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这床够大，不如。。
我转头看见沈邕璃站在身后，脸上尽是疲惫之色，想必最近的事，够他忙的。
我起身行礼。
“白日还对兰美人说已经免了礼数，这又是在干嘛？”
芳翠悄悄退了出去。
我随口捏了个理由：“无心毁了兰美人的容貌，心有愧疚，无颜面对陛下。”
他也不客气：“怎么不曾在犀儿脸上看到愧疚之色？”
我道：“愧疚藏于内心，未流于言表，陛下自是看不到。”
“你倒是伶牙俐齿。既然怀有愧疚，难道没有赔罪之法？”
“臣女自当每日向神灵祷告，祈求兰美人早日恢复。”
他气笑了，“心狠手辣的小女子，倒是心宽。你做不到的事情，便要神灵帮你去办，你倒是自在了。”
我淡淡道：“兰美人命硬，福气都在后头呢。”
一番玩笑过后，他正色道：“后日祭祀大典，后宫无人，我只能把贵妃解禁，犀儿可理解？”
我无所谓道：“这是陛下的家事，实在不该来问我。”
他叹口气：“你一定要拒我于千里吗？”
我没有说话，真话太伤人，假话我不愿说。
他坐在我的书桌前，看着我未完成的他的画像。
“你可知，我为何钟情于你？”
“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年少时，也没看出来他钟情与我。
他笑一笑，开始回忆往昔：“我十二岁那年，你才九岁，你跟着你母亲进宫参加灯宫宴，当年宫廷所用的花灯都是礼部搜罗了全国最好的师傅，花了半年的时间才赶制出来，你还记得你当年做了什么吗？”
我眨眨眼睛，“不记得了。”
“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妇人用的眉黛，把每个灯笼都画花了，又是猪头又是狗头的，事后躲在人群中不吱声，你可记得？”
“不记得了。”
我自然记得，当年我偷偷藏了母亲的眉黛带进宫，就是为了把花灯都毁掉。
他继续道：“后来有一次我问你为何毁掉那些花灯，你说，你也不喜欢花灯。其实我知道你没说实话，你是因为我不喜欢花灯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
当年沈邕璃的生身母妃葬身于一片火海，后来查到起因是最受宠的贵妃娘娘喜欢花灯，在宫里点了花灯不慎被风吹到沈邕璃母妃宫内，走火把人烧死了。
那段时日我们仨一起跟着夫子听书，沈邕璃神情落寞，日渐消沉。
沈邕璃母妃不受宠，死后没多久，赶上仲秋节，满宫的花灯格外讽刺。
沈邕璃的母妃是个顶温柔的人，我们听书累了，她就亲手给我们做可口的糕点和茶点。
先皇不怎么宠幸她，她就时常陪着我们。
她去世那年，我也难过好久。
后来我跟着母亲进宫赴宴，趁着没人注意，把每个灯上都画上牛鬼蛇神四不像，那是那段时间，看见沈邕璃难得的笑脸。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开心，我自是不能坐视不理。况且我那时年幼不懂事，哪怕被发现，先皇也不会怪我，只当我顽童爱玩罢了。”
“我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件事。。”
他瞳孔折射出笑意：“母妃离世以后，没有人对我好，人人都知道我已经失去了登顶的价值，我那段时间很痛苦，你给了我一滴水，让我有希望活下去。”
我其实当时只是随手为之，竟让他这么多年记挂此事。
我久久不能言语。
“犀儿，当年你嫁给宋呁，我真的很痛苦，但是我只能克制自己，我如果表现出任何对你的觊觎之心，你在婆家的日子必不会好过。”
我苦笑道：“你可知，我为何会嫁给宋呁。”
“为何？”
“因为那副画像，我以为是宋呁送我的。”
他眼底涌现后悔之色，悲叹一声：“我真是愚蠢！早知道我不该偷偷塞给你。”
我轻轻道：“人间遗憾事，只道是寻常，缘分未到，怎么做也是枉然，不必介怀后悔。”
我心里一直压着一件事，只是在纠结要不要说，今时今日，便一起说了罢。
“陛下，如果有人一直骗你瞒你，你会怎么做？”
他思索片刻道：“那要看此人是谁，欺我什么事。”
“家国大事呢？”
他犹疑的看着我：“犀儿有话要对我说？”
我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没事！”
他笑意点点，“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事情还未结束，我不想此时就把父亲牵扯进来，都怪他说话太过旖旎，差点就吐露出去了。
果然男色不可沉迷，容易误事！
“犀儿还没回答我，难道我和宋呁那乱臣贼子是一类人？”
我脱口而出：“自然不是，他为了达到目的，手段龌龊，陛下胸襟开阔，光明磊落，怎可拿来作比较？”
“这么说来，我在犀儿心里这么好？”
“。。。”
嗯，马屁拍大了。
“陛下自登基以来，为国为民，世人无有不称赞，只是陛下，臣女觉得你好不重要，你要真的好才行。假如陛下身陷囹圄，岂不叫国民叹息。”
沈邕璃聪明，很快便听出我意有所指。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不要插手。”
我着急道：“陛下身边危机重重，难道陛下就安心？陛下身边的高湛和贵妃，还有兰美人，可都不是清白之人。”
他轻笑出声，眉目清朗。
“犀儿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办法处理，我明日在你宫里多安排一些人过来，必不叫今日的事再发生。”
他拳拳在握的样子，倒显得我大惊小怪了。
我小声嘟囔：“既然你都知道还。。”
还把他们放身边当个不定时的危险分子。
“犀儿放心，等事情结束，自会分明。还有就是，待事情结束，我便遣散后宫，只待一人。”
他温柔的目光将我包裹，仿佛置身静谧湖水，让人沉溺其中。
我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摇走。
我仔细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梦炎应该到了。
近日事情诸多， 我已经许久不知道腊月的消息了，心里有些焦急。
“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他揶揄道：“那好啊，我看你这床够大，不如。。”
我瞪大眼睛，一脸警惕。
他哈哈一笑，“不如你也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