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狭小
相对于周宜南接触的工作性质，周士双那一张阴沉到了极致的脸更让她印象深刻，刚来的这几天，每天除了翻看报纸，也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周宜南也渐渐向两位同事交托了背景——她和先生双方的父母都在各自家乡，在这座城市独自打拼，有一套房产，有一辆车子。
在这样一个闲到发慌的单位里，几小时内就可以将对方的基本情况摸清楚，更不用说安姨从前就是做人事的出身，但凡是她想要看清楚的东西，没有看不准的。
有的时候感觉到安姨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时候，周宜南就觉得发慌。
闲闲散散将现在部门的工作情况想了一遍，周宜南仍坐回了桌子上。
九月份刚开学，部门资助的那些贫困学生大部分都顺利拿到了救助金，材料交到周宜南手上的时候只需要收档放好，为了增进对工作的了解，周宜南再次将那些学生所在的辖区确认一遍。
“蒋欣瑶在吗。”
下午三点四十分左右，一阵粗粗的声音闪过耳边，周宜南抬起头，只见一个高大粗壮的男人站在外头，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的T恤，脚上却踏着皮鞋。
坐在周宜南后头的蒋欣瑶突然站起身来，明显可以听见椅子被踢开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找你拿户口本。”
安姨见了，首先挡在蒋欣瑶的面前，笑着说道，“有什么事情回去解决，我们在办公，这里不是你解决私人事情的地方。”
男人笑了，露出一排黑乎乎的牙齿，“安姨好，我和小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
“不是我要操心，毕竟公事和私事要分开，你还是走吧。”
“有什么办法呢，你们换了办公地方，我找他电话关机，守在他家门口也没人，不过是来要户口本，也没有什么难的吧。”
“你滚蛋。”
男人听了这话，不急不恼，歪了歪头，说道，“你给我就行，我也懒得为难你。”
周宜南从蒋欣瑶口中听来的那个靓仔前夫，怎么会是这个模样呢，在蒋欣瑶对往事的追忆中，这个男人之所以能让他疯狂爱恋，是因为他和善的脸。
也差了太多吧。
周宜南虽然是这么想，也只是静观其变，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如果装作漠不关心，未免也太假了些。
“拿了户口本我就走，老子现在买了房子，要从你名下的房子迁出，你再多次阻拦，老子就报警！”
安姨很镇定地说，“黄生，我的人品你还不信么，我保证你今天可以拿到户口本，但是请你现在离开。”
“我不知道她会给我耍什么花招，所以我不走了。”
大个子有天生的优势，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一闪身，就自然而然地推开了安姨的阻拦，蒋欣瑶倒是动作很快，看到男人进了门，立刻抢先一步，将办公室的房关上。
“你看，你不是很欢迎我嘛。”男人说完，顺势在沙发上坐定。
蒋欣瑶的反应倒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谁都不喜欢家丑外扬，及时止损应该是最明智的了吧。
“小周，你去楼下。”
安姨反应很快，一般来说，让周宜南去楼下是要到老年大学的办公室找人，毕竟是两个在一起办公的部门，暗地里闹得再怎么僵，明面上的互帮互助总是要维持的。
“去下面做什么呢。”周宜南问。
“就说要复印一份材料，但是机器不好用。”
安姨这么一说，周宜南立刻照办，随便将手边的一叠信息表拿出来，急匆匆地就要下楼去。
“他们再问起，就说我们办公室在招待很重要的一位客人。”
临下楼的时候，安姨似有不放心，又多嘱咐了一句。
周宜南点了点头。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周宜南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惊起了汗。
到了二楼办公室，胡姐和那两个小女生在叽叽歪歪着什么，胡姐的手肘撑在桌子上，白色衬衫下面的背心若隐若现，看到周宜南来，立刻带着笑脸，“是不是闻到我们办公室的菠萝香啊。”
周宜南摇了摇头，然后将头转向了许吟霜，“小许，要麻烦用你们的复印机了。”
许吟霜比周宜南大三年，但是因为娃娃脸，所以看起来年龄并不吃亏，她笑着说道，“叫你们小蒋姐付钱。”
“部门之间互帮互助嘛。”周宜南说完，站到了小许的身边，“下次你们找我们帮忙，我们也不收钱。”
许吟霜点了点头，“开玩笑的，胡姐，你帮一下吧。”
胡姐从前的工作任务是整幢大楼的卫生，因为她很懂得讨周士双的欢心，所以周士双的办公室只有她才能进去擦洗，有的时候周宜南早一点来，能看到她撅着屁股擦拭周士双的皮鞋。
偌大的校长办公室里，在不显眼的地方摆放着周士双的四双皮鞋。
“去吃点菠萝吧。”胡姐麻溜地走上前来，接过了周宜南手中的一叠纸，“要几份呢。”
“每份三张就够了。”
算起来也有四十张，时间应该够充分了吧。
周宜南靠在嗡嗡作响的复印机旁边，有些发呆，不知道那个气势汹汹的男人会和蒋欣瑶之间产生什么摩擦，但是蒋欣瑶刚才那一张脸，说真的，真是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可能要一张一张复印了，我们这个机器不是很好。”
说完，胡姐将其中的一张抽出来，“小蒋很忙哦？”
真是好笑了，一个小时前才一起吃过饭的，现在问这样的问题。
周宜南虽然不乐意，但是也不能做出过激的反应，不过是点了点头，“最近忙助学的事情，很多部门的负责人都要上门咨询。”
“现在吗？”
复印机的声音一扫而过，每一次都代表一个复印动作的完成，周宜南点了点头，“是啊。”
“我看那个人高高大大的，怕是军人退伍吧。”
这么嘀咕了一句之后，门口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一双高跟鞋站定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