还是因为那三十八枚刀币。
三百八十功勋啊。
够买一盒油膏了。
李献没有刻意隐藏的脚步声,吸引了那名青年文士的注意。
那人果断停止斥责,将目光转向了这边。
“仇准?”鲍县令双眼一瞪,像是个将死之人复活了过来,破口大骂道:“你这厮延误情报,该当何罪?”
李献慢条斯理地向两人拱拱手,不咸不淡地道:“昨夜为了获得一些重要情报,蹲守一位阴会的参与者,以至于错过了时辰,属下特来请罪。”
鲍县令正要再说什么,那青年文士便已换了一副亲切神情,语气和蔼问道:“哦?发现了什么重要情报?”
谁知李献却不回答,反而向鲍县令道:“属下急缺一些符箓材料,只是囊中羞涩,可否请县尊预支一二百功勋,好让属下采办些许材料应急?”
鲍县令一愣,但瞬间反应过来,脸上顿时露出紧张之色。
那青年文士果然便蹙眉问:“文庙不是刚刚奖赏了四百功勋给你,怎么不敷使用吗?”
鲍县令连忙一个劲儿给李献使眼色,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然而李献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反倒装出一副惊讶茫然的神情,说道:“什么四百功勋?属下上次拓印符箓,鲍县令倒是赏下二十功勋……”
青年文士闻言,冷冷瞪了鲍县令一眼,寒声问道:“怎么只有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