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风雨欲来
茫茫大海就像一个沉睡的智者，漠然面对着这一切，不闻不问。
漆黑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乌云层卷，一叠又一叠的黑云挤压，豆大的雨点骤然而至。
“千总，他们包过来了！”
一名士兵来到正在厮杀的范汝耀身边大喊到。
范汝耀一抹脸上的雨水，抬头一看。
四面大海上只剩下荷兰人的船只。
而此时，这些船只的炮口，无一例外，都对准了他所在的主舰。
“他们要干什么？”
范汝耀猛的一个失神。
“哈哈哈哈！”
“该死的汉人，去见死神吧！”
突然，一名荷兰士兵冲了过来，范汝耀下意识地挥剑格挡，但短暂的失神加之船身的摇晃让他剑锋偏离了寸许。
荷兰士兵的剑尖划过他的胸膛，鲜血飞溅。
他急忙挥剑，剑锋闪过一道青光，径直划破了那人的盔甲。
顺着被划破的盔甲，范汝耀看到那人盔甲里面竟还穿着一件衣服，而且并不是荷兰士兵的服饰。
但此时的他显然顾不了这么许多，因为四周的荷兰船只已经开始向这边开炮。
“砰砰砰！”
荷兰人似乎抱着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决心在与范汝耀所在的水师战斗，他们宁愿毁了主舰，也不愿让范汝耀占据主舰。
于是，原本在大海中发号施令的荷兰主舰立刻成为众矢之的，无数炮弹纷至沓来，毫无偏差的落在了船身之上。
范汝耀急忙转身躲进一面墙壁之内。
但他刚刚进到里面，几个荷兰士兵便紧随而至，挥舞着短刀贴身而来，不断朝着他招呼。
范汝耀一咬牙，长剑立时横掠，剑花在雨中泛起层层青光，瞬间划破了一个士兵的喉咙。
但同时，他的背上也遭刀刃击中，身体不由自主踉跄前倾。
一名荷兰士兵见状，正要补上一刀，彻底结果了范汝耀。
“砰！”
但就在此时，又一发火炮砸落在他旁边的甲板上，木屑横飞！
荷兰士兵被火炮砸了个稀巴烂，而范汝耀也在瞬间倒飞而出，重重砸落在地，胸口处鲜血淋漓，长剑也随之脱手。
“千总！”
一名水师士兵急忙来救，可他刚跑一半，便被一发火炮击中，血肉横飞。
看到这一幕的范汝耀，整个人顿时陷入无比巨大的空洞之中。
他的眼前在这一刻变得死静。
无论是海浪还是暴雨，无论是荷兰人还是自己的同袍士兵，在这一刻都变得寂静无声。
接着，便是一阵耳鸣。
“叮~~~~~~”
范汝耀艰难的摇头甩耳，脸上的血污与恐怖同时蔓延。
他慌忙起身去捡自己的长剑，然而一发火炮精准无误的击中了他面前的甲板。
“砰！”
范汝耀在那炸裂开来的火光中，终于恢复了听觉。
那是震耳欲聋的吼叫声，那是凄惨悲痛的哭喊声，那是波涛汹涌，狂风暴雨般的席卷声。
“咚！”
他被火炮的冲击力震飞数米，径直砸落在甲板右侧的桅杆边，刚好落在一名荷兰士兵脚下。
“呜啦啦！”
荷兰士兵想也没想，挥刀便来砍！
范汝耀也不知从何处挤出最后一丝力气，死死的抓住对方的刀刃，而后双腿一卷，猛的将其绊倒在地，接着夺刀反杀。
他抬起头，甲板上的水师士兵已经所剩无几，而荷兰船只已经将这片海域团团围住。
“贼老天，你眼瞎了吗？！”
面对如此惨局，范汝耀深知自己已无挣扎的可能。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将随着海浪汹涌而被淹没，随着时间流逝而被忘却。
他这个大明水师千总将来不会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标点符号。
这是最可悲的。
因为无法找到自己曾经存活过的证据。
这时，四周包围而来的荷兰人主舰登上了这艘摇摇欲坠的主舰，显然是来查看有无活口。
站在船舷边缘，缩在船身角落的范汝耀看到这里，心知自己跳入海中就是个死，而落入这些荷兰人手里也是一死，万分紧急间，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迸发出了一个念头。
“装死！”
他迅速脱掉了自己身上的金漆文山甲，露出里面跟普通士兵一样的服饰，而后摸索着将身旁的一具明军水师尸体缓缓拖了过来。
接着，他将尸体覆盖在自己身上，而他自己则歪歪斜斜的倒在船舷边缘。
不多时，几个荷兰人在清理完主舰上的明军士兵后走了过来，看着满船的尸体，居然用倭语相互沟通了起来。
范汝耀在海外留学，精通多国语言，对于隔壁小日子过得还不错的语言自然知之甚详，可他不明白的是，这帮荷兰人为什么要用倭语沟通？
这时，几个荷兰人开始清理还活着的明军，他们对于俘虏的手段十分简单干脆，直接一刀杀之，根本没有任何犹豫。
范汝耀被尸体挡着，虽看不到甲板上的动静，但却听得到。
明军惨死的喊叫声不绝于耳，这让他一时间心乱如麻，恐惧更像是这无边无际的海水般迅速蔓延开来，直至全身。
“去他娘的！老子能死在这帮洋鬼子手里？”
恐惧有时候不止是一种情绪，还是一种力量。
当范汝耀越恐惧这些荷兰人发现，他的求生欲望越是强烈。
耳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范汝耀忽的翻身爬起，顺手抓住一块木板，朝着大海便“噗通”一声跳落了下去。
“死在海里，总比死在这帮王八蛋手里好。”
这是他最后的想法。
漫天大浪汹涌而至，狂风骤雨怒吼不止。
南澳被袭，水师惨败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半飞快传向北京。
而此刻，韩羽刚刚将郑芝龙，吴三桂送上船。
就在他返回京城之际，余大成满脸惊骇的将消息告诉了韩羽。
韩羽得到这个消息，顿时脸色铁青，眼神瞬间变得万分凌厉。
“狗娘养的荷兰人，还是没能忍住是吧？”
森冷的声音从韩羽的嘴里传出。
而后，韩羽快马加鞭进宫，在御书房内，几个内阁阁臣早已等候多时。
崇祯见得韩羽到来，当即询问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此次荷兰人袭击南澳的守军，事先没有任何原由，看上去就好像是为了宣战而发动的袭击。
这表明荷兰人已经做好与大明进行海战的准备。
而如今郑芝龙的船只都在天津港，东南沿海的海防可谓一片空虚，倘若任由荷兰人劫掠下去，东南沿海只怕会爆发比当初西北更严重的战乱。
“郑芝龙至少还有十日才能抵达福建，那时候荷兰人不知已经劫掠了多少村庄。”
“侯爷此次召郑芝龙入朝，正好给了荷兰人机会。”
这时，内阁阁臣王洽忽的面无表情的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