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三下江南
谭心童等人自然是没胆子上疏弹劾一个京官的。
别说他们只是四品知府，即便是给他们升到二品巡抚，只怕他们也没这个胆子敢弹劾王永光侯恂。
原因很简单，王永光和侯恂乃东林之人。
可他们不但弹劾了，而且还是几个府门一起弹劾，这到底又是为什么？
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东林党让他们弹劾的。
简而言之，江南的东林党觉得王永光与侯恂已经不配继续成为他们在朝廷中的发言人，想要换一个。
当然，他们若是弹劾了王永光，侯恂，确定了这两人贪赃枉法，渎职欺君的罪名，那这两人举荐的张凤翼，王洽，梁成栋脱得了干系么？
内阁若是出了问题，那经过内阁票拟的土改政策还能继续推行么？
这帮人打算盘的声音，韩羽身在京城都听到了。
可地方官弹劾京官的事不是没有，想当初洪承畴不也在知县任上弹劾过阉党么？
而且大明朝向来是讲道理的，只要不是党争，而且弹劾的内容能够查证，皇帝多半是要仔细调查一番的。
王永光与侯恂当初与周延儒一党，在周延儒倒台后，两人迅速撇清干系，转投韩羽。
这两人身上要是没藏着点猫腻，只怕谁都不信，得查！
可一旦查下去，土改之事只能暂停，毕竟谁也说不好查出什么来。
万一要当真查出他跟张凤翼，王洽等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土改国政岂非成了笑话？
崇祯一时为难不已，急忙叫来韩羽商议。
“查也不行，不查也不行，这帮人看来是被逼急了，所以才想出此等损人不利己的招数。”
崇祯没好气的道。
闻声，韩羽点头道：
“此刻他们想要阻拦土改推进的办法不多，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江南地区的地方官这些年不知与他们在私底下有多少勾当，此刻他们抓住这些把柄，逼迫地方官上书弹劾，阻止土改的继续推进，不得不说，这帮人的脑子里还是有些东西的。”
“说来，也是臣的错。”
“你的错？”
崇祯闻声一怔，忙问道：
“此言何意？”
只听韩羽道：
“当初臣在江南之时，若是能够大刀阔斧的整顿吏治，今日江南的地方官只怕早已换了个遍，如何能够让他们被这帮人当枪使。”
“可惜臣当初不够强硬，这才造成今日的局面，还请陛下恕罪。”
当初韩羽在江南，明明都已经拿到这些贪官污吏贪腐的证据。
可他并没有将这些人全部一网打尽。
虽然后来他将名单交给了崇祯，崇祯也让陈奇瑜拿着名单清理了。
然而效果如何，不言而喻。
倒不是陈奇瑜与卢象升没有尽力，而是去年恩科因为舞弊案，导致那次恩科没有达到韩羽想要的效果。
换言之就是朝中没有新人。
陈奇瑜与卢象升若当真将江南地区的贪官污吏全给抓了，谁去地方上任呢？
地方上抓一个，朝廷总得重新派一个来接班吧？
“形势所迫，怪不得你。”
崇祯没有对韩羽当初的心软进行追究，只是言道：
“眼下这帮人已经彻底与朝廷撕破了脸皮，为了阻止土改的进行，谁也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就算此次弹劾之事，朕能压下来，可万一他们继续闹事，势必引发东南大乱，届时大局难定，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其实崇祯已经想过了，此次谭心童等人的弹劾，他身为皇帝，完全可以直接压下来。
等到土改完成以后，他再就这些弹劾的奏疏进行详查。
只是正如他所言，这帮人都敢跟朝廷翻脸了，还有什么事他们不敢做？
尽管韩羽在面对王洽时，能够以百姓不会听从这帮人的蛊惑为由，进行反驳。
可谁知道万一呢？
这话听在耳朵里，可是在他这个皇帝的心里七上八下啊。
“实在不行，臣再去一趟江南吧。”
韩羽想了想，深觉此事自己若是不亲自前去，卢象升不一定能够处理妥当。
闻声，崇祯不由皱眉道：
“你去了又能怎么样？”
“难不成还能让这帮人跟朱慈煏一样偃旗息鼓？”
对于朱慈煏的事，卢象升已经报了上来，眼见卢象升如此果决的处置，崇祯一时欣慰不已。
可江南东林党所代表的这帮士绅豪族跟朱慈煏完全不同。
即便是韩羽亲自前去，崇祯也不觉得他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总要试试才行。”
韩羽面色凝重的道：
“倘若实在不行，臣便只有见机行事了。”
“见机行事”四个字，韩羽咬得格外的重。
而崇祯也是秒懂他的意思。
闻声当即言道：
“你确定？”
“确定。”
他点点头道：
“江南不能乱，国家不能乱。”
“臣乃是此次土改的总负责人，臣对此要负全部责任，可国家之乱，臣负不起这个责任。”
为了稳定江南的局面，为了稳定国家大局，有些事，他韩羽必须要做！
一想到韩羽会在江南做的事，崇祯一时不由担心起来。
但此刻显然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总不能让朝廷当真暂停土改的推进吧？
于是崇祯轻叹一声道：
“国家兴亡，天下有责，这帮人怎么就如此自私自利呢？”
韩羽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事实上韩羽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毕竟统治中国长达上千年的士绅阶层到了土崩瓦解的这一刻，无论这帮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韩羽都不会觉得奇怪。
至于说自私自利，大抵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古如此。
更深层次的东西，韩羽没时间思考，也不想去思考。
因为越是思考，越是复杂。
而越复杂的事，越要简单处理。
回到家中，收拾好行囊，韩羽正要带上吴三桂一道三下江南，谁知杨月蓉却言道她也要去。
韩羽闻声一怔问道：
“你去作甚？”
杨月蓉找了个极其难以拒绝的理由：
“我从未离开过京城，想去外面看看。”
这是实话。
饶是韩羽也一时之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将她带上一起。
于是在杨月蓉欢天喜地的笑意中，在乔菲和黄芷晴的隐隐担忧中，韩羽踏上了第三次下江南的旅程。
吴三桂还是老样子，带着两百亲卫随行护卫。
韩羽在路上特地嘱咐杨月蓉道：
“此番去江南，事关重大，一切都要听我的，知道吗？”
闻声，已经离开京城的杨月蓉连连点头，不带丝毫犹豫。
看着她对外面世界充满好奇的眼神，韩羽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