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风中聊斋2
此时帐篷外的风势小了一些,二呆拉开了拉链,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说道:“风小了点,哥,你说这猞猁怪的朋友是判官?要亥时去货郎家,这不是勾魂去么?我看这事不妥,恩将仇报的面儿大。”
我说道:“判官又不管勾魂,咱们的神话体系里那是金枷银锁、黑白无常的活计,大爷二爷不管这个,三爷四爷也是巡查为主,很少干这差事。”
小三问道:“五哥,我知道七爷八爷,黑白无常么,七爷谢必安、八爷范无救,他们的本职工作是缉拿鬼魂、协助赏善罚恶,五爷六爷听您讲过,是金枷银锁,俗称金银将军,金枷将军赤面獠牙,面相凶恶,头戴金箍,著红绣袍;银锁将军青面獠牙,面相可怖,头亦有金箍,著蓝袍。人间若有大奸大恶,或业力极重之人死亡,地府就得派这两位将军前去勾魂,相传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后,便是这金枷银锁二将军前去接引。以至于一些犯了事的山精野怪,也是由此二位前去捉拿,几乎无往不利。”
二呆说道:“也就是说七爷八爷干本职,要是有重点人还是金银将军去呗,那三爷四爷是噶嘛的?”
我说道:“那便是著名的牛头马面,牛头和马面是地府中两位高级巡查员,负责抓捕试图逃跑的恶鬼幽魂,也就是说,牛头马面不像黑白无常那样要经常去阳间出差勾魂,属于内部巡查。”
苏秋瑾说道:“没错,有点像是狱卒吧,《五苦章句经》说狱卒名阿傍,牛头人手,两脚牛蹄,力壮排山,持钢铁钗。另有《铁城泥犁经》言牛头于世间为人时,不孝父母,死后为鬼卒,牛头人身。马面又叫马头罗刹,马头人身,与牛头是老搭档,《楞严经》卷八称亡者神识,见大铁城,火蛇火狗,虎狼狮子,牛头狱卒,马面罗刹,手持枪矛,驱入城内,向无间狱。”
二呆说道:“明白了,所以大爷二爷就是判官呗,人家不管勾魂的事儿,所以这猞猁精认识的是级别高一些的,不是去恩将仇报。”
我说道:“没错,文武判官是大爷二爷,文判官崔珏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专门执行为善者添寿,让恶者归阴。崔珏生前曾为潞州长子县令,据说能昼理阳间事,夜断阴府冤,发摘人鬼,胜似神明,其中以明断恶虎伤人案的故事流传最广。武判官钟馗身着紫袍,手持宝剑,铁面虬鬓,刚正不阿,专司打鬼驱邪。道教中,他被称为镇宅真君、驱魔真君。”
齐云燕说道:“钟馗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古籍记载记载夫钟馗者,姓钟名馗,古有雍州终南人也,文武全修,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异经纶满腹,刚正不阿不惧邪祟,待人正直肝胆相照。获贡士首状元不及,抗辩无果,报国无门,舍生取义,怒撞殿柱亡,皇以状元职葬之。托梦驱鬼愈唐明皇之疾,封赐福镇宅圣君,诏告天下,遍悬《钟馗赐福镇宅图》护福祛邪魅以佑平安,故名噪天下也!”
二呆说道:”这大爷二爷都大有来头啊,这猞猁精和这二位哪个是朋友?“
我说道:“应该是崔判官吧,这民间故事里没提及,一笔带过,我推想应该是文判,武判官应该没有这么多人情。”
二呆说道:“咱这跑题了吧,怎么聊了一堆阴间的事儿,这可不吉利,赶紧言归正传成么?后来呢?那货郎孩子被救治了么?怎么还定个亥时呢?”
我说道:“古代用地支计时,古人还给这十二个时辰起了富有诗意的名字乃是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人定。亥时,即人定,又名定昏,是十二时辰中最末一个。此时夜色已深,人们已经停止活动安歇睡眠,定也就是静,这个时辰去的肯定是阴差。”
齐云燕说道:“人定最早见于《后汉书来歙传》臣夜人定后,为何人所贼伤,中臣要害。《孔雀东南飞》有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的词句,最著名的还是唐代 白居易的诗,人定月胧明,香消枕簟清。翠屏遮烛影,红袖下帘声。”
二呆说道:“什么夜半鸡鸣的,还半夜鸡叫呢,我就提一句怎么还聊上时间了。”
我说道:“这不聊闲篇么,就这么一说,咱接着说这孔货郎的事儿。”
言归正传,就说这货郎回到家中把此事讲明,全家人欣喜无限,翘首以盼,希望能出现奇迹,到了晚上亥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全家人为之一振,赶紧出去开门。
果然门外站着讨口封的猞猁怪,身边站着一位,穿着长相和庙宇里的判官一模一样,判官的身后还站着一人,如同自家画像里跑出来的一般,正是医圣华佗。
姓孔的货郎满脸惊讶地把三人迎进屋里坐下。
舍利怪说:“这位判官姓孟,和我情同手足,我把你家小儿子的病情和判官大人说了,判官大人就去把华佗神医给请来帮你。”
姓孔的货郎狐疑地问道:“神医不是汉末已经作古了吗?为何还健在呢?”
华佗摸着胡子笑着说:“我如今在地府里担任医官,寻常时阳间是看不到我的,承蒙判官大人宣召,才敢悄悄地走一趟。”
孔货郎大喜,赶紧把小儿子抱出来。
华佗查看一番说:“办法只有一个,开颅换脑。”
这句话说完姓孔的大惊失色,犹豫不决。判官大笑说:“你们供奉着华佗神像,却不知华佗神医最拿手的就是开颅之术,可笑当年曹操多疑,落下笑柄。”
孔货郎心下思量,本来这事就玄乎,不如让他们一试,要是还救不过来,那也是神仙都没辙的事儿,这才决定,让他们施展。
华佗让家人回避,屋里只留下了他们几人,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几人领着姓孔的小儿子出来了,眼有神、嘴含笑,已经恢复正常。
华佗笑着说:“多亏了判官大人,弄来了一副书生的脑子,给你的儿子换上了,你要让他好好读书,不要枉费了一个好脑子。”说罢,三人就凭空消失。
自打那以后小儿子果然与众不同,到学堂里读书,学问似乎比先生的还要高。二十出头便中了进士,当上了官员。
孔货郎心存感激,在华佗的画像两边,供奉了判官和猞猁怪的画像,时常叩拜。他逢人就讲看见了华佗的事情,但是没有一人相信,毕竟此事太过诡异,正常的人都会当作笑谈,这传说半真半假的就流传了下来。
故事讲完,齐云燕却眉头紧皱,她说道:“换了脑子……那还是本来的孩子么?这可比夺舍要残忍的多,还有这书生的脑子是哪来的,不能细想啊,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