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献给不知名的建筑匠师

1984年，英国前首相希思要求来华西坝参观访问。

此举，惊动了从省政府到四川医学院的各级领导。希思来华西坝做什么？

原来，希思是受荣杜易孙子之托，借他一双眼睛，看一看荣杜易设计的那些老建筑现状如何。学院派人做向导，让希思参观了怀德堂、赫斐院、钟楼等所有的老建筑。

希思高兴地告诉荣杜易的孙子：“老建筑健在，仍在使用中。”

前面说过，庄裕光教授曾预言：华西坝的老建筑，“市保”“省保”都挡不住，应当是“国保”!

2015年，国务院公布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华西坝有怀德堂、钟楼、懋德堂、嘉德堂、懿德堂、合德堂、育德堂、万德堂八座建筑物名列其中。

华西坝，不仅是中国医学天空的“西天一柱”，还拥有全国大学中罕见的最大的历史建筑群。

在怀德堂的大修即将结束时，突发了一场极为蹊跷的火灾。大屋顶的顶部离地三十二米的一根横梁被烧毁，所幸整幢大楼无恙。

公安干警立即介入，将庄裕光的维修方案进行了反复审核，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引起火灾的漏洞；再对蒯祥公司的操作程序与烟火管制进行了反复审核，仍未发现纰漏。也就是说，找不到任何明火，去引燃穹顶之上那一根横梁。

此事，有关部门的结论是“引起火灾的原因不明，待查”。

三年过去了，庄老从没有停止思索火灾的起因。

有一位守工地的保安说，他曾看到过一点很小的火光，透过窗子，闪了一下。他马上钻进大楼，既看不到小火光，更看不到“纵火犯”。

有一天，庄老无意看到一个盗墓的故事，写到了“鬼火”，恍然大悟！他立刻想到，怀德堂地下室堆放有大量教学用的人体骨架，大维修时，从地下到穹顶，全敞开了。骨头中的磷与空气结合会自燃，磷火轻轻飘起来，附着在屋顶横梁上，一点点慢慢燃烧，最后引发了火灾。他查阅了资料，磷火引发的森林火灾、草原火灾以及建筑物火灾早有记录。

他叮嘱，这只是一种可能接近事实真相的猜想，未经最后证实。

再说，由于火灾烧了一根屋顶的雕花横梁，为了尽快完成修缮项目，蒯祥公司立即遍寻天下能工巧匠，要做一根完全一样的长达九米的雕花横梁，并安装妥当。

千呼万唤，一个神秘的民间高手飘然而来。他的条件是，每个工八百元，每天要喝两瓶茅台酒。他只带了两个小工，一把斧头。

他选好料，就用斧头砍出了一根花纹精细的横梁。

然后，他宣布，不准任何人偷看。他和两个小工竟将那根九米长的横梁严丝合缝地卯榫在离地三十二米的屋顶上，毫厘不差。

真是绝活！

说到此，庄裕光感叹道：“日本京都的伊藤神舍，是日本建筑价值最高的国宝级文物。按规定，每二十五年大翻修一次。大修不是目的，是为了将修缮古建筑的绝活一代代传下去。你们去京都、奈良看看，日本的古建筑保护得多好！在古建筑背后，是一种可贵的工匠精神。若问设计大师和能工巧匠谁更重要，我要说‘都重要’。”

庄老又说：“‘苏木匠’本身就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掌墨师’,经过多年历练、筛选，他身边肯定聚集了一批又一批能工巧匠。否则，哪能有屹立在我们面前的国宝级文物？

“联想到德国和日本，为什么成为制造业的大国，创立了那么多世界品牌，其实都得益于他们世代相传的工匠精神。

“我们曾一度砍掉许多技术专业学校，发高烧一样拼命办大学，结果走了弯路吃了大亏。现在，终于有了一点点省悟，开始提倡一丝不苟、追求完美的‘匠心’了。

“我在我的《古建春秋》一书的卷首，就很诚恳地写下一行字——献给不知名的建筑匠师们！”

永远的荣杜易！永远的“苏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