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与雾
八品望气术穿透所有层层叠叠的山石与树木，直接锁定那两个快速逼近的目标。
一白一紫两道光芒出现于视野当中，不断飞纵跳跃，距离越来越近，李献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那紫光是镇妖北司中候岳谦，七品兵器师，兼修武道，其武道半年前便已晋升八品。
有一柄七品仙兵重剑、一条八品仙兵铁索、一枚九品仙兵暗影镖。
此人手段十分老辣果决，镇妖北司几次追杀，都是由他带队。
李献甚至无需使用望气术探查，便能猜到后面跟着的几人：
七品符师李暂、八品力士戴桐、八品念术师火寻金、七品星判郑睢。
那几位没有岳谦如此之快的速度，只能拖在后面，由岳谦先黏上来，然后他们再赶上围攻。
这是镇妖北司一贯的套路，李献与他们交手多次，不但对他们的人员了如指掌，对他们的战术也已无比熟悉。
就像他们同样熟悉李献，几乎已经摸清了他的所有底牌。
这种情况下双方都很难奈何对方。
可是，那道白光是谁？
李献从未见过，而那人的速度甚至比岳谦更快，一白一紫两道光芒一前一后，逐渐拉开了距离。
白光正以汹涌狂猛之势，无视了所有地形的阻挡，沿着一道直线向李献奔杀而来。
“危机回响”在不断增强，目测最多三十息以后，那道白光便可以追进到攻击范围！
李献快速搜索自己的记忆，随后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人竟一无所知！
他本能地暗叫一声“不好”，脸皮发麻，心跳瞬间加快了几分。
对方增加了一位情报外的强大帮手，双方的力量对比立刻全面失衡！
而李献无奈地发现，自己竟已没有任何摆脱的手段。
武道、修真、兵器师、灵媒、诡弁，包括身上所有的仙兵法器，都没办法再帮助自己更快地逃离。
即便是看起来最诡异的深渊行者，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因为此处没有深渊之门，他无法在此逃入深渊躲避！
李献额头微微见汗，在树角马鹿的狂奔之下飕飕发冷。
他看着两侧不断倒退的密林，心中突然生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
后方，代表紫光的岳谦猛然减缓速度，脸色微露凝重，他腰间悬挂的两枚黑色铃铛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这件八品法器虽然看上去毫不起眼，却拥有十分微妙的预知能力，如此动静，说明一切在计划中的追捕，即将出现一定的负面变化。
就在岳谦犹豫着，要不要叫住前方越来越远的宋司监，却陡然见到一团大火突地燃起，并快速在密林之中蔓延开来，挡住了宋司监追赶的方向。
一身白袍的宋义玄倏然止住身形，略显阴鸷的脸庞之上，更添了几分不耐与烦躁。
“狡猾的小贼！”
宋义玄脸颊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额头暴起两根青筋，又很快消了下去。
他维持着全灵体状态，快速更换了一个方向，打算绕过那片大火。
这位六品诡弁兼文道七品的高手，在整个镇妖司体系之内，都算得上是最顶尖的高手。
他在镇妖北司做了八年司监，借着镇妖北司强大的资源供应，在八年时间内将文道快速攀升至七品。
只要他的文道晋升至六品，便可脱离这个上限极低的体系，进入司天监继续走仕途，或者入文庙走超然于世俗之道，任其选择。
宋义玄双掌一拍，将一枚文道符箓拓印在灵体之上，速度再次提升到极致，眨眼间又飘出数十步！
后方岳谦也再次调动气劲，以轻身功法狂奔追赶。
这时，天空中却出现了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密林内突然有丛丛水汽蒸腾而起，很快在天空聚起一片雨云，然后当着众人的面，那雨云之下竟纷纷扬扬洒下密集的雨点来！
那雨不多不少只飘洒在着火的树林上空，转眼间呲啦之声不绝于耳，水火相侵，生出大量氤氲的水雾，向四周山林之中漫涌。
刚刚升起的火势顿时被压制下去，顷刻云消雨散，大火熄灭，整个山林间雾气弥漫，所有人顿时失去了方向！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雾不但阻隔了视线，就连部分灵性探查的能力，都被大幅削弱了施展的范围。
前方的镇妖北司司监宋义玄停下了脚步，脸色愈发阴郁。
他手腕上一条蛇形链还在发出微弱的拉扯，这表明这个法器依然在锁定目标的位置。
但宋义玄即便再狂傲再急躁，遇到如此诡异的变化，此刻也不敢贸然向前。
因为眼下的情况实在是太过诡异。
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岳谦的声音：“你等不要妄动，取‘千人镬’原地等待，郑睢上来！”
听到岳谦的安排还算稳妥，也料到这位得力属下随后的打算，宋义玄狂躁的心绪才算平复一些。
他定了定神，继续迈步登山。
不过这次宋义玄没再急进，而是展开场域，徐徐向前。
他要看看这区区穷山荒野，究竟有什么古怪，还是那小贼再故弄玄虚！
……
山上，李献也停在了浓雾之中。
他并未给胯下的马鹿下达任何停止的命令，但在那云汽蒸腾起来的一刹那，这生灵便立刻停止奔跑，并焦躁地四下张望。
直到山中浓雾弥漫，这头刚刚长开的树角马鹿，仍旧停在原地，并不断用前蹄刨着脚下的山石，发出跨哒跨哒的声响。
坐在前面的汤圆俯下身，小手拍了拍小鹿坚实而修长的脖颈，温声问道：“五灵乖乖，怎么肥四？”
马鹿啾啾鸣叫两声，脑袋向山上某处扬了扬，情绪又变得焦躁起来。
半年过去，这头当年桀骜不驯的生灵，已经驯化认主，而且渐渐极通人性。
可惜它认的主人是汤圆，而不是李献。
所以李献想要骑乘这头马鹿，必须要跟着汤圆一起，否则会被它撅下去。
不过这头马鹿的名字是他起的。
李献抬头看向五灵所指的方向，望气术仿佛剥开层层云雾，直指核心。
然而下一刻，李献浑身剧震，眼前一黑，竟短暂失去了所有意识！
不过在他后仰倒下的刹那，收归体内的神本猛然睁眼，强行将他的意识拉回。
“呼——呼——”
李献在这一刻全身肌肉紧绷，脑中还在嗡嗡直响，重新坐直身体后，他便忍不住大口喘起了粗气。
这座山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