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恩科舞弊
恩科的准备工作已经接近尾声，钱谦益所挑选的考官全部就位，其中户部两个，吏部两个，外加一个礼部的给中事。
而此次恩科的考题，也由这五个人与钱谦益一起商讨确定，而后呈递内阁。
周延儒因为弹劾韩羽不成，反被韩羽翻出当年和冯铨交往的事，所以这几日都未曾在内上工，内阁直接将钱谦益的考题奏疏，原封不动的呈递到了崇祯手中。
崇祯看过以后，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当即也就让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批了红。
今年的恩科就此拉开序幕。
据官方统计，此次参加恩科的举子总共有七万九千多人，其中两江两广便占了七成，剩下的两成来自西北三边和四川三边，整个东北只有一成。
这十分符合大明的科举人员构成，毕竟北边天天打仗，民生凋敝，能逃走的早就已经逃到了江南地区，留下来的又还有多少能够参加科举呢。
因为崇祯对此次恩科极为重视，钱谦益不但任主考官，而且还任监考官，整整数日都与其他副考官一起守在考院之中，监察考试过程。
只是让他感到颇为奇怪的事，此次恩科并未出现他想象中的那般不平静。
从开始考试到考试结束，几个考院都异常平静，所有考生都像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一般，不但没有舞弊的行为，甚至连几个副考官都安守本分，未曾有什么异常。
而也就是在恩科结束以后，钱谦益这才意识到一切才刚刚开始。
就在恩科放榜的这一日，钱谦益收到副考官，礼部给中事陆学铭的消息，说是有落榜考生举报此次恩科有朝廷官员兜售考题。
钱谦益知道事关重大，当即将这个落榜考生带来了考院。
此人名叫张彻，乃是来自浙江的一个举子，去年秋闱时刚刚考中的举人。
“就是你说有朝廷官员兜售考题的？”
钱谦益查明他的来历后，当即问道。
张彻闻声，满脸怨愤的道：
“今年金榜题名的所有进士，全部都是提前购买了考题的！”
“包括一甲前三名！”
钱谦益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因为此次一甲前三名乃是他亲自拟定的。
可他拟定此三人为一甲前三名，实在是因为这三人的文章写得极为精妙。
倘若此三人当真是购买了考题的，那他岂不是有兜售考题的嫌疑？
于是他急忙问道：
“那你可知到底是谁兜售的考题？”
“回大人的话，不是别人，正是此次的副考官，杨怀荣，贺章宏，李知乐！”
随着张彻的话音落下，钱谦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还是死了。
因为这三人乃是他亲自选中并且委任副考官的。
一旦这三人兜售考题，那跟他亲自兜售考题有什么分别？
此刻，杨怀荣，贺章宏，李知乐三人就在此处，听得张彻之言，三人当即跳了出来。
“混账！”
“放肆！”
“污蔑！大人，此人纯属污蔑！”
三人当然不肯认罪，毕竟这可是直接杀头的大罪。
钱谦益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眼神一时变得凌厉非常。
不过他还是稳住了心神，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你说这三位大人兜售考题，可有实证？”
他转过头看向地上的张彻问道。
张彻闻声冷笑道：
“钱大人，您这个主考官还真是称职啊。”
“您手底下的三个副考官干出这种事，您竟没有丝毫听闻？”
“京城中的举子私底下都传疯了，那些有钱的举子自一进京城开始，这三人便与他们接触，兜售考题，每份考题售价一万五千两银子，少一两都不行！”
“我的同窗，浙江台州吴耀明便是买了考题，所以此次恩科一举考中进士。”
“您问实证，那我请问大人，哪个考生购买了考题后会留下实证？我能知道吴耀明买考题，乃是因为昨夜他与我庆功之时，喝醉了酒，说漏了嘴！”
原来，张彻昨夜因为落榜，苦闷之下便找到吴耀明喝酒解愁。
而吴耀明此次金榜题名正在兴头上，加之他向来财大气粗，便邀请张彻与那些考中的举子一起饮酒庆贺。
吴耀明越喝越是兴奋，最终当着张彻的面说漏了嘴。
张彻听闻他乃是买了考题所以上榜，于是对其进行了严厉谴责，并要求他即刻向朝廷认罪。
可吴耀明好不容易花了大加钱才考上的进士，若是主动认罪，这辈子岂不是就完了？
于是他急忙花钱想要收买张彻。
奈何张彻因为他舞弊的行为，十分厌恶，不但拒收了钱款，甚至一怒之下将此事捅到了钱谦益面前。
“每年科举，总有一些人舞弊，此乃情理之中，我们广大举子其实心里也明白，当官的不想尽办法贪点，这官儿实在是当不下去。”
“可此次乃是陛下亲自增设的恩科，竟然搞得全员舞弊！”
“钱大人，您这个主考官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张彻越说越是气愤，到最后甚至直接站起身来，指着钱谦益的鼻子质问到。
“放肆！”
这时，杨怀荣一声怒喝，而后眼神示意差役将张彻押下去。
可谁知钱谦益却摆手阻止了差役，而后看着张彻问道：
“吴耀明现在何处？”
“就在馆驿之中。”
张彻毫不畏惧的言道。
闻声，钱谦益当即点头道：
“你们几个，去馆驿将吴耀明带来，切记不要声张。”
这话，自然是对着手下差役说的。
待得差役们赶去馆驿之时，钱谦益又派人赶往镇北侯府，请韩羽前来。
最后，他才看着杨怀荣等人道：
“三位大人，此事事关重大，无论此人所言是真是假，从今日起，你们三人都不得离开此处，更不得与外人接触。”
杨怀荣三人闻声，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但此刻他们显然不敢跟钱谦益对着干，只得点头称是。
而后，钱谦益又看着张彻道：
“你也留在此处，等候审理，倘若此次恩科当真如你所言，我钱谦益用这颗脑袋向你保证，定当还你，还天下举子一个公道。”
“可倘若此次恩科并无你所言之弄虚作假，那你这颗脑袋，便只能留在此处了，明白吗？”
恩科作弊，这比常科舞弊更为严重。
无论真假，都要一查到底。
为了确保查案的真实性，钱谦益不得不让韩羽介入。
当然，在事情搞清楚之前，这件事还不能传入皇宫。
毕竟皇帝若是知道了此事，岂不雷霆震怒，朝野震动？
在安排妥当之后，钱谦益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