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第二阶段第二场
崇祯今天的心情非常的好，因为此次恩科风平浪静，顺顺利利。
朝廷一共录取了两百一十二名进士，大部分进士的文章他都看过，写的那叫一个文采飞扬，引经据典。
看来我大明朝的文人士子还是很有真才实学的嘛！
想着日后能够用这批进士来实现他中兴大明的伟大构想，他心里一时激动不已，精神倍儿好，甚至连吃饭都觉得香了不少。
然后，韩羽与钱谦益就带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
“舞弊？！”
“出售考题？！”
听到这件事的崇祯顿如雷击，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眼神瞬间变得呆滞。
韩羽见状，感到有些奇怪。
为何崇祯听到这件事没有第一时间感到愤怒，而是如此这般......惊呆了也似？
后来他想明白了，崇祯这不是惊呆了，而是失望极了。
当崇祯心里美好愿景被瞬间打破，失望宛如滔滔江水，泛滥不绝。
失望什么呢？
失望于朝廷荒唐至此。
失望于天下举子堕落至此。
失望于朝堂党争黑暗至此。
失望于......
崇祯有太多的失望在心中翻涌，以至于他已经忘记了应该愤怒。
韩羽与钱谦益两人见崇祯如此，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说话，只得继续躬身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瘫坐在龙椅上的崇祯忽的苦笑了一下，而后直起身来强颜欢笑道：
“这就是我大明朝官儿，这就是我大明朝的子民......哈哈哈哈......”
此次恩科，乃是崇祯寄予厚望的一届恩科。
他原本想着，通过此次恩科，如同去年的秋闱一般，给天下学子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科举之路。
从而从根本上缓解当下朝廷官员的黑暗腐败。
可没成想，最终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金榜题名的两百一十二名进士，尽皆是通过舞弊考上的！
这是他的耻辱，是整个大明朝的耻辱！
就算日后他再怎么励精图治，也无法抹去这一道污点。
这抹污点将成为他整个帝王生涯中永恒的耻辱！
“人都抓了？审了么？”
半晌后，他打起精神来问道。
韩羽与钱谦益当即连连点头。
韩羽言道：
“所有供词都证明此次出售考题之人乃是杨怀荣，贺章宏，李知乐三人。”
“还请陛下发落。”
闻听此言，钱谦益原本已经放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
因为这三人乃是他亲自挑选的。
可没想到崇祯闻言，眼神忽的一转，看着韩羽问道：
“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
韩羽毫不犹豫的应道。
这一下，崇祯立时回过味来了。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韩羽道：
“若是证据确凿，你还来请朕发落什么？”
此言一出，偌大的御书房内，紧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韩羽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立刻浮现出轻松写意的笑容，随后言道：
“陛下圣聪，臣自愧不如。”
“少拍马匹，有话就说，赶紧的。”
崇祯没好气的道。
随后韩羽将此案的关键疑点，一一说了。
“从三位大人府中的小斯，到替他们向举子出售考题的办事人，再到买考题的举子，无一例外，都能指认这三位大人。”
“虽说雁过留痕，可这三位大人留下的痕迹，未免太重了点，臣与钱老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将此案调查得一清二楚。”
“依臣之见，此案不像是突发，反倒像是有人提前预谋好的，只等着三位大人跳入彀中。”
越是清晰的案情脉络，越是有可能潜藏不为人知的隐秘。
韩羽虽不是警察，没经手过什么案子，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案子不简单。
崇祯听罢点点头道：
“朕刚才也有这般感觉，听你如此一言，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了。”
“那你说说，会是谁给杨，章，李三人下套？让他们坠入彀中？”
皇帝显然是能去怀疑自己臣子的，毕竟当皇帝的就得心胸广阔。
这一点，崇祯“表演”得很好。
他始终未曾怀疑过任何臣子，只不过是因为有人弹劾，所以他才顺理成章的将某些臣子拔除。
一如当年的钱谦益，以及去年的袁崇焕。
“陛下，此事臣也说不好。”
“不过臣以为，能够调动如此巨大的资源，让三位大人府中小斯心甘情愿被收买，让两百多名进士尽皆购买考题，普通人难以办成。”
“臣觉得还需详加调查。”
韩羽当然也不傻，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他还是能够拿捏得清楚的。
“行，那此事就交给你去调查，务必一查到底，不可放过任何一人！”
崇祯也不啰嗦，见韩羽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当即对他委以重任。
然而就在这时，内侍监王承恩在御书房外启奏，说是周延儒前来觐见。
韩羽与崇祯闻声，对视一眼，皆是不由自主的笑了。
而钱谦益也明白这场争斗此事才正式拉开帷幕，当即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好整以暇。
不多时，周延儒进入房内，见得韩羽与钱谦益都在，当即朝着崇祯躬身道：
“启奏陛下，臣听闻此次恩科涉嫌舞弊，朝廷录取的两百一十二名进士尽皆涉案！”
“臣深感此案关系重大，特地来报。”
“不过见侯爷与钱老在此，此案陛下当已经知晓了吧。”
面对周延儒的试探，崇祯略显疲惫的叹道：
“他们二人也刚来，刚刚说完此事。”
“既然阁老也知道了此事，那便请阁老说说，此案该当如何处置啊。”
闻声，周延儒当即还不避讳的言道：
“臣以为，此案涉案人员之多，牵扯范围之广，在我大明朝历年科举中，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此次涉案的三个副考官，应该革职查办，抄家谢罪。”
“而钱老虽未曾牵扯其中，但毕竟识人不明，以至造成如此局面，理应受罚，具体如何处罚，自是陛下圣裁，臣等不敢揣摩圣意。”
“至于那些涉案的举子，打回原籍，永不录用！”
周延儒此言，说得可谓头头是道，合情合理。
负主要责任的直接抄家，次要责任的钱谦益酌情发落。
饶是韩羽也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
但他似乎忘记了一点，那就是这件案子是不是已经审理清楚，已经结案了呢？
显然不是。
崇祯给韩羽使了个眼神，韩羽秒懂，立时站出来道：
“阁老，此案刚刚发生，尚未审理完毕，如此着急处置涉案人员，是不是有些莽撞了？”
周延儒闻声一怔，忙道：
“既是如此，侯爷为何不赶紧去审理呢？”
“钱老可是你举荐的人，此番钱老主持的恩科爆出如此惊天丑闻，侯爷怕也是要负点责任的吧？”
话锋一转，周延儒的语气顿时变得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