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早知今日
江南士绅逼迫当地地方官弹劾王永光与侯恂，这显然是一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若崇祯对这些弹劾进行调查，最终难免将王永光和侯恂给罢免。
这不是韩羽希望看到的。
当此时刻，留着王永光与侯恂还有作用，倘若当真将这两人罢免了，那土改之事才更加难以推进。
于是韩羽只得再度下江南。
因为时间紧迫，韩羽一行人在路上没有任何耽搁，不到十日便抵达杭州。
杭州知府谭心童热情的接待了韩羽。
在看到韩羽到来的那一刻，谭心童差点没哭出来：
“侯爷！”
“救救下官啊！”
吴三桂听到这话，不由微微一怔，心道：不是你们弹劾的王永光，侯恂吗？怎么变成救你们了？韩羽要救，也应该救的是王永光和侯恂吧。
可韩羽却是冷冷一笑道：
“现在喊救命，晚了吧？”
江南的士绅豪族能够逼迫谭心童等人弹劾王永光，侯恂，将来也自然能够让其他人来弹劾他们。
换句话说，当江南的士绅豪族开始舍弃王永光与侯恂自保的时候，谭心童等人也就已然没有了利用价值。
再加上这些年谭心童与他们在暗中勾结，不知干过多少阴暗的勾当，只要他们动手，谭心童等人无非就是死路一条。
此刻谭心童向韩羽喊救命，不外乎就是这个原因。
可现在才知道喊救命，是不是已经晚了呢？
“本候已经来过杭州两次，在这之前，你有的是机会向本候说明缘由，请罪待罚。”
“可你们呢？”
韩羽话到这里微微一顿，嗤笑道：
“你们以为下有士绅豪族给你们兜底，上有朝中东林给你们撑腰，本候两次前来，你们都是无动于衷。”
“现在才知道喊救命，满朝上下，谁还救得了你们？”
其实当初韩羽在让赵肃贞将两江地方官侵占百姓田地统计表上缴之时，就是谭心童等人最好的改过自新的时机。
错过了，那自然是再也没有了。
现在他们沦为江南士绅的弃子，又能怪得了谁呢？
“侯爷！”
“下官绝无欺瞒之意啊！”
“实在是身在局中，下官也是无计可施啊。”
被东林党裹挟，被江南士绅要挟，江南的地方官看上去风光无限，赚得盆满钵满，可雪崩的时候，不会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谭心童当然知道自己已经错失良机，可他还想挣扎一下。
闻声，韩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本候救不了你，但你可以自救。”
“还请侯爷明示！”
谭心童当即朝着韩羽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面上满是感激之色。
只听韩羽缓缓道：
“此次江南士绅逼迫你们弹劾王永光与侯恂，实是联合反抗朝廷的土改之策。”
“只要你们能将土改之策进行到底，朝廷念及你们此番功劳，不予追究你们之前的过错，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想不被江南士绅继续要挟，唯一的办法乃是与他们划清界限。
而眼下与他们划清界限的方法，自然是坚持土改。
“可侯爷......”
“倘若我等再继续进行土改，他们只怕会......”
话到这里，谭心童一时满面惶恐，难以为继。
江南士绅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若是朝廷执意将土改之策进行到底，他们不但可以舍弃王永光，侯恂等人，甚至连江南地方上成千上百的地方官也可以舍弃。
换言之，江南士绅为了阻止土改之策，可以让江南七省的地方衙门直接陷入瘫痪。
而类似谭心童这种地方官，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牺牲品。
今日谭心童继续土改，明日他的名字只怕就会出现在弹劾的奏表里。
“怕了？”
韩羽若无其事的言道：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赵肃贞的两江地方官侵占民田表册之中，你杭州知府谭心童的名字可是格外亮眼啊！”
“朝廷让你来杭州当知府，你就是这么为民请命，为民谋福的？”
大明朝官员的腐败已经深入骨髓，从朝廷中枢到地方官，无人不贪，所以无人敢不贪。
谭心童身为杭州知府，自然也在其中。
但也正是因为他被裹挟其中，此刻才被江南士绅拿捏住了七寸，动弹不得，只得任人宰割。
害怕，或许只是出于他对人头落地的恐惧。
要说他当真对贪腐之事感到害怕，只怕是个人都不会信。
“侯爷，下官知错了，下官知错了......”
“下官一时被蒙住了眼，鬼迷心窍，这才与他们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下官愿将所有非法收入全部清退，痛改前非，侯爷一定要救救下官啊......”
话到这里，谭心童这么大个男人，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掉下了眼泪，脸上一时满是悔恨之色。
其实谭心童心里也清楚，如果他只是想保住官位，那么继续与江南士绅结党营私即可。
可他若是想活命，显然只能向韩羽求饶请罪。
江南士绅不能杀了他，顶多让他丢掉官职。
可朝廷一旦查实他所犯下的罪证，那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起来吧。”
看着瘫倒在地大哭不止的谭心童，韩羽的眼中满是漠然，声音冰冷。
“别说本候不给你机会。”
“若你能继续推行土改之策，别人保不了你，本候可以，至少保你一条小命。”
说到底还是去年恩科之事造成的影响太大。
如今朝中无人，就算韩羽知道谭心童这帮人在江南贪赃枉法，此刻他也没有好的人选来换他们。
而且这帮人在江南经营多年，绝非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官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他能怎么办？只能先用着呗。
闻声，谭心童立时朝着韩羽再度磕头感恩：
“侯爷的救命之恩，下官没齿不忘！”
“下官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能够抱紧韩羽这条粗壮的大腿，可算是他命不该绝，此刻言语倒也真诚。
只是韩羽却不甚喜欢的道：
“你乃大明的官，不是本候的官！”
“做好你分内之事！”
这帮人结党营私已养成习惯，跟谁都想结党。
可他们想跟韩羽结党，韩羽却不想让这帮人辱没了自己的名声。
毕竟这帮人什么事儿没干过？
让他们加入自己的阵营，那不是给自己抹黑么？
随即，韩羽进入知府衙门内，开始详细询问杭州的土改推行情况。
得知困难重重以后，韩羽当即让谭心童安排，让杭州的士绅名门明日通通到衙门内来。
谭心童闻声一怔，直接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