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酒资
杨凡抬起头，看着来人，眼睛里有着惊艳，这是个外表雍容华贵，让人想要亲近的少年，镶着金边的黑色华服，五指修长而莹白，站在那仿佛一棵充满朝气的小树，他的脸更像是由上天厚赐的福源，五官俊美不说，嘴唇、鼻子、眼睛，看似漫不经心的搭配，实则如同鬼斧神工，给人轻松感觉的同时又肃然起敬，既有平常少年的纯净美好，又有一股让人发自心底的尊敬。
杨凡给人的感觉是坚韧，如长枪笔直的捅向长空，少年则是威严、柔和，相反的两种气息融合在一块，这种气质万非普通人家的小孩，如同皇孙贵胄，龙气盎然。
少年手中持着一把白色扇子，与黑色衣衫对比鲜明，更显得他的气势非凡。
杨凡环绕周围，发现时近中午，四周都坐满了人，唯有自己的桌上独一人，便笑道：“可以。”
“公子名字是什么？”少年坐下来，瞄了眼饭菜，又道：“我叫罗桓，天罗地网的罗，桓桓于征的桓。”
“好名字！”杨凡看少年的眼神有些变了。
小二的名字叫宫凤楼是不错，可气质不相符，而眼前的罗桓，本身给人威严的感受，至于他的名字，天罗地网，霸气十足；桓桓于征，威武凶猛的战斗。
恍惚间，杨凡觉得罗桓会是个充满战斗意志的帝王，回过神来，他道：“我叫杨凡，杨树的杨，凡夫俗子的凡。”
罗桓神情一怔，打量他笑道：“你若是凡夫俗子，怕这世间没几个谪仙人了吧？”
杨凡耸耸肩，撇开这个话题道：“需要点什么吗？”
罗桓挑眉道：“你请我？”
杨凡语塞，都快穷疯了，还请客，不曾想罗桓又道：“你不说话就是默认的咯？”说话间，朝最近的小二道：“将酒楼中最贵最好的五风酒拿两瓶来，此外，拿手菜上四样，不差钱。”
杨凡脸色涨红，想要制止他的举动，宫凤楼十几个紫币在风味楼中当两年的小二，罗桓点的最好的酒，最拿手的菜，怎么得也会达到上百个紫币吧？自己不准备修行，就打算在酒楼里当个打杂啦……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间，他就要制止，不防罗桓侧头笑道：“杨兄，这点饭菜可够？如果不够的话，你继续点，说实话，从小到大我没让人请我吃过饭，一来我瞧不起那些仰仗家族狐假虎威的世家子，二来我觉得这种事靠机缘，遇到对的人，不请也得请，不是吗？”
杨凡硬生生将要说的话咽进肚子里，罗桓明摆着看重自己，自己将他点的东西退回去，是不是太没面子了？
年轻人嘛，是不想让人看出自己是穷酸的。
于是，他只能强笑道：“够了，够了。”心里却在道：“没钱，没钱啊啊啊啊啊……”
等饭菜的功夫，罗桓与杨凡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因为杨凡心不在焉，在思考结账的时候咋办，现在有些明白当初四供奉所说的修行路困难重重，自己刚到枫叶城，就遭遇城主刁难，只给了一个紫币，又被宫凤楼鼓动，储物袋差点被偷，现在遇到罗桓，张口闭嘴请吃饭。
不请吧，没面子，请吧，又没钱。
不一会儿，两瓶上好的美酒与四样精致的菜肴上来，杨凡食欲大动，忘记自己没钱的事情，肚子里咕噜咕噜响，拿起筷子就尝起来，看的罗桓笑意连连道：“你这是多久没吃过饭啦？”
杨凡支吾道：“好，好吃……不是多久没吃过饭，是没时间吃这么好的饭。”
罗桓不太明白，却没追问，优雅的拿起筷子，这个菜肴吃一点，那个菜肴吃一点，很快便放下筷子，在杯中倒了酒慢慢品尝，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道：“不愧是风味楼的酒，当真是美妙，我父亲说过，要给天下间的美酒定个名次的话，风味楼的五风酒肯定榜上有名，五风分别是指狂风、寒风、暖风、絮风和天风，个中滋味，美妙非凡啊！杨兄，你也喝一杯。”
杨凡有些迟疑道：“我没喝过酒。”
罗桓哈哈大笑道：“好男儿怎能不喝酒呢？”说话间，倒了杯酒递过去道：“一口喝了！”
杨凡接过酒杯，舔了舔嘴唇，真的就仰口而尽，没有像别人初次喝酒那样咳嗽，但也不好受，胸膛火辣辣的，头昏眼热，豪气顿生，心想酒菜点都点了，那就喝个痛快，拿起酒瓶朝杯中倒酒，对着罗桓道：“我敬你一杯！”
说话间，又是仰口而尽，脸上带着晕乎乎的笑意，见到罗桓缓缓喝下杯中酒，点头道：“豪气，不错！”
罗桓看着杨凡几乎在刹那间喝醉了，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道：“五风酒，最忌一口喝，没想到杨兄你一口喝干净，看样子你真的没喝过酒啊……”
若杨凡此时清醒，一定翻个大大的白眼，不早说。
很快，他就晕乎乎的趴在桌上睡着了，睡梦中，恍惚间听到有人在说：“杨兄，你的名字比我的好多了，单就一个杨字，便能让你得意非凡，战国有无心将军，而魔域曾有杨将军，竖起驱魔大旗，面对父皇不落下风，此等威严，又有何人能比拟？再说凡字，何尝真的平凡过呢？”
不知过了多久，杨凡觉得脑袋生疼，晕晕乎乎的，抬起头来，眼前一片昏暗，摇晃个不停，好半天才稳定下来，猛地直起腰来惊讶道：“傍晚了？”
太阳即将落下，昏黄的光芒弥漫在桌子上，他揉了揉太阳穴，回想起所有事，一阵苦恼道：“钱不够咋办呢……”
他站起身来，稍微清醒些，走到楼下柜台前，羞愧的头也不抬道：“楼上的结账，多少钱？”
熟悉的声音响起道：“一共两千二百四十七枚紫币，其中两瓶五风酒各一千枚，算个友情价，一共两千二百紫币吧。”
杨凡身子一颤，两千多枚？
没搞错吧，咋这么贵呢，那两瓶酒，一瓶就一千紫币？
他看向说话人，才发现是宫凤楼，挑眉问道：“当初你吃了多少？”
宫凤楼没好气道：“十三枚，抵了两年的工资，算起来六枚是一年。”
杨凡咽了口口水道：“两千二百，差不多是你的二百倍，也就是说我要做四百年的小二？”
这回宫凤楼没说话，眼睛里充满了嫉妒，像是受委屈的小媳妇，双手抱胸，侧过头去道：“掌柜的，你来说吧，和这种没义气，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我可不愿多说。”
掌柜的是个发须洁白的老人，正低头盘弄账本，抬头温和道：“与你吃饭的少年将账都结了，同时，他留了这个给你。”说话间，将一个储物袋拿到桌面上，推到杨凡面前，只见宫凤楼的眼睛都直了，使劲的咽口水。
杨凡好奇的拿过储物袋，只第一眼他就觉得这储物袋不凡，属于上品类型，比他腰间的储物袋珍贵的多，打开储物袋粗略一看，更是说不出话来，入眼看去，密密麻麻的竟然全是紫币、蓝币，至少也有万枚了吧？
同时，一封信静静的躺在紫币堆上，他拿出来，打开信封，只有寥寥几句话道：“天涯知己，咫尺相遇，此等薄礼，还请笑纳！待得杨兄名扬天下，再思回报，却不知几回寒暑，方能再见？珍重！珍重！”
杨凡阵阵发呆，脑海中全是罗桓的笑容和话语，轻声道：“日后若有要求，我必竭尽全力！”
“谢谢掌柜了。”杨凡将储物袋放在掌心，准备离开，不曾想宫凤楼急忙道：“哥，哥，咱能商量点事吗？你那紫币可以给我点不？”
掌柜咳嗽两声，训斥道：“小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再说了，风味楼待不下你吗？这么急急忙忙的想还钱离开？”
宫凤楼沮丧着脸道：“掌柜的，这也不能怪我吧，你说你是世外高人，收我为徒，教我修行，可你整天教我的都是什么啊，每晚必喝五风酒，一觉到天明，白天呢，让我尽可能的拉客人进来吃饭，然后就没事了，我的大好青春不能这么白白浪费了！”
掌柜毫无生气模样，戏谑道：“难不成，你还想着那件宝物了？”
宫凤楼瞪大眼睛道：“你怎么知道的？”
掌柜的不说话，将毛笔放在手中，只见一尺长的毛笔变成半尺长，接着又变成三寸，一寸，和指甲差不多长短，杨凡和宫凤楼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但听掌柜的慢悠悠道：“等到时机成熟，自然会教你该学的，急什么？”
宫凤楼拍了拍脑门，登时反应过来，嗖的一下蹭过去道：“师傅在上，请受小徒一拜！”
掌柜无奈的笑笑，侧头对杨凡道：“五风酒价值数千紫币自然有它的道理，再过三个时辰，你尝试着运功调息，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此时，杨凡已经知道掌柜的不是普通人，这一手大物化小的能力，便是苏妈妈这样的天命境也难以做到吧？
杨凡点头道：“多谢前辈提醒。”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来，转身来到柜台道：“前辈，天色已晚，我想在这住一晚可以吗？”
掌柜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如果我说，今晚你必须离开枫叶城，你会听我的吗？”
杨凡皱眉道：“为什么？”
掌柜的轻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明白，就看你愿不愿意听我的了。”
最终，杨凡选择听他的，走出大门时，宫凤楼凑过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杨凡。”
“好，杨老弟啊，你出去好好闯荡，日后大哥我去检查你的成果，如果你做的不好……”
“小楼，你要是再废话，明天就给我滚蛋！”掌柜的声音传来。
宫凤楼神情微变，兔子般敏捷的冲到柜台前，满脸谄笑。
杨凡感觉十分滑稽，之前他千方百计的想要离开风味楼，现在呢？撵都撵不走，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掌柜了。
离开枫叶城吗？
杨凡站在路边，最后转身看了眼风味楼的牌匾，轻声道：“我倒要看看，有什么天机？”
半个时辰后，夜色降临，他穿过城门洞，来到城外，慢悠悠的走向远方。
高大的城楼上，城主陈俊的目光落在杨凡的背影上，忽然，他的身侧出现风味楼的老掌柜，只听老掌柜道：“他就是杨将军的儿子？”
陈俊嗯了一声道：“听说，今天有个魔崽子到你风味楼的？”
“没错。”
“为何让他进来？风味楼可是禁止魔崽子进去的啊！”
老掌柜眼睛微眯道：“连清灵玉都想接近他，我又怎会阻拦他呢？”
陈俊脸色震惊，良久后才道：“魔帝之子，赤子之心，这世界变得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有点看不懂啦……”
老掌柜悠悠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那么多干嘛？五风酒想喝不？我让人送两瓶给你？”
陈俊想了想道：“一瓶，够了。”
老掌柜神情黯然道：“算了，还是两瓶吧，我和你一起去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