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豪赌
自崇祯元年至今，大明朝的灾民每年都在增加。
韩羽初步估算过，全国各地的灾民加起来至少在三百到四百万之间。
因为流贼的数量与灾民的数量大约是1：10，所以通过各地流贼的数量很容易就能估算出整体的灾民数量。
而韩羽新世界计划的核心，便是将这些灾民聚集在一起。
所有的灾民全部聚集在一起，只是韩羽比较夸张的说法，他自己也知道，若是将几百万灾民全部聚集在一起，别说是他，即便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从棺材里爬出来，只怕看了也要双腿发麻。
所以他计划是，聚集五十到一百万灾民到直隶，包围整个京城。
从而形成不赈灾就灭国的假象。
崇祯当然没办法赈灾，他所能依赖的，最终还是东林党。
换句话说，最终要付出代价的始终是东林党。
而面对饿鬼围城，东林党的家眷都在京城，一旦城门被破，他们也难以逃出生天，帮朝廷，相当于帮他们自己，他们就算倾家荡产，也只有赈灾一条路可走。
只是这样的计划，主导者韩羽必定会被扣上一顶谋逆造反的帽子。
而崇祯这个皇帝，也将因为此事，而颜面尽失。
现在摆在崇祯面前的无非两个选择：
要么继续维系皇帝的尊严，对朝廷内外的腐败与灾乱视而不见，最终导致东林党把持朝政，大明朝无力回天。
要么，放下所谓的尊严，利用这些灾民庞大的数量，来对东林党进行最后一次打压。
崇祯犹豫了很久。
身为皇帝，他自认为自己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不敢稍有懈怠。
身为君父，他自认为这些年他始终未曾忘记天下百姓，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如何拯救百姓于水火。
可当他面临这两个选择时，他一时间陷入了强烈的自我矛盾当中。
韩羽的办法虽好，罪名也由韩羽一人承担了，可这样的事，一旦发生，那便是对他这个皇帝的亵渎，对他这个皇帝的羞辱，他日后如何面对天下臣民？
况且如今辽东已经平定，大明朝只需要时间喘口气而已，何至于闹到这种地步？
“没有时间了。”
可这时，韩羽却好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轻声叹道。
这句话，韩羽曾跟袁崇焕说过。
大明朝最需要的便是时间，而最没有的也是时间。
东林党的腐败已经深入朝廷骨髓，无人不贪，所以无人敢不贪，即便朝廷已经平定了辽东，已经平定了西北大部分流贼，但外伤可愈，内伤已极。
朝廷内部的腐烂不是依靠兵权，或者其他什么办法能够清理干净的。
即便将东林党全部赶出朝廷，这样的朝廷风气，未来也还会滋生出西林党，南林党。
要想彻底清理贪腐，整顿吏治，唯一的办法就是破釜沉舟！
“用东林党贪腐而来的钱来救济天下灾民，从而让陛下有机会恢复太祖旧制，揽大权于一身，清理内阁，整顿朝纲，开科取士，以慰臣民。”
这里面有一个因果关系韩羽并未讲清楚，但他觉得崇祯应该能够明白。
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时期，因没有内阁和丞相，所以整个朝廷的大权都掌握在朱元璋一个人的手中。
此次韩羽利用灾民围城之时来迫使东林党捐款赈灾，其意便是要让天下百姓都看看，东林党到底贪了多少钱。
如此，崇祯便有了机会来重新选定内阁成员，选一批他能调遣，且能办事的人上去。
而东林党这帮人当然也知道自己一旦捐款赈灾，势必会让落下自己贪污的证据，可面对如此之多的灾民，朝廷能怎么办？
杀了？那只怕天下皆反。
不杀？那就只有赈灾。
可朝廷哪里来的钱赈灾？朝廷有多少钱他们心里难道不清楚？
于是他们貌似只能捐款赈灾，然后用此番功绩来向崇祯表忠心。
“当然，他们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当一切前后因果都铺设齐整以后，一个崇祯不敢想的问题随之浮出水面。
韩羽脸色严肃的看着崇祯道：
“面对百万灾民围城，东林党退无可退，若他们不想散尽家产，那便只剩下揭竿而起这一条路可走。”
“东林党掌握朝廷大权，天下大半兵权都在他们手中，只要他们敢这么做，他们就一定能这么做。”
“而到了那时候，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其实韩羽最想看到的乃是东林党选择后面这条路。
因为只要东林党走了这条路，那么一切都可以用一场大战来结束，而不是如此刻这般不断施展阴谋诡计，搅动风云。
况且只要东林党走了这条路，那崇祯便可顺理成章的对他们进行剿杀，从而达到重整朝纲的目的。
“你是逼着他们反？”
崇祯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韩羽的用意，当即难以置信的看着韩羽问道。
谁知韩羽却摇头道：
“臣虽然希望他们反，可并不代表臣逼着他们反，只要他们愿意赈灾，以赈灾的功劳来换取陛下对他们的恩典，可谓是他们最好的出路。”
“可他们如果非要拼个鱼死网破，那臣自然乐见其成，毕竟若能直接将他们清理了，不仅能够省去陛下许多麻烦，还能更快的达到目的。”
简而言之，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依然是整顿吏治。
当然，东林党的选择影响着整个过程。
韩羽不过是计划的实施者，主要选择权依然在东林党的手中。
现在要看的就是崇祯的想法了。
“上柱国知晓此事么？”
犹豫半晌后，崇祯忽的问道。
而听到这个问题，韩羽瞬间就明白了崇祯心中的顾忌，于是直言道：
“如此大事，臣岂敢与之相瞒，上柱国若是不同意，臣便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陛下砍的。”
“况且一旦东林党狗急跳墙，届时还需辽东诸军进行镇压，臣自然不敢瞒着上柱国。”
韩羽想到这个计划的第一时间，找的便是袁崇焕商议。
袁崇焕当时也很震惊，可细思以后，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并言道：舍命陪君子。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扳倒了东林党，若未来又上来个袁门，朕这个皇帝只怕仍旧是寝食难安啊。”
这时，崇祯用着疲惫的语气，说了一句信息量十分大的试探之言。
你韩羽施展如此计划扳倒东林党，那未来朝廷上下不就是你韩羽说了算？
而你韩羽是什么人？袁崇焕的心腹！
换句话说，到那时候，袁崇焕不但掌握了兵权，又控制着朝堂，这天下还是我这个皇帝的天下吗？
大明朝还是我崇祯的大明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