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夫人，你家有异象
我探头去看，是天子沈邕璃，他站在群树之下，树影斑驳在他脸上。
陌头车马去翩翩，白面怀书美少年，就是如此吧。
我和沈邕璃以及宋呁，从小一同长大，感情甚笃，我的父亲肃正一品侯和宋呁的父亲老瑞国公是好友，彼时沈邕璃还是太子，我们仨吵吵闹闹的长大。
后来我嫁与宋呁，沈邕璃成了天子，我们相见的时日越来越少。
我看着与少年时期一样惹人流连的沈邕璃，好奇道：“陛下，你怎在此处？”
“我去宝华寺办点事，顺便途中与你同去。”
芳翠去外面和马夫驾车，我同天子坐在车内，气氛陡然微妙。
“许久不曾和你同乘一车了，这种感觉甚是怀念。”他懒懒笑道。
我被他说的脸颊发热，忙扯开话题：“此去宝华寺，所为何事？”
“此事，恰好与你有关。”他眼睛闪烁着属于帝王的光，“与你我所谋之事相关甚密。”
“陛下所谋何事？”
“当今天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此番盛景之下，唯独还有一事不够圆满。”
“何事？”
“后位待虚”他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陛下文稻武略，无有不精，龙章凤姿，器宇轩昂，何愁后位待虚。”我看向其他地方。
“天下之大，唯独取一瓢饮。灵犀，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陛下，我已嫁做人妇，当今天下，怎能有这样一位身世的皇后呢”我摇摇头。
“这些都是小事，你只管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皇后。”
我沉默。
“灵犀，我不会逼迫你，我等你回复。”
我们不再纠缠此话题，他问我去宝华寺所为何事。
我微微笑：“去见个故人。”
到了宝华寺，来祈福的人很多，我们一行人都穿着常服，很快隐匿在人群当中。
我们各自为营，他去办他的事，我去见我要见的人。
檀香萦绕的寺庙房间内，一人身披袈裟坐于祈福垫上。
见我出现，缓缓开口道：“你来了。”
此人是我的父亲。
“父亲盛安。”我给父亲行礼。
世人不知宝华寺的忘忧大师，是曾经威风振振的堂堂一品侯，此乃朝廷秘事，知道的人不多。
当年太子和良王双龙夺嫡，老瑞国公站了良王党，良王失势后，我父亲作为瑞国公的好友，为保满门安危，自请入寺为僧，为国祈福。
当年我嫁与宋呁，父亲得知后，沉默良久，问我想清楚了吗，会不会后悔。
我当时沉浸在嫁给宋呁的喜悦中未曾注意到父亲复杂的眼神和担忧，如今再回忆往昔，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你许久不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父亲问我。
“瞒不过父亲，女儿确实有事。”我跪在父亲面前，郑重道：“女儿愚钝，嫁错良人，女儿自知后悔已经晚了，幸而女儿还年轻，还有回头的机会，还请父亲成全。”
父亲一顿，眼神闪过痛惜与惊讶，“我就你这一个女儿，如今你过得不好，为父自是没有放任你在火坑不管的道理，你且说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微微思忖一番，道：“女儿自嫁入宋家，一直克己复礼，勤勉本分，不曾出过什么差池让婆家蒙羞，只是，女儿一番情意却任人糟蹋欺凌，女儿只想为自己争个说法，求个公平。”
父亲听闻笑了笑，“是我许知州的女儿，有我当年的风采。你尽可放手去做，为父虽身在寺庙，但是保全自己女儿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微微伏身，“多谢父亲，只是。。”
我顿了顿，隧又道：“父亲，请给女儿一些时日，女儿一定将父亲风风光光请回侯府。”
待我下山时，沈邕璃等在山脚。
“侯爷身体可还康健？”他问。
“父亲安好，陛下放心。”
“灵犀，侯爷的事，你可怪我？”沈邕璃神情切切。
我摇摇头，“怎会怪你，当年要不是陛下天子宽宏，良王一党早已覆灭，哪来这几年的安生日子。”
当年，太子和良王争夺皇位，后来良王因为贪墨案入狱获刑，良王失势后，太子清除良王一众党羽，瑞国公入狱。
就是在那时，宋呁向我表达心意，我不顾家族阻拦，一心嫁与他，婚后，宋呁托我向太子求情，宽宥瑞国公一家。
父亲虽不曾参与夺嫡之争，但因为平时和瑞国公相交甚密，为保许家满门，自愿入寺修行。
我身负娘家和婆家之困，进宫向陛下求情。
曾经的太子一党不愿留我许宋两家的活口，向太子施压，太子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我那时伤心难过，闭门不出，茶饭不思，谁也不见。
不久后，刚登基不久的少年天子撬开了我的窗户，他说：“你且等我一些时日，我刚登基不久，根基不深，最长半年时间，我一定保你两家平安无虞。”
只是不到半年时间，老瑞国公因受不了牢狱之苦，身体不耐，在狱中去世。
天子因失信与我愧疚不已，借钦天监大赞河清云庆，祥瑞保佑的由头大赦天下，并让宋呁袭了瑞国公的爵位。
如今，时势事变，郎君薄情，我穷途末路，但看着面前恳切的天子，或许柳暗花明又一村也说不定。
几日后。
听说宝华寺的知空大师出山了。
知空大师轻易不出山，出山必有大事。
同日，瑞国公府发现了一具女尸。
知空大师来府里时，我正在招呼我的一众小姐妹共赏夏荷，吟诗作对。
知空大师携一小僧，两袖清风，说国公府内有异象，特来查看。
我自是恭迎进门，好生招待。
一众姐妹都是头一次拜见知空大师真容，个个激动不已，充满好奇。
知空问我，近日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我说不曾察觉。
他把我们领到一座假山后面，说，地下有异动。
众人哗然，屏气凝声，都盯着挖坑的小厮。
不一会，挖出一具女尸，是府上一个干粗活的丫鬟，名叫刘芳，已经消失三天有余。
有几个胆小仕女当场被吓得晕了过去。
我问大师，这是何解？
大师问道：“近日府上可有新进来什么人？”
我眨眨眼睛。
“夫家有一表妹，近日来府内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