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就范
合伙的生意向来是最难做的，不在起步艰难而在分利私心。
对于李惟山的小心思柴安一直都了然于心，不过他只求富贵并不想结怨所以也就从不点破，今日被摆上台面，他泰然自若。
“今日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李惟山有不少心腹，见两位掌柜闹翻，自然要选择站队，大部分还是跟随李胖子，毕竟是大掌柜。
柴安身后只有七娘与虎子，虎子已经成为了柴安心腹根本无从选择，他只能坚定的站在这边，对面人多势众又气势汹汹，一些伙计还抄起了木棍桌椅，他有些胆寒，不过望着柴安背影又觉得安心下来。
啪
一名伙计面容凶悍，将木棍砸在桌面上，而后站在李惟山的身侧凶相毕露，加之身形高大，是李惟山最大的心腹加打手。
李惟山矜持的笑着，柴安颇觉好笑，这点小场面就以为能镇住自己，李胖子实在太小看自己了，当年他从推车的小商贩做到上市公司的主席遇到过大大小小的事情，小流氓大流氓他何曾惧怕过一次。
咔嚓
一脚踹断了桌子腿，柴安拎起木桌腿风驰电掣冲了过来，那名凶相毕露的伙计还未反应过来脑袋就挨了一记，接着他只能看到挡住阳光的黑影，他已经数不清脑袋挨了多少下，只知道血模糊了视线，也让脑袋昏沉。
嘭
高大的身影倒在血泊中，谁也想不到前一刻还像个读书人的斯文人下一秒就成了混迹街头的狠辣地痞。
方才从踹断桌腿到打倒那名伙计前后不过几个呼吸，许多人还未反应过来就结束了，时间虽短其中却充满了果断、狠绝。
当反应过来，目光落在倒在血泊中的伙计时，皆忍不住吞咽口唾沫，着实被镇住了。
李惟山早已目瞪口呆，他的心腹加打手也算经过打架洗礼，对付一般人极为轻松，柴安在他眼中比一般人还不如，斯斯文文的样子根本不像会打架，而且他也调查过，柴安品性极差，挨打的次数数不胜数，他觉得以武力能轻易令其屈服。
眼前的一切恍如梦境，那个瘦瘦弱弱的人好像一眨眼就变成了野兽，尤其是那犀利的目光，能洞悉人心也能杀人，他的双腿在打颤。
柴安冷冷望着他，许久才恢复正常，将桌腿扔掉，掏出手巾擦拭手掌，上面沾了一些血迹，他擦得很慢，话语声也很慢：“我说过和乐楼是大家庭应当和睦相处，最烦的就是内讧或者仗势欺人，不就是恶人嘛，谁不会做呢？”
“这个人死有余辜，不过我这人心善，只是稍稍教训了一下而已，但这种人不适宜待在楼里，醒来后让他滚蛋，如果不走那就打断腿扔出去，我的话都清楚了吗？”
突然他话锋一转，眸子一一扫过在场的伙计。
那些站在李惟山身后的伙计本就吓得心胆俱裂，此刻哪敢质疑，全都乖顺点头，不过心中也腹谤不已，你心善，骗鬼呢！
“我与李掌柜的事自然由我二人商议解决，轮不到旁人插嘴插手，这是第一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多嘴扇嘴，伸手断手，听明白了吗？”柴安又走到一个同样持桌腿的伙计前，轻拍他的肩膀，语气很平淡，可落在他的耳中却像是雷霆劈过。
“记下了，我们都记下了。”他差点瘫软，普通百姓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虽然由始至终只有柴安一个人，可却让所有人都觉得面对的是一群狠人。
“回去干活吧，别耽误了买卖，七娘、虎子，你们也去帮忙。”
柴安将手巾收起，待伙计们都回位忙碌才转身离去，路过李惟山时低声道：“去你的房间。”
李惟山此时哪敢不允，心中七上八下，带路去了房间。
关上门柴安落座，为李惟山倒了一杯茶水，自己也倒上饮了一口，淡然道：“李掌柜，我们既然是合伙人就该坦诚相对，将一些小心思藏着掖着不如摊开来说。”
李惟山脸上紫一块红一块，不过他也的确忍了许久，盯着柴安见他没有动手打人的迹象，咬牙道：“好，就摊开说，从你强取豪夺和乐楼四成的股时我就恨你，现在你居然还要联合外人搞垮和乐楼，为的不就是全部抢走和乐楼，我告诉你柴安，你休想。”
“你教的东西我全部学会了，踢走你我会经营得更好，而你依旧是市井无赖，跟我斗，你凭什么？”
柴安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直到李惟山发泄的差不多住口饮茶才悠悠开口：“你真以为踢走我就能万事大吉？”
不待李惟山回答，他摇摇头接着说：“李掌柜太天真了，你今日踢走我，明日我就能新开一家酒楼报复，就与你对门，你以为学到了我的所有，笑话，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人在就会有无数的办法，以我的能耐你能应付得来吗？”
“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关门大吉，在我眼中你那些买卖的手段太过低级不客气的说连对手都算不上，说句不中耳的话别介意，李掌柜你不配与我掰手腕。”
李惟山掀翻桌子怒瞪柴安，虽然被瞧不起很愤怒，但更愤怒的却是自己相信了他的那些话，他极为挫败，发现根本奈何不了眼前的男子。
武力已经失败了，最放心的伙计还躺在血泊中，商战，更加不是对手，羞愤交加中他掀翻桌椅，可那个男子还端着杯子悠然饮茶，丝毫没有被影响。
或许自己做任何事都难以令其动容，这是一种从高处碾压对手的从容，他的心中泛起深深的无力感，跌坐回椅子上。
柴安又饮了一口茶，抬目看向他，平静说道：“我答应王臻白并不是一时脑热，买卖人皆为利辛劳，损己利人或许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很可惜我不是圣人，心境达不到。”
“那你为何要答应？”李惟山终于冷静下来，也察觉其中不同的意味。
“和乐楼近些日子发展极快，难免惹人忌恨，王大官人、牛氏兄弟本就要对付掌柜你，如今和乐楼起死回生，你说这时候他们会不会阴谋算计，所以我们需要有人比我们更高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有参天大树那顽固的根最好还是默默生长为好。”
李惟山冒出一身冷汗，这些时日钱银入账极快，让他得意忘形都快忘记了之前的举步维艰。
柴安瞧了他一眼，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接着说：“我们没有过硬的背景，低调些比较好，将官宦、文人让给北望楼，江州的眼光就会都集中在那里，我们不图名只为财，牢牢抓住商贾即可，他们为了颜面往往会一掷千金，比学子们更加舍得，闷声发大财比遭人忌恨中揽财要好得多。”
李惟山连连点头，露出羞惭的神色，不过柴安早已推窗朝外望去，避免了他的尴尬，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起身施礼：“目光短浅，柴掌柜莫要见怪。”
柴安笑着道：“合伙难免会有争执，既然解决了一笑而过。”
李惟山笑着拱手，也按下了之前的不快，问道：“不过抓住商贾可有办法，总不会让他们也跑到北望楼吧？”
柴安转过身将计划和盘托出，无非就是后世商务会所的修改版模式，更加适应了赵国的情况，听得李惟山傻眼，想不到买卖还能这么玩，他彻底绝了对付柴安的心思，深刻意识到两者差着境界呢。
一场大矛盾终于以李惟山的就范而结束，柴安推开房门走出，与迎面碰到的一些商贾拱手寒暄，任谁也休想自他脸上看出分毫的异样。
他巡视一圈后让后厨准备了几道菜装入食盒，牵着七娘的手离楼回家，他需要时间细细思考，拿出两份具体可行的计划书，之后还要去北望楼一趟，重新装修也要他实地考察后才能设计到尽善尽美。
吃饭的地方还是他们睡觉的居所，里面充满了美好的回忆。
柴安拿起桌上的缺口瓷碗含笑把玩，七娘夺过来道：“官人，都让你收起来了，怎么又拿出来了，现在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被人看到喜欢缺口的破碗岂不是要遭到笑话。”
柴安又夺了回来，毫不在意道：“谁爱说什么就说去，最烦嚼舌头的贱人，这可是咱们定情的信物，你忘了那个晚上就是因为它才让我第一次对官人有了免疫力。”
“官人你坏。”七娘娇嗔，她也想起了那一晚，一句官人直接被喷了一身水，后来又慌乱中有了比较亲密的肌肤之亲。
柴安虽然对官人这个称呼有了免疫力，但七娘突然说出的四个字还是极具杀伤力，差点又要喷水，而且身体又起了反应。
“对了官人，李胖子那么坏，你可要小心。”
柴安深吸一口气总算压下了欲望，正色道：“放心好了，你家官人还是很厉害的，真要想对付他早就踢出去了，那还轮到他蹦上蹦下的找麻烦。”
“他憋着坏心眼，官人既然能踢出他为何还留下呢？”七娘很不解。
柴安刮了一下她的琼鼻，笑道：“因为官人还要让他来吸引王大官人与牛氏兄弟的眼光，不然麻烦会直接寻上我们，到时岂不是更麻烦。”
“哦，原来如此，官人你真的好厉害。”七娘很害羞，夸赞相公都会脸红。
柴安看着她俏脸羞红的模样再听着最后那句话，刚饮的一口水还是没忍住喷了出来，心中嗷的一声要化身“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