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父亲陈哲义

               58、父亲陈哲义

     当晚外婆贺雪梅还是陪着小彩云睡的。外婆没有说什么，只是洗簌上床后把小彩云搂入自己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哼起了多少年没有唱的摇篮曲。

     小彩云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依偎进外婆怀里，闻着外婆身上温暖的气息，耳畔是外婆似有似无的摇篮曲，她很快进入了梦想并且睡得很好。

   外婆贺雪梅感受着小彩云绵长而均匀的呼吸，知道她睡得很好，嘴角浮起一抹开心的笑。心想年轻真好，天大的事都可以不当回事转头就忘了。

   外婆贺雪梅却是一晚上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半夜惊醒就再也睡不着。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一会是敏丽被抓走那天的景象，一会是刘天河抓着敏丽叫她签离婚协议的场景，一会是刘天和对着她吼，说要带走小彩云。一会是敏丽父亲苍白着脸说‘我丢不起这个人，丢不起这个人’一会是敏丽父亲死后，满床的安眠药，那药刺痛了贺雪梅的眼睛。贺雪梅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眼睁睁盯着天花板直到天明。

第二天吃了早点，陈哲义送三个孩子去上学。等双胞胎陈子龙、陈子阳下了车，进了校门，陈哲义掉转车头朝着张彩云学校开去。车行了一段路，陈哲义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小彩云说：“不要给自己太大的负担。他是你爸爸，他想认你，想见你，都是人之常情。你不用想的太复杂，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我和你妈妈、你外婆，一直都会站在你身边。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能理解，都能支持你。”

张彩云委屈的说：“他这时候想见我，想认我，我却很气愤。他早干什么去了。我都十八了，他良心发现了，想起我了？”

张彩云说着抽抽噎噎哭了起来。陈哲义把车速放慢，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小彩云的头没有说话，只静静陪着她。

车到了小彩云的校门口，陈哲义侧头看了一眼已经停止哭泣的小彩云，见她虽然不哭了但是情绪厌厌的没什么精神。陈哲义没有停车而是一脚油门，车子掠过校门口飘走了。小彩云不解地侧头看看爸爸。陈哲义回看着小彩云笑笑说：“我们小彩云学习那么好，逃几节课也没有关系的。”

小彩云兴奋地说：“真的！”

陈哲义冲着她眨眨眼说：“前提是保密，不要告诉你妈妈，不要让你外婆知道。不要让子龙、子阳知道，大姐姐会逃课。”

说完陈哲义拿出电话给小彩云的班主任老师请假说，小彩云不舒服，请一上午的假。

   小彩云兴奋地问：“我们去那？”

   陈哲义反问：“你想去那？”

   小彩云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陈哲义说：“我们开着车就在市里慢慢逛逛吧。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生你气，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小彩云说：“好。第一个问题：我妈妈张敏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爸爸刘天河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哲义说：“你妈妈是一个聪明又漂亮的女人。比一般人聪明，比一般人漂亮。你妈妈和你姨母长得一模一样。你爸爸聪明又帅气，你不是见过的，要不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聪明又漂亮的女儿。”

小彩云说：“你不恨他吗？我看得出我外婆、我妈妈都恨他。”

陈哲义说：“你姨母和我哥出车祸，我和你爷爷奶奶来省城处理我哥的后事。那时我第一次看到躺在重症监护室的你姨母。你妈妈救了你姨母，我很感激你妈妈。我第一次见你，你才三岁多，我很心疼你，也很心疼你姨母。至于你爸爸，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舍得丢下那么可爱的你。我不恨他也不喜欢他，无感，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小彩云冲口而出：“我恨他！”

陈哲义没有看小彩云，静静地开着车，过了一会淡淡地说：“但你想见他。”

小彩云说：“你怎么知道？再说，我不是很想认他。”

陈哲义轻笑出声说：“你不是我们生的却是我们带大的。你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什么样的？想知道他为什么这时候才来认你，这不是很正常吗？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妈妈、你外婆都能理解你，她们只是比我爱你，她们怕你受到伤害。她们比我更担心你。比起你，我更担心你姨母受到伤害，你姨母是一个善良的好女人。她为你付出很多，她把你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俗话说‘生恩没有养恩大’，今后你可以不认我，但我希望你不要让你姨母伤心，让你外婆伤心。”

小彩云气呼呼地说：“爸爸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吗？”

陈哲义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才说：“好了，好了，不气了。我们小彩云一直都很懂事，我们相信你。我只是很担心你姨母。在那场接二连三的打击中，你姨母没有得抑郁症是她够坚强。你外公就没有挺过来，他选择逃跑选择放弃生命。你知道吗？在困境中选择投降是最简单的而要迎难而上需要极大的勇气。你姨母和我哥哥的感情很好，他们是彼此的初恋。我哥哥和我也是双胞胎，但我们不怎么像。当时你姨母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她不知道我哥哥当场死亡。等她醒来知道我哥哥没了，她当时就昏过去了。你说：她想要你妈妈豁出命去救她吗？”

小彩云讷讷地没有回话。

陈哲义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闭上眼睛心平气和的把自己放在你姨母当时的位置，当时的心境想想。你会怎么选择？而你姨母当时没有选择，或者说她选择了你和你外婆。”

小彩云不解的说：“妈妈选择了我？选择了我和外婆？”

陈哲义说：“你妈妈牺牲自己救了你姨母是为了亲情。你姨母何尝不是牺牲自己，只为了成全你妈妈的付出，为了你和外婆还有一个温暖的家。你想想当时那样的情况，你妈妈一夜之间从全县的骄傲变成了罪犯，成了过街老鼠，你外公都承受不住舆论的压力，或者说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选择了自杀。而使你妈妈从女神变成笑话的你姨母，她所承受的煎熬要翻几倍？就算没有你妈妈的付出，她热恋中的爱人死了，自己还承受着伤痛的折磨，你说她是想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呢，还是想扛起所有的责任在泥塘里挣扎？我觉得你姨母是放弃了自我才扛起了所有的责任。”

小彩云继续不解地问：“爸爸你为什么说‘我妈妈是放弃了自我’，我不懂。”

陈哲义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带着小彩云朝着公园走去。走了一段陈哲义侧头看着小彩云说：“你姨母之所以会选择来无量县城创业是因为她忘不了自己的初恋。当时她对我说她的任务一是养大你，二是给你外婆送终，到时候她要和我哥哥埋在一起。你说当时在你姨母的心中除了你和你外婆，还有她自己吗？”

这时一个在公园里晨练的老人无意中撞了陈哲义一下，老人忙不迭地说：“对不起。”陈哲义不在意地回：“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