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心软了
片刻后，燕青才摆了下手，示意监察卫先行退下。
“说。”
他继续在佛龛前摆摆果子，擦擦灰，添些灯油，就是不肯转身。
“燕大人，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句道歉？”
江慈往前走来。
燕青背对着她，桀然拖声：“那些能让本官道歉的人，都埋在土里了，这些香，就是本官道歉的最大诚意。”
看着那半尺宽的硕大香炉里，早已积满了成百上千的香灰，江慈没有害怕，反倒更不高兴了，一把抓着他的手腕，强将他转过身来对着自己。
燕青愣住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直接上手。
江慈皱着眉头，闷声在燕青的袖口里翻找：“好啊，你不道歉，就当我今日没来过，我的东西呢，还我。”
“我几时拿你东西了？”
燕青下意识地想把手收回去，可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抓着他的手臂，将他袖口卷上去，露出大半截白色的里衣，这还不满，非要逮着他的袖带一通乱翻。
“大人这么爱装糊涂？好，那我告诉你，就是那个被你丢过两次的小佛坠，还我。”江慈找不着，只能叉腰身手。
燕青冷脸看着她的掌心不耐烦：“本官还有紧要事办，没空哄你玩，让路。”
“你我既已归于陌路，大人还留着一个陌生人的东西做什么？拿来！”江慈不依不饶，一步跨到他身前，张手拦他去路。
燕青被她堵的无奈，正要喊人进来，谁知她竟直接垫脚捂住他的嘴，来自身前的那股压力，将他压的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不得不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江慈带着火气，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探进他身前的胸膛继续翻找：“我才不要送你东西，还给我，我拿来扔了去。”
那双不安分的小手探进衣内的瞬间，燕青心弦顿时绷紧，心跳不受控制，浑身上下如潮猛涨，颇有席卷的势头。
江慈压根儿没想别的，探进去一番摸索，终于找到了那块小佛坠，就在她将其取出的瞬间，手腕忽而被燕青反手抓住了。
“大人干什么？想抵赖？”江慈瞪他。
燕青不满地拢着眉心，伸出另一只大手，重重盖在她的眼帘上：“谁允许你用这种眼神看本官的？”
江慈倔强地扭动着脸，试图躲开他的手掌：“你把我放开！东西还我，我马上就走……”
“不还。”
燕青自然道：“到了本官手里的东西，就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你……你无赖！”
江慈又气又急。
“呵……”
燕青盯着那只刚从自己衣服里出来的手，不屑嗤笑：“江司办一个姑娘家，动辄再本官一个男子的怀里摸来摸去，无赖的好像不是本官吧。”
江慈僵了下身，燕青明显能感受到掌心下的那张小脸儿，传来一阵火烫。
江慈羞恼挣扎：“你放开我，你别挡着我！”
江慈挣得厉害，燕青有些扯不住了，又怕过于用力，弄疼了她，只能在她闹得最欢时，被迫无奈地敷衍：“好好好，我道歉。”
江慈以为自己听错了，顿时收了声，竖着耳朵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燕青不敢放手，不敢让她看到自己的神色，压着唇角那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不情不愿道：“你不是要本官道歉么，现在可满意？”
江慈除了能感受到他掌中的温度，还有残留的香烛味，根本看不到此刻的他，是什么表情，只是有些不可思议，他还真的道歉了？
趁着江慈走神的功夫，燕青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小佛坠，重新放回怀中，淡淡警告：“你下次再这般无礼，本官不介意请你去监察司狱中喝两杯茶。”
燕青收回手掌，江慈这才能看到他与刚刚别无他样的表情，哼声嘟囔：“我不管，你道歉了，就是承认你错了，你做错了事，我还没原谅你呢，凶巴巴地做什么？”
“闹够了没？闹够了……”
“我不走！”
江慈不等他说下话，就紧忙接声，“我……我现在可是有出宫特权的。”
燕青盯她：“假公济私，回头本官同陛下参你一本，收了你这权利。”
江慈压根儿不在乎：“大人说我假公济私，您呢？打着办案的幌子私自进宫，等回去了我就问问成济，大人昨日是去明心殿伺候了，还是去了别处！”
燕青眼中有一闪而过地慌张，竟不知她是如何知晓的。
“你去哪！”
江慈见他说不过就要跑，紧忙跟上去。
“办案。”
“还剩……多少天了？”江慈收敛了语气，小心问。
“三日。”
“其实我……也不算假公济私，需要去考察的香铺，我都背下来了，多半在春归坊里，余下的几家我也知道，这次出宫，我也没打算只待在监察司……还是有打算的。”
江慈默默跟着他，像是自说自话。
也不知道燕青有没有在听，总之，他没说话。
直到两人到了监察司门前，燕青见没有多余的车马，才疑惑转头：“你走来的？”
江慈应了个“嗯”。
燕青眉目一紧，从皇城走到监察司，怕是要从天刚亮，宫门一开就出来，路上还不能歇脚，方才可以赶着晌午到这。
燕青这才留意到她脸色不好，眼下乌黑，按照时辰来算，直到子时她还和伏凤时待在一起，当是一夜未眠。
他真的很想骂人。
骂她蠢，骂她笨。
可那酝酿好凶她的话，说出口，也只变为了藏着心疼的口气：
“脚疼不疼？”
他不问还好，被这样一问，江慈忽而觉得脚底板生疼，脚趾脚跟都被摩得火辣辣的，可她不敢说，怕燕青又怪她矫情。
“问你话呢。”
正要上马车的燕青收回步子，转身看向她。
江慈被这突然抬高的声调，吓了一跳，挠了挠头躲避：“有点儿……”
燕青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拿她怎么办，即便是一次次下了决定，可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时，什么决心，什么原则，都被她望向自己的目光，给瞬间击垮了。
“上来。”
燕青还是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