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春天到了
窗影下，江慈埋怨地看向燕青：“你是懒！”
燕青意外之余，也安了心。
庆幸的是，江慈没有看穿，
遗憾的是，她真的没有看穿。
“所以我决定……”
江慈叉着腰站起来，挡在比她足足高出一头的燕青面前，仰脸道：“替红影姐姐好好监督你！”
燕青忽然笑了，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好笑。
江慈虽看不明白他笑什么，却讶于他居然笑了？
奈何燕青的笑意总是昙花一现，还不等瞧真切，他就又冷起了一张脸。
“对了大人，我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江慈思索着，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香方递给燕青：“这是一张媚香的方子……”
还不等江慈把话说全，燕青就已然猜测到：“是清韵宫的香。”
江慈点头：“后宫妃嫔私用媚香，有违宫规，身为制香者，擅制媚香，也是行道大忌！我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承香和掌香大人，可是一旦说了，依照承香大人的性格，必定会禀报陛下，容贵妃现在有孕，万一受了刺激龙胎不保，又有麻烦了。”
“不是因为龙胎不保而麻烦，而是因为有她的肚子在，治不得重罪才麻烦。”
从燕青的言语中不难听出，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皇嗣，只是想彻底收拾了容贵妃这个眼中钉。
“大人，我能问一句……您为何这般讨厌容贵妃啊？”
江慈支支吾吾地扣着手心儿，看着他的鞋面，声若蚊蝇：“是因为她屡次针对大人，还是因为……我……”
这话一问出来江慈就后悔了，不用想也知道，燕青势高权重，执掌监察司多年，除了昭明帝，谁人敢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处处针对，屡次羞辱打压？他容不得宁家父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她怎么就扯到了自己身上，还问了出来？
怪诞的是，这次燕青竟没急着说她“自作多情”，而是沉默了，眼中似有异样的情绪在滚……
正当江慈琢磨着，给自己找个不至于太尴尬的台阶下，燕青就沉沉反问：“若说是因为你，你信么？”
江慈想都没想就摇摇头，若她真信了，只怕不用别人说，自己都觉得自己脑袋坏掉了。
燕青嗤声：“那你问个什么劲？”
“哦。”江慈暗吐了一口气。
“此事你暂不要提，这香方到了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燕青吩咐。
江慈明白，时机未到。
这大概就是他常说的那句话，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击毙命，不要给对方留下任何反咬一口的机会。
江慈应下，看着天色也该走了，转身时却不小心碰掉了东西，下意识蹲身去捡，才发现是那本该死的册子……
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绪，一联想到里面的内容，又羞怯到涨红了脸，更尴尬的是，燕青正在头顶看着她。
“想看就拿回去看，装模作样的干什么？”燕青扫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着。
“谁说我要看了！我……我才不看这种东西呢！不知羞臊，丢人！”江慈气急败坏地把东西扔掉，有种恼羞成怒的架势。
燕青见她反应这么大，忽然想逗逗她：“这种东西？那种？你看过了？”
“没……没看过……”江慈心虚到不能再虚了。
燕青逼了过来，盯着她的眼睛问：“你没看过，怎知丢人？”
“我……”
江慈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一开口就语无伦次，再被问下去，当真是要丢死人了，索性反守为攻：“那大人呢，大人肯定也看了！”
燕青毫不掩饰，兴味索然地点点头：“看了。”
“……”
他居然都不辩上一辩，如此坦诚，反令江慈一时哑口无言，只是脸上羞得更红了，原来这厮看似一本正经，实则也这般俗气！
“我……我有事，先走了！”
江慈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红着一张脸逃了出去。
燕青却不依不饶地跟了出来：“聊得好好的，跑什么？”
江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想聊了，可以吗我的大人？”
燕青：“勉强同意。”
“那大人还跟着我干嘛？”
“送你回侍香局。”
“顺路还是无聊？”
“都有。”
“行……”
雪停了很多日，偶尔扫过的风里夹带了些许暖意，旧雪消融，园子里的树枝上，星星点点冒出了浅黄色的苞芽，是春天要来了。
黄昏迟暮，将石子道上二人的影子淡淡绘在地上，挨得很近。
江慈背着手，偷偷在燕青的影子上踩了几脚，嚣张又得意。
燕青余光将其揽入眼底，也只是无声的笑笑。
“大人，春天快到了。”
江慈走在燕青身边，两人的脚步难得一致缓慢。
“春天和冬天，又有什么分别？”燕青望着淡淡的天光，神色惘然。
“自然有了！”
江慈转过身来，面向燕青，倒着步子走：“春天的花都开了，香料更多，更便宜！天气暖和，就不用整日在房里烤火，可以出去走走。”
“这么大个皇城待不下你，还想往哪走？”
“嗯……去哪都行，去城郊，去山顶，去河边，踏春赏花，放风筝！只要不在宫墙的束缚之内，离人远一些，哪都好！”
江慈满目期许，眸中漾着水泽熠熠的光。
燕青默默不语，四季更替与他而言，毫无任何变幻期许，可今时今日，看着面前的女子，他忽然有点想要春天快些来了。
“过来。”
江慈没退几步，就被他忽然伸手捞到怀里，转过了身。
还不等江慈意外，就见迎面有人走过来，原来是怕她撞上……
只定眼一看，过来的竟是容贵妃，她身边跟着的，正是自从离开侍香局，就再也没见过的叶青棠，看样子也是借着天色，出来逛园子的。
好吧，真是冤家路窄。
江慈紧了下神色，被燕青牵着手腕退到一边，等着她的仪仗走过。
不知是不是错觉，燕青有意无意把她护在了身后。
燕青似没想与她冲突，按例行礼，可容贵妃却没打算了事，招呼着仪仗特地走到两人面前，假笑道：“燕大人今日这般得空，还有兴致逛园子，怎么，都不用去清查百官的？”
“娘娘放心，监察司人手众多，就算下官不在，该查的一个也跑不了。”燕青不紧不慢地答道。
容贵妃说不过燕青，却也因家事窝火，目光往他身后扫去：“这不是刚封了女官的江慈吗？本宫正要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