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两边都不得罪
在韩羽给唐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唐泽的动作很迅速，不到两天，便将两江粮商全都召集到了会馆开会。
因为此次朝廷派遣商团南下买粮一事传得很快，所以两江粮商很早就得到了消息，都在赶来会馆的路上，恰逢唐泽召集，众人快马加鞭，两日内便齐聚于此。
唐泽显然是个老江湖，他在一开始并未言道是平西侯吴三桂给他带来的消息，他只说自己得到消息，朝廷将大规模投入东北重建一事，很有可能威胁到江南的粮价。
一开始，两江粮商的反应跟他当时一样，都认为重建东北这项工程极其浩大，即便朝廷投入再大，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取得效果。
并且杭州粮商鲁明还质疑道：
“朝廷拿什么投入东北重建？我可听说此番朝廷南下买粮的银钱，都是朝中文武给筹的，国库哪里还有钱去投入东北？”
于是，唐泽只得将韩羽告诉他的消息的，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在场众人。
当众人听到如此秘辛之时，众人脸上的神色顿时发生了改变。
“当真？”
“竟有此事？”
“袁崇焕，孙承宗，韩羽三人敢如此为之？”
大家脸上都写着大大的震惊，难以置信的接二连三的发问。
毕竟皇太极的那些遗产，按道理都应该上缴朝廷。
可袁崇焕等三人居然瞒着不报，这不是欺君么？
谁给他们三人的胆子敢这么做的？
“谁给的胆子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这个消息来看，朝廷对重建东北之事势在必行，而且不惜一切代价。”
“再加上此次我们的粮食即便是高价，也要卖给朝廷，届时朝廷解决了灾民的问题，定然会将灾民迁移至东北。”
“如此一来，东北重建，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你们还觉得不大可能么？”
唐泽将韩羽说过的话再度重复了一遍。
众人听罢皆是好一阵沉默。
半晌后，其中一人才道：
“那馆长的意思是？”
唐泽点点头道：
“下调粮食价格，优先满足朝廷南派的商团，恢复与直隶各商贾间的关系，拉近我们与朝廷的关系，稳定江南粮价。”
要想日后江南粮食继续受到朝廷重视，他们就必须维护好与直隶粮商，与朝廷主体的关系。
换句话说，他们的粮食若以后还想卖到直隶去，此刻就只能这么办。
“所以此番粮食价格下调的损失，要我们自己承担？”
这时，鲁明问出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粮食价格下调，损失肯定是有的。
但这损失谁来承担，这是一个关键问题。
按照他们一贯以来的做法，无论粮食价格如何，他们都肯定是稳赚不赔的，因为最后承担损失的绝对不可能是他们，而是那些在田里地里辛苦耕种的普通百姓。
羊毛出在羊身上，转移损失至羊身上，一直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而他之所以这么问，则是因为听说了此番朝廷南派商团中不仅仅只有户部的几个江南各省的主事，还有一个猛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韩羽。
韩羽身为镇北侯，此番亲自南下，在他们看来，摆明了是要将粮食价格下调的损失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自己承担。
而再加上刚才唐泽的这一番话，他们一时间更加确定这一点。
“这话你就不该问出口！”
谁知鲁明的话音刚落下，唐泽便立时喝斥了一句。
众人齐齐朝他投去诧异的目光。
唐泽接着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以前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自己做自己的。”
“就算是镇北侯韩羽亲自前来，我们也是这个理。”
“这种他妈的事还拿出来商量，怎么着？脑袋不想要了？都机灵点。”
有些事，大家暗中干了也就干了，可拿到台面上来商量，就显得十分愚蠢了。
就比如此次粮食价格若是下调，损失谁来承担。
大家以前是让百姓承担的，那现在自然也还是这么干。
只是这种事怎么能摆在台面上商量呢？
这不是妥妥的压榨穷苦百姓嘛？
若是被朝廷得知，岂不给所有人都扣上一顶大帽子？
“馆长，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啊。”
这时，又一个粮商出言道：
“镇北侯亲自南下，朝廷里的大人们也亲笔来信，意思很清楚，让咱们别给韩羽面子。”
“你说咱们夹在这中间，左右都不敢得罪，里外都不是人，这事儿能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嘛？”
从此人这话便不难听出，即便是朝廷内的那些大臣，对他们也没有绝对的指挥权。
换句话说，他们并非就一定听朝廷那些大臣的话。
原因很简单，对他们有利的话，他们才听。
对他们没利，甚至会让他们难办的话，他们就要斟酌斟酌了。
商人者，唯利是图也。
“是啊，我也收到了那位大人的亲笔信。”
“韩羽咱们得罪不起，朝廷里的那些大人，咱们也得罪不起啊。”
“赚不赚钱都无所谓，主要是这下破坏了与朝中大人的关系，我怕到时候咱们的粮食在京城彻底卖不上价格，那才致命。”
短时间的亏损，他们还能从普通的穷苦百姓身上在压榨回来。
可长此以往，这亏损就大了。
常言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从赚钱少到赚钱多，他们很容易接受。
可从赚钱多变成赚钱少，他们实在是无法接受。
“别慌。”
“我也收到了信。”
这时，唐泽嘴角微翘，脸上闪过一抹神秘的笑容。
众人当即目光齐整的看向他。
只听他道：
“既然两边咱们都得罪不起，那两边咱们就都不得罪。”
“明日你们几个跟我去一趟总督衙门。”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瞬间都反应了过来。
这个责任既然他们承担不起，那总有人愿意承担，而且承担得起。
谁呢？
那自然是两江总督赵肃贞了。
“馆长此言甚妥！”
“好好好啊，还是馆长会想办法啊。”
“那咱们就听馆长的，明日去一趟总督衙门。”
闻听唐泽之言，众人一时间喜笑颜开，当即同意了唐泽的这个建议。
有道是天踏下有高个子顶着，他们肯定不会是这个高个子。
而朝廷内斗跟他们这些商贾有什么关系？
既然是你们当官的内斗，那就让你们当官的继续斗下去好了。
他们这些商贾始终秉持着一个信念：有钱就赚，没钱走人。
会馆内刚才还紧张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唐泽让人端上好酒好茶，众人好一阵欢声笑语，把酒言欢，直至深夜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