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蓄势待发的雄狮
和煦的微风从敞开的门窗中吹进来,满室的草药香味萦绕在鼻尖。
程晔站在檀木吧台前,眯眼打量通往二楼楼梯上,身穿黑色宽阔汗衫,脚踏黑缎面布鞋的颤抖老人,握了握拳头没有说话。
“程当家,你这是出现在我梦里了?是有什么要托梦告诉我的吗?”
老人颤抖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说着人听不懂的话。
“爷爷,你怎么了,现在是白天,你不是去拿称秤了,拿过来了吗?”
药柜前,梳马尾的白大褂女孩,走出吧台去搀扶老人,轻声的问。
“白天?”
老人恍惚看向年轻女孩,道:“小玥,难道这不是梦,那他是……”
老人话语突然停顿,转头睁大眼睛看向程晔半晌,快步冲了过来,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程晔任由他打量,哑声问:“你是福伯吧,我是……程晔。”
“程晔。”
老人震惊呢喃,却不在有任何动作。
直到程晔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里面比硬币大一点的透明水晶玉,里面包裹着丝丝缕的如血红丝,沈福的身体再次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是,真的是少主,你都长这么大了……”沈福眼泛泪花的说道。
程晔看沈福的激动神情,不知为何,心里竟翻起滚滚热浪,久久不能平静。
难道这就是回家的心情吗?有些不知所措又期盼着回到故土。
“爷爷,你没事吧?”
梳着马尾辫的女孩,第一次看见沈福这样悲喜交织的表情,忙走过去扶住他站不稳的身体。
“没,没事,小玥,快,将楼上那间靠窗的房间收拾出来。”
说完,沈福欣喜的拉着程晔,抬步就往楼上走。
下午两三点钟的阳光炙热毒辣,照的隔扇窗外杨柳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
安装了空调的屋里却沁凉惬意。
程晔由沈福安排坐在了靠窗右手边的红木椅上,而他和孙女沈玥则站在下首。
“少主,你长得真是太像当家了,我刚才真的以为是程当家的魂魄回来了。”
沈福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程晔,激动的神情直至现在也没有褪去。
“我,跟我爸真的有那么像吗?”
程晔手掌摩挲着牛仔裤,嗓音紧绷的问。
“是,简直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我看自己的样子,就是看他的模样了……”
程晔像是自语一样轻轻说着,沈福却清楚的听见了他的落寞,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少主如今长这么大了,还这么壮实,当家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瞑目?”
程晔眼里突然涌上一层冷意,沉声道:“他被人害死了二十年,我身为儿子都没有为他报仇,程家的鸿蒙宫也已经不复存在,他怎么能瞑目?”
“少主,你不要这样说,当家把你托付给容爷时,就嘱咐他等你成年后,再将鸿蒙宫被小人瓦解,他被奸人所害的事情告诉你。”
沈福看着陷在自责中的程晔,道:“当家说了,到时怎样选择都有你决定,不许我们逼你为他报仇,重建鸿蒙宫,说程家在他的手里落败了,不应该由你替他承担后果。”
“所以,少主,这都不是你的错,你能回来就已经不愧对程家人的身份了。”
窗外的知了依然聒噪的没完没了。
程晔坐在红木椅上,低眸看身旁木几上的茶盏,里面的褐色茶叶漂浮在水面上,像是找不道根的幽浮。
“福伯,我虽然从小生活在国外,但从小就姓程,既然知道了程家的遭遇,就不可能逃避责任。”
程晔的黑瞳突然闪烁着坚定的奇异力量,掷地有声道:“我要查出当年害死我父亲的真凶,重振鸿蒙宫,让程家的先祖都能得以安息,这才叫不愧对程家人的身份。”
“好,好……少主有如此决心,老朽一定倾心辅佐少主。”
沈福老泪纵横,眼里却充满期盼和欣慰的看着程晔,屈膝就要跪下。
“福伯。”
“爷爷。”
程晔与沈玥同时抓住了沈福的胳膊,两只手猝不及防的触碰到了一起,温热的皮肤瞬间变的灼烫。
沈玥忽的撤下了手,面红耳赤的看着窗户不在说话。
程晔瞥眼脸色粉红,浑身都透着青春气息的女孩,想,国内的女人果然跟国外那些金发碧眼的热情女人不一样。
这就是文化的教养熏陶吧,他虽然第一次回来,却对这里并不能陌生,反而隐隐有种熟悉感,这应该就是他骨子里对根的眷恋。
程晔想到这里是他的根,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微笑,轻轻的将福伯扶起来。
“福伯,你是程家的家人,不是我的下属,以后不要这样了,也不要叫我少主,叫名字就行。”
“是,晔少爷。”
福伯拭着眼角的泪,点头应道。
程晔无奈,老人家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还是一点点的来吧。
“晔少爷,一路长途跋涉,想必已经累了,还是先休息一会吧,有什么事咱们再说也不迟。”
程晔摆手,道:“福伯,我不累,你还是跟我说一下鸿蒙宫解散以后,以及文港现在形式吧。”
他既然决定重振鸿蒙宫,就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好,晔少爷你坐,我跟你说。”
沈福伸手示意程晔坐下再说,谁知竟被他带到了左侧的红木椅坐下。
“福伯,你在我面前是长辈,不是鸿蒙宫的沈大夫和下属。”
程晔坐在原来的右侧椅子上,言语真诚的说道。
沈福听闻,眼里涌现一层水雾,重重的点头,只道了一个字。
“唉。”
沈玥站在窗边,看了眼自从见到程家后人就难掩激动的爷爷,目光不自觉的瞥向容颜浩气俊朗的程晔,面露温柔笑意。
“当年程当家被害身亡后,鸿蒙宫分管武术的教官洪歇,和管理庶务的管家高全不想着怎样为当家报仇,反而因为争夺当家的位置大打出手。”
沈福面现愤怒,像程晔叙述。
“最后洪歇用武力胜了高全当了老大,可也损失惨重,鸿蒙宫的人不是内讧死了,就是不愿意跟随一个残暴的老大退出了,所以洪歇接手的鸿蒙宮也就剩残兵败将了。”
程晔听到此,问:“那洪歇就甘心守着一个实力大不如前的鸿蒙宫吗?还有那个高全后来又怎么样了?”
“洪歇是一个野心非常大的人,自然不甘心只做一个只有几百人的帮派老大。”
沈福眼里闪过讥讽,道:“他后来带着这几百人打家劫舍,收保护费,卖粉走私,总之就是什么来钱快,他干什么,将程家百年经营的教武育人的鸿蒙宫,完全弄成了地下的黑势力,还改名为毒蝎帮。”
“那被洪歇像丧家之犬一样,驱逐的高全就没有什么反应?”程晔喝了茶,轻声问道。
沈福抬眼看稳坐在红木椅的程晔,目露赞赏。
果然是程当家的儿子,通过寥寥几句就能找到关键细缝的问题,冲这份睿智,鸿蒙宫想恢复以往的荣光就不是个梦。
沈福爬满皱纹的眼角微微眯起,笑道:“高全能当鸿蒙宫的管家,自然也不会是平凡之辈,他出去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攀上了白羽院当家白凤羽的侄女,成了白家的女婿,给毒蝎帮天了不少堵。”
“也就说,这两个人到现在都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错。”
程晔望着手中青花茶盏上的繁复纹路,手指无意识敲打这木几半晌,抬眼看向沈福。
“福伯,文港现在有没有另一个发展空间巨大的地方或者项目,是高全和洪歇都想争抢,却又一直攻不下来的组织,帮派,随便什么势力都行。”
“巨大发展空间,他们都攻不下的……”
沈福大拇指摩挲着木几边缘,呢喃沉思几秒,苍老的眼睛很快就闪现了许多年没有出现过的矍铄目光。
“有,北港口。”
沈福马上让沈玥拿过来一张文港市的地图,撤走茶盏,摊在木几上。
“晔少爷,你看,这个占据文港市三分之一大的地方就是北港口,是来往输出贸易的重要港口,占了北港口就相当于统治了半个文港市。”
程晔深邃双眸在地图上凝视几秒,再抬头时,黑瞳里充满了侵略,野性,像只蓄势待发的雄狮,盯准猎物,只待咬嚼吞吐。
“福伯,北港口这块肥肉,就当是我们振兴鸿蒙宫的第一口肉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