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王公子
居延城本身架在湖上，四面八方都是湖水。
按说该是水汽充盈，比较潮湿。
但言景行这一夜却睡得很舒坦，毕竟多日来，还是第一次躺在床上，踏踏实实地休息，这可比之前的风餐饮露好了不知多少。
黄清猗的药铺虽小，楼上的居所倒还充裕，足有三间，他随意选了间向阳的客房，免得太过潮湿。
正睡得香甜，楼下传来一阵喧闹，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阳光早已透过窗户，洒满了整个房间。
床头的医药典籍掉在地上，露出封面《药草全书》四个大字，这是昨天他从书架取来的书，已翻看了十几页，惊喜的是，这世界许多药草竟和地球一般无二，看来除却那些罕见的奇花异草，普通药草并无不同。
烦恼的是，虽然长相药效一般无二，但名称却是不同，这得花费他不少时间，去将各种药草对号入座。
好在他并不着急，反正一时之间漫无目的，不知道做什么，刚好可以消磨时间。
楼下人声鼎沸，隐隐听到有人嬉笑。
换上昨天购买的衣物，言景行揭开窗，往楼下瞧去，只见门口排了一条长龙，看样子是些病患，没想到黄清猗年纪轻轻，医术竟也不差，至少药铺生意看上去很兴隆，昨天倒是小瞧了她。
也不知黄姑娘父母师傅是谁，教出如此出色的女儿和弟子？
他忍不住好奇，一边思索着，一边去关窗扉，却见几个吊儿郎当的青年聚拢在楼前大树下。
左边一个贼眉鼠眼的青年“嘿嘿”笑着，伸手捅了捅旁边一袭青衫的青年：“王公子，这深街小巷的，哪里有什么美人儿啊？”
青衫男子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倒是他旁边的灰衣青年忍不住撇了撇嘴：“刘大少爷，昨晚晓春楼的娘们儿没把你榨干？”
刘大少邪笑一声：“还真别说，那娘们儿挺够劲的，怎么了？胡大少身体受不了啦？”
胡大少脸一红，不说话了。
姓王的青衫公子摇了摇手：“好了，别把买春的事到处说，小心被你们老子知道了，免不了一顿揍。”
刘大少无奈地摊着手：“城西王公子威名远扬，谁不知道你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一手治病，一手偷心，万千怀春少女趋之若鹜，我们两个哪能和你相比，没办法，只能去晓春楼喝喝花酒。”
王公子干咳一声，手指点着他：“别瞎扯了，走，带你们开开眼，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美女！我先警告你，这美女本公子看上了，你少给我动歪心思。”
说到此处，他眼神一凝，凌厉如刀，盯着刘大少。
刘大少只觉背上寒意顿生，忙道：“王公子开玩笑了，你的人我哪敢动。”
“那就好！”
王公子满意地点点头，收回视线，率先往清心居走去。
“王公子？昨天陈大娘说的就是这个人？”
言景行眉头深皱，几人张扬，说话声也没有刻意压低，楼下人声鼎沸，可能听不真切，他在楼上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几个纨绔子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黄清猗孤身一人，被这几个人盯上，恐怕讨不了好。
心中忍不住生出些担忧，他虽和黄清猗相识不久，但黄清猗活泼可爱，给了他不少帮助，他实在不忍这个美丽灵动的女子受到任何伤害。
甚至来不及洗漱，他起身就往楼下赶去。
刚走到楼梯上，就已听到药铺里爆出一阵惊叫。
“难道出事了？”
他心头一惊，忙加快了脚步。
“竟然是王公子，天啊，太帅了！”
“他不在自家药铺坐诊，怎么跑这来了？”
“我听说啊，王公子的医术可是深得其父真传，足以独当一面。”
紧接着一阵喧闹又传到耳旁，却是众多病患发现了王公子的到来，议论纷纷。
言景行听得，先是松了一口气，忽地又莫名地生出一丝紧张来，自己与黄姑娘也算不得多熟，这王公子不仅帅气、医术也好，表现得如此优秀的人，如果自己对黄清猗说他心怀不轨，不是个好东西，有说服力吗？黄姑娘会信吗？
挠了挠头，言景行不自觉地缓下脚步。
在屏风后沉思了半晌，他心一横，决定不管那么多，先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黄清猗正端坐在长柜之后，仔细地替一个老大娘把着脉，整个人显得严肃而认真，王公子则站在柜旁，俊秀的脸上挂着浅笑，声音不徐不疾：“黄医师，数日不见，可还安好？”
黄清猗只是认真替老大娘把着脉，似乎没有听见问候，压根儿没理他，王公子身后刘大少从惊艳中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幸灾乐祸，然后跳出来就要说话。
王公子干咳一声，手一摆：“别打扰黄姑娘诊断。”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显得风度翩翩，极有教养。
“王公子，久仰大名。”
病患队伍中，突地跑出几个女子，姿色尚且上乘，来与王公子搭话。
“几位姑娘好。”
王公子态度和蔼，温声回应，这几个女子虽远不及黄清猗，但长得还算不错了，若在往常，他倒是不介意与之“深入”地交流一二，不过今天却不行，今天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黄清猗，当着目标的面和其他女子搭讪聊天，无疑很愚蠢。
他对刘大少和胡大少使了个眼色，往黄清猗方向努了努嘴，两人心领神会，这几位姑娘与黄清猗相比，不过米粒之光，如何能与日月争辉。
轻车熟路地挡在王公子身侧，两人对几人笑道：“几位姑娘，王公子今天有要事与黄姑娘商议，不能和诸位多聊，还请见谅。”
“黄医师还在忙着治病呢，我们先和王公子聊聊，有什么关系嘛？”
纠缠片刻，两人始终不让开，几个姑娘有些生气，求助地看向王公子，却见王公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只盯着黄医师看，根本不理会这边情况。
几人失望地对视一眼，嫉妒地看了眼黄清猗，发现其容貌气质远非自己能比，不由自惭形秽，心中失落，遂也不看病了，悻悻地转身离去。
过得片刻，黄清猗诊断完毕，抬起头来。
王公子一喜，站得越发端正，帅气的脸上露出和煦如暖阳的笑容。
“黄姑娘，你好。”
他嘴里礼貌地打着招呼，心头暗自得意，就怕你不抬头，以往，只要他露出充满魅力的笑容，便足以引得无数少女沉醉尖叫，无往不利，黄清猗不过一个小姑娘，他不信会有例外。
果不其然，黄清猗抬头看来，明显愣了一下，而后露出欣喜的笑容来。
“你起床了呀，昨晚睡得可好？”
黄清猗的声音很清脆，如黄莺一般悦耳，听得王公子心都快酥了，几天不见，都开始关心自己睡得好不好了，若是再过几天……他禁不住有些想入非非，忙不迭地点头：“嗯，有劳黄姑娘关……”
“很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谢谢。”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突地传来一句回答，王公子一愣，猛然回头，只见一个青年正缓步走来。
青年一袭青衫，身材高大挺拔，精神的碎发下，剑眉星目，嘴角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笑，看上去气定神闲，与之相较，王公子竟生出些自愧不如的感觉。
来人正是从屏风后出来的言景行，他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刚出来，就被黄清猗发现了。
“那就好，客房虽然许久无人居住，但经常清扫，不见得脏乱。对了，你还没吃早饭吧？后面饭堂我做了早点，你先去吃点。”
黄清猗口里说着，手中毛笔在纸上飞快的写着处方。
“好。”
见她繁忙，而王公子几人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动，言景行便应了一声，往后面走去。
王公子愣在那里，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言景行转进屏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瞬间，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他万万没想到，黄清猗竟然留宿了一名男子，虽然只是住在客房，但她还亲手准备早餐，这样的关系不得不让人警惕，那个男人，英气俊朗，气度不凡，可能会是自己最大的情敌。
脸上阴云一闪即逝，他又恢复了满脸笑意，文质彬彬地对黄清猗打着招呼：“黄姑娘早上好啊！”
黄清猗似是才听到他的问候，转眼看来，微微笑道：“王公子，你好。”
只是笑容比起方才模样，显得略微官方和疏远。
王公子心头不爽，脸上却越发笑容洋溢：“黄姑娘，说来也巧，我们可算是同行呢！”
“哦？”
黄清猗方才已听得人群议论，此刻听见他亲口承认，仍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她与这王公子并不熟悉，只以为他是个风流公子，不料对方竟也是个医师。
“是呢，城西最大的王氏药铺，便是家父经营，我也跟着学了些皮毛。”
王公子话虽谦虚，语气却无比自傲。
“既然如此，王公子不在药铺坐诊，来此有何贵干？”
黄清猗偏着头，仔细地盯着王公子。
“黄姑娘药铺人手紧缺，还坚守为人治病，在下十分佩服，所以想来帮帮忙，一尽绵薄之力，还望黄姑娘应允。”
王公子微微笑着，风度翩翩地回答，引得病患队伍中的年轻女子一阵痴迷。
刘大少和胡大少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偷笑，能把泡妞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愧是王公子，两人自愧不如。
黄清猗也不拒绝：“既然如此，那我便替大家谢谢王公子了。”
王公子闻言，心中暗喜，终于有合适的理由留下来了，能在黄清猗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医术，自然可以加分不少，况且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到时候混得熟悉了，这么一个年轻帅气医术精湛的优秀青年摆在面前，他就不信她不心动。
坐在黄清猗身侧，虽然隔着尚有一段距离，但他已能嗅到她身上一缕若有若无地处子幽香。
略带迷醉地深吸了一口气，他得意地瞟了眼旁边坐等的刘、胡二人，开始坐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