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学艺(下)
师父说,我们这行中的望和闻不光要靠反复练习,不断求证,在挫折中总结经验,还需要极丰富的生活阅历,看得多了就最终能修成正果。
问则是有重点的询问,其中还要有些故弄玄虚的地方,比如来到城镇之中的大户人家,就问你们家是不是这几年摔碎过什么东西?大户人家锅碗瓢盆较多,也不如平常人看的那么金贵,自然是不注意打碎过什么,这么一问就把对方的思路拉了过来,跟着自己走了。
总结望闻问三项,做出最后一个切,这不同于郎中的切,我们的切是切入重点,也就是一语定乾坤。这一句话说的到位了,后面就是顺风顺水,让对方信以为真崇敬万分,再往后的行动也就无往而不利了。
要是让我总结这四点,我就说俩字儿,神棍,要让我换俩字儿,那就是骗子。
师父带着我经常去赶附近城镇的大集,倒也不摆个摊算卦什么的,就是让我观察来来往往的人,随便给我指一个,然后让我判断此人是干什么的,师父则告诉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师父真是个中好手,有次我不服气,觉得师父不过是空口胡说,结果拉住一个刚才我判断错的人问了一通,竟然把那人问的一愣一愣的,口口声声追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到最后还是师父替我解的围。
不论是坑蒙拐骗也好,还是当个算命的神棍也罢,还是那句话,有饭吃就行,师父在这方面没有亏待我,虽然我这个子没怎么再长高,但身体却越来越壮实起来,顿顿吃肉岂能不身强力壮。
时间又过了半年,我这望闻问已经就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我觉得这没什么太难的,说是不难也只能因为我现在见识的人太少,层次有限所致。不过师父却对我赞扬有加,说我前途无量,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师父的钱好似花不完一般,我明明记得当时从胶澳离开的时候,师父没有带什么包裹,光靠身上能带多少钱,莫非有钱庄的票据,那得是多大的面额,每天吃穿用度买宅子置办地产,看着钱不算太巨额,但加起来也是不少。
莫非师父有其他的生财之道,我记得在来到开封之前师父曾有两次突然失踪过半天,难不成就是这两次就换来了这么多钱财。我一想这个顿时感兴趣起来,也就更加认真的跟师父学起了我所谓的“骗术”。
六月初,我跟师父正在大集上看人,我已经学会了观气,也就是除了人们外表观察人眉宇之间的气质,外表可以乔装打扮,但眉宇之间的气质是难以掩盖的。
比如一个书生再怎么颓废落魄,或许他会卑躬屈膝,或许他会为了生存而放弃贫贱不能移,可是眉宇间的文人气息是掩藏不住的。
同样武人也是如此,不光从细枝末节体格上可以看出来,他们身上的气质更加明显,这就是望字诀中的观气,乃是上乘之学。
而今的我不敢说万无一失,可也能猜出来者身份的大概了。我们师徒二人正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来来往往做买做卖的人们,今天我的状态不错,看了九个九个都对了,突然迎面而来了三个人,我突然紧张起来,师父却云淡风轻地问我:“秋生啊,怎么了?”
“这三人一个是管家,看穿衣打扮就能看出来是个大户人家,不过那眉宇之间色厉内敛有仆之象,看来是个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人,应当是个大管家。可他后面两人虽然穿着便衣,却是番子,而且他们顾左右而言他,看似在逛街遛弯,但实则应是冲咱爷俩来的。师父,怎么办?走不走?”我问道。
师父微微一笑道:“说得好,三人全中,不过小子你还嫩了点,这三人虽冲着你我师徒二人而来,却无恶意,只是怕咱们看出来跑了,故此才这么做作的。不信你等着瞧,一会儿等他们走到近前,看他们是不是求咱办事儿的?”
“师父神机妙算,岂能说不对?”我拍马屁道,不过内心也安定了不少。
师父嘿嘿一笑说道:“什么神机妙算,这还用得着算,你这孩子有天赋,再过段时间你也看得出来。”
我表面笑着,心中却暗道:“你还会算?也就光会看人吧,骗别人还行,我现在可是学过的了,你骗不了我了.....”心中虽如此想,但口中却道:“那弟子迎上去,会会他们?”
“去吧。”师父也乐得如此。
我快步迎着三人走上前去,目光直视,三人本想转道向路旁走去,装作是逛街看东西的,结果毕竟不是一条心,三人竟然朝着不同的方向观望,让人更加奇怪了。我快走两步抱拳说道:“这三位先生,家师有请。”
“这位小兄弟,您只怕认错人了吧?”为首那名管家一般的人提起笑容对我说道。
我眉头微皱看了看他身后那两名已经聚过来的番子说道:“既然是来请我师父的,何故不坦诚相待呢?再说,您来相认便是,何必还要劳烦两位公门中人呢?”
管家大惊,抱拳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生怕认错人,这才找两位警察老爷帮忙的。故弄玄虚,多有得罪,还望小哥见谅。段真人果真名不虚传,连门下高徒都如此厉害,在下佩服。在下黄某,张府管家,再度见过小哥。小哥可否引荐段真人?”
“好说好说,家师料到诸位要来,这边请。”我说着转身带路,随走随用手掌在胸前开了个花,然后用身子背着指了指背后的黄管家,又指了指路边扎纸铺的黄表纸。
师父站起身来,微微笑着一时间气度不再是坐在街边逛街看闲之人,反倒有了一代宗师的气度,他说道:“段某人见过黄管家了,敢问张爷可好,不知张爷有何疑虑,又是如何找到在下的?在下功力微薄,若要全算出来,只怕要耗费的多了,还要劳烦黄管家直言相告。”
黄管家大惊,两位番子也是瞠目结舌,他们都惊讶于师父的神机妙算,竟然说对了这么多,一时间毕恭毕敬,恨不得就是一躬到底了。我却暗自憋着笑,这些可都是我告诉师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