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一个夜班
过了好一会，安菲觉得身边坐了一个人，她以为是李木子，轻声说：“木子姐，我没事，我就是心里突然觉得堵得慌。”
身边的人没有说话，一双大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了拍，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跟护士吵架，你也真有志气。单位不是学校，你想发脾气就发脾气，你得罪一个人，谁知道这人是和谁关系好，可能不知不觉间你就得罪了一大批人。何况团队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合作，连团队关系都处理不好，怎么能成一个优秀的团队指挥者呢？”
不用抬头，安菲就知道身边的人是谁，他不是应该高冷范的吗？怎么和居委会大妈一样唠叨，来安慰她的不应该是木子姐吗？她不想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见，尤其是被他看见，他看见的应该是她最美好，最优秀的一面。
良久，身边的人看她没有任何反应，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起身离开了。有些事情，无需多言，该面对的总要自己去面对，他相信她不是一个脆弱的女孩。
虽然没有搭理身边的人，安菲焦躁地情绪却因为他的安抚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说的对，情绪失控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是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把生活和工作分开，不把生活中的情绪带到工作中，也是做医生的准则之一，不然，你就不能心无旁骛地去工作，你就不能保证在最佳的状态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今天，其实她应该感谢张茉莉，不是她刺激这一下，她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就达到情绪失控的地步，意识不到情绪失控有多么可怕。
回到抢救室的安菲跟刚刚出去的安菲判若两人，她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李木子还在忙着写病历，安菲撂挑子，她却不能走，只好一个人忙来忙去，看安菲走进来，她刚想出言安慰，不想安菲却已经给了她一个微笑。
刚才进门的时候安菲已经主动给张茉莉道了歉，张茉莉很惊讶地看着安菲，没说话，低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一场风波无声无息的平息了。
提前准备的再充足，坐在夜班诊室里，安菲还是没来由的紧张。夜里急诊科看去人比白天更多，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也显得更加的焦躁。白天宽敞明亮的急诊大厅，黑夜里依然亮如白昼，和周围的黑暗相比，敞开的大门像张着大口的怪兽，吞噬着四周的光线。
今晚夜班是李木子和安菲两个人值班，李木子安排安菲值急诊门诊，她负责抢救室的抢救。安菲坐在夜班诊室里，单独面对病人，兴奋又紧张。
她已经看了5、6个病人了，都是发热和腹痛的病人，安菲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
这里诊室里没有病人，她开始百无聊赖地在纸上画小人。突然，120的尖叫声从远处传来，听声音，不止一辆车，至少应该是2辆车的样子，出什么事故了吗？安菲起身望抢救室走去。
见她进来，李木子急匆匆地对她说：“120急救中心刚刚打电话，一起事故，四个小伙子，死亡2个，重伤2个。”
今晚抢救室值班的护士还是张茉莉，她已经开始手脚麻利地整理抢救物品，推出抢救车，连接心电监护仪。和有经验的护士值班好处就是不用交流她也知道她需要做什么，默契无处不在。
转眼间，120车已经到了急诊大门口，人群和抢救车风一样的进了抢救室。120的2个跟车医生都进了抢救室，奇怪的是后面没有跟着家属，抬病人的是护理员和护工。两辆抢救车一前一后进来，车上躺着两个小伙子，一个脸上都是血，看上去特别惨，身上都是土，一个是腿上绑着夹板，其余地方看不到伤口。
“什么情况，怎么撞的？”李木子问。
“别提了，这4个小伙子太有才了。”120跟车医生忍俊不已的接着说：“你们知道咱们医院附近有座拱桥吧，那座桥特别陡，平时下雨天常有人在桥上摔跤。这四个小伙子骑一辆摩托车从桥上往桥下冲，结果车翻了，四个人全摔地上了。估计是速度太快，我们去的时候有２个已经不行了，这２个还活着。我们先把活的接来了，一会回去接那２个死的，送太平间去。”
“家属联系了吗？”李木子赶紧问。
“联系了，不过家是下面县里的，估计得2、3个小时以后才能到。”120跟车医生边说边往外走，他们还得去趟车祸现场。
这两个小伙子面上都是血的那个鼻子破了，血是从鼻子流出来，人整个吓傻了，问什么也不回答，眼神涣散。腿上有夹板的那个看上去还好，还能正常交流。
李木子安排护士给他们两个输上液，上好心电监护，做常规的检查，尤其那个伤到头部的联系头部ＣＴ检查，安菲联系了神经外科和骨外科的急会诊，让他们看来这两个小伙子。
“大夫，刚刚我听120跟车的医生说死了２个，是真的吗？我们那２个哥们说没就没了，不可能，你们是骗人吧？我配合治疗，你们说怎么治疗我就怎么治疗，我没事，你快去看看我哥们怎么样了，你们得救他们啊，我们一起出来的得一起回去啊，大夫。”腿上有伤的小伙子嘴里开始碎碎念，看上去喝了不少酒。
想想也是，不是喝醉了，谁会做这么疯狂的事情，４个人从桥上骑摩托车往桥下冲，这根本就是作死。
在场的人没人搭理他，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张茉莉已经把抢救室的窗帘拉上了，窗外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群。
颅脑CT做完，神经外科的肖大夫就到了，看了一眼片子就告诉李木子说要赶紧做手术，这病人有颅内出血，不引流的话很快就要脑疝了。如果病人一旦出现脑疝的话，随时可能出现死亡，即使能够救治成功也会影响以后的生活质量，这小伙子看年龄才18、9岁，要是落下终身残疾，后果不敢想象。可问题是，现在没有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