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的名家学说
名家思想,又称“刑(形)名之学”,其源头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晋国成文法的公布,此后一些人专门从概念内涵分析的角度,对法理逐条展开辩论。战国时期,由于社会激烈变革,原有的概念已不能反映事物的内涵,新出现的概念还未获得社会公认,由此出现了严重的名实不符现象。与此同时,诸家之学的争辩日趋激烈,对一些社会概念内涵的理解也出现了严重分歧。名家思想的出现,也就成为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战国的名家,以惠施、公孙龙等人为代表。
惠施(约前370—约前310),又称惠子,宋人,其生活时代约与庄子同时。《庄子·秋水》曾记载庄子与惠施两人于濠水之上,有“鱼之乐”与“人之乐”的辩论,传为历史趣谈。《庄子·徐无鬼》记载,惠施去世后,庄子经过其坟墓,感慨道:“自夫子(指惠施)之死也,吾无以为质(对手)矣,吾无与言之矣!”足见两人的交情之深。
与庄子的清高不仕不同,惠施在魏惠王时任魏相二十余年,是当时比较活跃的政治人物。他曾主持魏惠王和齐威王在徐州“相王”,后因与张仪在魏国合纵连横策略上有不同意见,离魏去宋。后又复任魏相。魏襄王年间,惠施出使楚国,曾与楚国辩士黄缭讨论“天地所以不坠不陷,风雨雷霆之故”的问题。
惠施的思想,与“儒”“墨”“杨(杨朱)”等相比,自成一派,但今存的有关史料并不多,《汉书·艺文志》中,曾有《惠子》一篇,已散佚。其事迹与学说概要大多以只言片语的方式散见于《庄子》及《战国策》等先秦古书中。
《庄子·天下》记载,“惠施多方,其书五车”,能“为万物说”。这是说他的知识渊博,涉及面广。其中保存了惠施“历物十事”,即分析万物之理的十个命题。这些命题是:
(1)至大无外,谓之大一;至小无内,谓之小一。
(2)无厚不可积也,其大千里。
(3)天与地卑,山与泽平。
(4)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
(5)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
(6)南方无穷而有穷。
(7)今日适越而昔来。
(8)连环可解也。
(9)我知天下之中央,燕之北、越之南是也。
(10)泛爱万物,天地一体也。
这些命题的具体论证情形如何,现在已经不可详考,但其中讨论大多围绕事物名的同异关系而论。惠施认为,万物之“同”与“异”都是相对的,皆可“合”其“同”“异”而一体视之,此之谓“合同异”。惠施的名实之论,有一定的辩证法因素,但也有比较突出的相对论色彩。
战国名家的另一位代表人物是赵人公孙龙。
公孙龙(约前320—前250),其生平事迹更无从详知。《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说,“平原君厚待公孙龙”,则他可能做过赵国平原君的门客。据说,公孙龙曾率弟子从赵至燕,劝说燕昭王“偃兵”(《吕氏春秋·审应览·应言》)。他还曾游学于魏,与公子牟等论学。另据《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记载,赵孝成王九年(前257),秦兵攻赵,平原君使人向魏国求救。信陵君窃符救赵,邯郸得存,公孙龙曾力劝平原君拒绝赵王增加封地的赏赐。公孙龙善辩,曾与孔穿在平原君家讨论“白马非马”的问题。后来,齐使邹衍过赵,平原君又让邹衍与公孙龙辩论“白马非马”(《公孙龙子·迹府》)。
公孙龙的主要思想保存在《公孙龙子》一书中。《汉书·艺文志》载有《公孙龙子》十四篇,今仅存《迹府》《白马论》《指物论》《通变论》《坚白论》《名实论》六篇,其中《迹府》为后人汇辑公孙龙事迹,其余诸篇均与公孙龙所讨论“名实”问题有关。其中以“离坚白”论和“白马非马”论最为有名。
所谓“离坚白”论,是从对“坚白石”的分析展开的。公孙龙认为,人眼所见石为白色,却不能把握石头是否坚硬;用手摸可知石之坚,却不能说明其色为白,因此,“白”和“坚”的性质并非蕴含石中,乃是人的感觉所得。
所谓“白马非马”论,也是公孙龙的著名辩题。他认为,“白”是颜色,“马”是形状;“白马”既有“白”又有“马”,所指并非一般的“马”,所以“白马”就不是“马”了。“白”与“马”的概念是各自独立的,“白马”与“马”也是各自独立的概念。他的结论是:“求马,黄、黑马皆可致;求白马,黄、黑马不可致。”这个辩题所论涉及一般性概念与具体性概念的差别,在逻辑学史上有一定价值。
名家讨论的重点本为名实关系问题,但到了后来,出现了为辩论而辩论的现象,反而将其引向了形式逻辑,偏离了名实关系所指,由此导致名家学说在战国后期逐渐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