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红色高跟鞋
“叶部长。”
两个小年轻说道，胡姐的态度倒是也有些暧昧的冷清，“过来啦。”
叶以萱是老年大学的教务部长，军嫂照顾来的，长而浓密的头发，光洁的额头，大Gucci标志的包包，身上有宝格丽的香水味。
“下午好啊。”叶以萱看了一眼站在复印机前的周宜南，笑着说，“楼上办公室新来的小姑娘吧。”
周宜南说道，“是。”
“你们部门也算是增添了力量，以前看小蒋一个人孤孤单单单的，也没人搭把手。”
这是周宜南第二次看到她，听说这位叶部长是个很会来事的主儿，才到老年大学没多久，就已经被借调到更高一级的部门了，只不过他的工作关系还是保留在老年大学里，只要上头的部门来了正经的员工，她就仍需要回到原来地方办公。
“是。”周宜南有些憎恨自己笨嘴拙舌，在社会的这台大染缸里，所有的人热辣辣的，一旦开口，便是一片鼎盛的祥和，只有她分外局促，好像总是和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格格不入似的。
“他们部门的复印机坏掉了，才来我们这里的。”
叶青接了一嘴，周宜南看到叶以萱撇了撇嘴，“都到了新的部门了，你们部门也该给自己添一些新鲜的家伙了。”
周宜南支吾了一声，胡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要好了。”
可不是嘛，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手中的纸张就已经有厚厚一叠，如果现在真要上去，该怎么面对那一场混乱的局面呢？
“谢谢胡姐。”周宜南接过胡姐手中的一叠纸，胡姐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地说，“如果不是你们上面来了人要接待，我就端几块菠萝给小蒋和安姨尝尝了。”
周宜南的心里一阵咯噔，说道，“不用了，他们都不吃菠萝的。”
“不愧是灵巧的小姑娘啊，这么快就摸清楚同事们的喜好啦，那就算了。”
胡姐看着周宜南笑，毛骨悚然的感觉倒不是在这个时候起来的，而是在眼角的余光飘到叶部长那个座位上的时候，她正照着镜，又偏偏将目光送到自己的身上，嘴角的冷笑似乎是在嘲弄她的蹩脚谎言。
周宜南上楼之后，胡姐立马转过头来和众人说，“我觉得应该是没有看错，像是他前夫。”
许吟霜说，“蒋姐也真是的，家事处理不好，偏偏要到单位来丢人。”
叶以萱将镜子合上，转过头去问叶青，“明天要交给唐校长的那一份讲稿写好了吗？”
叶青点了点头，“还有要润色的地方，唐校长下午不在办公室，让我晚上送去给他。”
叶以萱的眼神中闪过了然，言语却忍不住试探，“唐校也真是的，不能用电子邮件吗？我晚上有事，不然我离他家这么近，我送就是了。”
办公室另外的两个人像是突然被关闭了电源的娃娃，耳朵要竖起来听清楚这里的关窍，谁都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本年度唯一的优秀名额在唐校长的手中捏着呢，这两个表姐妹一唱一和，是要传达什么意思么？
“没关系的，我送了也正好去吃饭。”
叶青说完，又趴下身去敲打键盘，叶以萱只觉得心里头闪现过的别扭在渐渐酝酿。
火红色的指甲在阴暗的天光中，也显得昏暗无光。
周宜南在办公室的门口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做了逃兵，她去楼下买一杯咖啡，怕都要比寻门进去的解决方式好，就在脚步的迟疑转换之间，房门突然打开了。
男人站在门口，将摘下的墨镜戴上，不过是须臾的功夫，周宜南都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五官轮廓，细窄的额头，淡的眉，单眼皮，长相不算上乘。
周宜南觉得自己无处躲藏，只好装出了正好上楼的样子，连忙又收住了腿。
“谢谢你喽。”
男人一边说，一边得意地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周宜南像是躲避怪物一样绕远了他走，进门的时候，看见蒋欣瑶箍上了发箍，头发有些凌乱。
那天下午，她三点半就走了，脸上也再没有笑容。
“小蒋就是不好彩，遇到这样一个衰仔，小周啊，你要引以为鉴。”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姨从报纸中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周宜南，她当然知道了，因为她在懂事之后，就时时刻刻在幻想未来的伴侣，他也许会中途撤出与自己共行的这一段泥泞之路，也许会始乱终弃，午夜梦回时那一张张脸，都不会是叶子归这样的男子。
他太过于深情，以至于让周宜南更有亏欠。
“安姨，我知道了。”
早上九点就到了医院，好几年没有来看病，周宜南觉得脚步都笨拙，这座陌生城市的这位妇产科医生，也许会成为他日后人生的一个重要朋友。
“黄医生，您好。”
周宜南背着一个素白色的棉麻包，拿着缴费单，站在黄医生的面前。
“坐吧，什么毛病。”
黄医生一边说，一边擦着手，很显然，她刚送走了一个做内科检查的病人，周宜南咽了口水，“子宫发育不良，十七岁的时候确诊的，想看看还有没有治疗的方法。”
好像这样惊世骇俗的病症才会让这位经验丰富的医生稍微抬起头关注她一下，黄医生皱着眉头，“十七岁，怎么这么晚呢。”
总不能说那个时候是家里头最艰苦的时候，且她是父母的第二个女儿，未必有人重视和心疼吧。
“忙于学业，再加上我们那里的人都来得晚，就没有当回事。”
“怎么糊涂到这个地步，手给我。”
触了一会儿脉，黄医生摇了摇头，“脉象很虚弱，脾胃也不好，你先去做基本的检查，包括子宫和内分泌激素。”
“黄医生，您之前接过这样的病人吗。”
不管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周宜南都想要得到一份答案，因为她从网上找资料的时候，发现她的病例是十万分之一。
“问这个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