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第一章 传承·谁爱这不息的变幻(7)

书名:刹那芳华,念念不忘:林徽因传本章字数:2448

来自东方的莲花

自喜欢上建筑之后,林徽因的游历感觉更加充实了,她一路观赏,一路体会,一路记录,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建筑迷”。欧洲建筑是美学与力量的完美融合,是一本形象生动的教科书。

古罗马的万神庙、角斗场、浴场以及皇宫,无处不展现着雄伟浑厚的风格,墙体巨大厚实,拱柱相连,既可作为结构支撑,又可作为装饰,为气势宏伟的建筑体平添了一丝平衡感。

巴黎圣母院大面积的彩色玻璃窗更是令林徽因赞叹不已。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洒向石板墙壁,细碎的光斑懒洋洋地密密铺满了一层,时光透过建筑,让古人与现代人的思想在这里碰撞。

意大利的巴洛克建筑呈现出一种浪漫、自由、动感的风格。富丽堂皇的雕刻、浓烈的色彩穿插在曲面和椭圆形的建筑构造中,平添了一份神秘和灵动。

一路上,林徽因不断发出一串串的感叹,意识到建筑是文化和美学的衍生,与居住者的性格、审美以及宗教信仰紧密联系在一起。比如德国的建筑呈现出非常明显的地域差异:南德多为巴洛克式建筑,清新明快,浪漫自由;北德的建筑则庄严肃穆得多,多为严谨的哥特式建筑。林徽因骨子里对建筑美学的向往被激发,她经常流连于欧罗巴大地的人文与建筑中,倾心于此。与远在万里之外的故乡一样,眼前这片陌生又充满诱惑力的土地同样嵌入了少女的心怀。她着迷于此,果断将此选定为要追求一生的理想与事业。

女房东经常带着林徽因外出写生采风,父亲偶尔也会带着她一起出差游历。她的孤独时光总算结束了。虽然她有时会在阴雨连绵的夜里辗转反侧,但这些热爱与热闹,抚平了她在异乡的孤寂与惆怅。

父亲单独出差的时候,怕女儿寂寞,经常给她寄来书信,述说有趣的见闻。林徽因与父亲,更像是平等交流的朋友与知己。

林徽因在培华中学就读时,接受的是全英文的教育,这为她打下了良好的英文阅读及书写基础。伦敦的连绵阴雨仿佛没有穷尽之时,林徽因只能在家读书。她读霍普金斯和勃朗宁的诗歌,读维多利亚时代的古典小说,也读萧伯纳的剧本。

起初,她是抱着巩固英文的目的读这些原版小说的,渐渐地,她被吸引了,无法自拔。她沉迷于瑰丽的文学世界,体会跌宕起伏的人生,细细琢磨中文翻译本无法表达出来的仅存于原文字里行间的细微感情。她读着那些文字里展现的自由与爱,不由得心生向往。

雨滴俏皮地拍打着窗户,林徽因凭窗而坐,靠在壁炉旁轻轻地翻着泛黄的书籍,心里渐渐泛起涟漪。建筑也好,文学也好,不同空间不同领域的作者,总有相似的感情表达。而爱,是最常见的主题。

爱,是人间最珍贵的感情。初次读到书中的爱情描写时,林徽因内心一阵悸动。她掩卷沉思,陷在沙发上,脑中回忆起从江南到北平,这一路上遇见的形形色色的人。她这颗少女的心,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悄悄绽放,毫无声息却充满了力量。

人生长路漫漫,她会遇见谁?谁又会是那个最后同自己并肩前行的人呢?

剧本和诗词中所描绘的爱情,仿佛在林徽因的心湖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她幻想过,在异乡遇到一个可以疼她护她的人,不仅尊重她怜惜她,还可以和她执手踏遍山川江河,共读诗词歌赋。然而,这一切总是朦朦胧胧,她看不到清晰的未来。少女的心事就像诗一样,神秘又不好说破,林徽因陷入了略微低沉的思绪中。

无尽的阴雨就像一道屏障,将林徽因的生活与以往的岁月隔离开来。林徽因的世界产生了撕裂感,过往的与当下的感受截然不同。加之那段时间父亲总是忙于“国际联盟协会”的事务,疏于对林徽因关怀照顾,这使她的感受更为复杂起来。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也为了不让林徽因中断学业,林长民着手安排林徽因考试读书,让她重新回到同龄人的圈子里。

1920年9月,林徽因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圣玛丽学院,继续未完成的学业。

林徽因从入学开始,就受到了同学们的关注,大家亲切地称她为“来自东方的莲花”。因为在培华中学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林徽因的英文口语流利,语言交流毫无障碍。

日后谈及林徽因,圣玛丽学院的同学们依旧对她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她在课堂上思路缜密活跃,拥有难得的独立思考能力,看待问题的角度非常新颖,作业及发言总能得到老师的夸奖。课下,林徽因与同学们一同读剧本、排练,充分展现了社交能力。她大方、端庄、乐于助人,且从未展现过一丝的高傲。最让同学们印象深刻的,还是她不同于西方人的美丽脸颊。一位英国同学回忆林徽因说,她总是嘴角带着笑容,梨涡微陷,有西式的潇洒外放,也有东方的内敛与羞赧,总之,整个人张弛有度,待人接物滴水不漏,是个无可挑剔的美人。

冬去春来,伦敦迎来了难得的艳阳天,连绵阴雨所带来的低落与阴霾仿佛都随着太阳的出现消失不见了。林徽因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伦敦的一桥一塔,都已经深深印在她的心里,她不仅爱这异国建筑的历史与情调,也渐渐熟悉了这里的风土人情,融入了当地生活。

林长民虽然忙于四处出差讲课,却从未忘记与女儿进行书信沟通。从一封林长民从瑞士写给林徽因的家书中,可见一斑:

桐湖之游,已五昼夜。希提芬更一小村落,清幽绝俗,吾已欲仙。去年游湖,想汝所记忆者,亭榭傍水,垂柳压檐,扁舟摇漾,烟霭深碧。而我今日所居,其景物又别……吾亦偶尔往来其间,凡去年涉足处,皆已一一重访,此等游览,无足动我感念。但人生踪迹,或一过不再来,或无端而数至,尽属偶然,思之亦良有意味。吾与此湖此山既生爱恋,深祝偶然之事能再续此缘。晨起推窗湖光满目,吾双眼如浸入琉璃。书此相示,禽声宛转,通晓未歇,似催我赶赴早邮也。

毕竟父亲公务缠身,不能常伴左右,林徽因也渐渐习惯。其实,最令她感到高兴的是,随着年纪渐长,她有机会招待并接触来家做客的父亲的友人们。这些人言谈举止不凡,在各自的研究领域举足轻重。这些熙来攘往的宾客,给林徽因打开了另外一扇认识世界的大门。

林长民虽然身在海外,但是影响力很大。当时,很多国内外知名的社会活动家、学者、诗人等都是林长民的座上宾。包括著名小说家托马斯·哈代、史学政治家赫伯特·乔治·威尔斯、才貌兼具的女作家凯瑟琳·曼斯菲尔德,以及旅英多年且成绩斐然的一大批中国学者张奚若、陈西滢、金岳霖等。

林徽因在世间顶级的文学作品及大师们中饱受熏陶,少年时便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登高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