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念漏洞

心魔无孔不入。当人们感觉到大脑或身体有两种以上不和谐的声音争斗时，说明心魔的触角已经伸了进来。而当人们感觉一切理所当然、和谐顺当时，却不一定是万事大吉的时候，也有可能是——已经成了心魔的奴隶，就像古老的库什尔部落。

库什尔信仰人心，他们相信人心为本，心念至上，心正则万物正。他们的部落圣物是一块乌黑发亮的石头，这块拳头大小的黑石头除了浑圆光滑，其他地方实在没什么特点，扔在一堆浑圆光滑的鹅卵石里基本没有存在感。可是库什尔人的祖先偏偏发现了它，就像牧羊人发现咖啡豆那样偶然，随后还把它奉为神明，用黄金大鼎世代供奉在部落大祭司的居所，在很长一段岁月里占尽了风光。

要说原因，它还真就不是普通石头。

当时的库什尔人相信，这石头是天外来的。因为它可以为人占卜，还能赋予人神奇的能量，让人心想事成。祖先并没有特别说明这石头的来历，代代相传的故事是这样的：

       库什尔部落祖先追猎物到了昆仑山深处一座泉眼边。泉眼下是一个清澈的水潭，这时他们首领看见水潭下有东西在发光，那光的颜色一会儿是莹白色，一会儿是幽绿色，首领觉得那一定是什么宝贝，就跳下去打捞。很快，他手里握着那宝贝上岸来了，却发现只是一块普通的黑石头。首领觉得一定是搞错了，可是再往水潭里看时，那发光的东西也不见了。于是在半信半疑之间，那块黑石头被带回了部落。

       当晚部落几位长老围在石头边查看，那石头再次发出白绿两色的光泽，同时延伸出细细的光丝，慢慢地连住几位长老的指尖。长老们无比惊惧，他们称这块石头为神物，向它膜拜、祈祷，求它保佑部落安宁富饶。神奇的是，几位长老居然都认为自己收到了石头的回答，石头说它能占卜，还能让人心想事成，它不仅可以保佑部落，还可以让库什尔成为昆仑山脉最强大的存在。

       从此以后，那块神奇的黑石头就被当作无上至宝，用特制的黄金大鼎供奉在大祭司那里；而它也真的不辱使命，帮助库什尔人占卜最佳狩猎点、占卜河岸金沙的位置；在部落战争中屡屡帮助库什尔战胜对手，得到他们想要的战果和战利品。圣物教给库什尔人的杀敌方式是：用意念能量制造“看不见的手”，在神不知鬼不觉间灭杀对方。

       然而，用石头占卜，和用它来让人心想事成，这两者之间需要精妙的平衡。如果占卜的结果不如人意，而人又强行通过石头赋予的心念能力去制造一个“心想事成”的结果...那么这占卜的结果和人为制造的结果，二者必然有一个是虚幻的。一旦一个人的心念由于各种原因产生分歧，这时候就是心魔进入的最佳时机。心魔被贪婪、恐惧和黑暗滋养，同时无限放大它所覆盖的黑暗面。而圣石，正是在最大范围内引起了心念的这种分歧。

      很久以后，当一部分库什尔人发现这个心念漏洞时，他们中的一部分已然接受了心魔的奴役，并理所当然地将他们内心的所有规则按照心魔的要求做了改变；他们和他们的世界完全颠倒了。这部分人就是大祭司带领的库什尔的叛徒，他们欺诈劫掠盟友，斩杀自己部落和盟友部落质疑他们心念动机的人们，最终和魔界大冥王联手灭掉了昆仑山腹地其他几个部落，建立了噬心魔国。

“轰”地一声，大冥王合起了案上的流沙书卷。

”哼！一堆废话！那块石头呢？我要的是那块石头！“

圣石是劫心汤大成的关键，当初大冥王和库什尔大祭司合作就为了那块黑色的石头，可是千年以来，任大冥王和他的属下们费尽心机四处搜寻，那块石头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在人道和鬼道均无一点踪迹。

底下的小鬼们吓得不敢出声，关键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幽冥地狱司库保存的记载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小喽啰又能知道多少呢？

长着长鼻子蛇身的司库犹豫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说道：”启禀大冥王，那圣石一直在噬心魔国国主那里，后来金甲王杀了国主大祭司之后，圣石就不知去向了。所以要找圣石，恐怕还是得从金甲族下手。“

这时候，大冥王座旁立着的九尾狐眯着眼睛开口了：”不，应该从双面人下手。据小狐所知，圣石消失不久，金甲王的一位得力干将也一起消失了，多半是那虫子把圣石带走藏起来了。最近小狐偶然听说，当初是金甲王用圣石的力量把那虫子的神魂变成了双面人！“

底下的人面牛身兽立马恭敬地接上说：”禀大冥王，近来魔水初成，小的已经在昆仑山和沙漠几处地方设了魔障，把初成的劫心汤分装在人族喝的东西里了，包括一些泉眼，也都点上了。只要喝了初成魔水的人，就能在日光落尽的时间具备双面人的能力，同时又被我们监视...“

大冥王眼中精光一闪。

作为普通世界的普通人，鬼怪、魔法这些东西完全不符合常识。巴布尔的食人族，林锋只是当民间故事听的，即便那个指骨巧合了，他也觉得另有隐情，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这让他对竹玉昆媳妇多了很多戒备和一些恐惧。再说了，亚特兰蒂斯还很迷人呢，百慕大也很魔幻啊，但谁又真的见识过那些所谓的高端文明和平行时空呢？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几年疫情刚过，这是个现实的世界，是专心搞钱的世界，整那些虚的就能拿霍格沃兹毕业证了？杀死黄老六之前，对于那些所谓的玄学，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林锋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第二天清晨，林锋被自己吓醒了。他清楚地记得头天晚上发生的事，记得当时自己心里的狠厉念头，以及那两束白色的光。

当时，他看着那束心念之流像实质化了的一束白光，延伸、延伸...慢地伸向黄老六，让他站起来，抓一把米饭塞到嘴里，然后那白光在黄老六喉咙处凝结，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生生地阻断了他的气道。整个过程只有林锋能看到，他很满足，并且表现得毫无异常。他和邵一喜一起在馆子里等警察来看了个热闹。对于这个无足轻重的流浪汉之死，警察结案也很快，法医鉴定结果是：死于食物阻塞气道引发的窒息。那会儿已经晚上11点半了，在场的几个看客也无心八卦，就各自散了。

此时此刻，林锋意识到，自己成了隐秘的杀人犯，那种恐惧而茫然的感觉让他想吐。

不得不悲哀地承认，有时候，人的脑子里心里只是别人的跑马场。或者这么比方吧：人生是一段旋律，有位舞者在翩翩起舞。那，我们是谁？是舞者？还是旋律？都不是。身而为人，我们只是被跳的那支舞。如果林锋早点摆正位置，他就不会在后来的日子里犯下那么多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