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印度公司（2）

战争情绪将会转化为积极的应对政策。1623年8月，十九人委员会在西印度之家大楼召开了一次重要的董事会会议。联省议会认为近期在荷兰恢复的敌对行动不足以使战争圆满结束，而十九人委员会听从了联省议会的意见。正如一位董事所说，有必要“切断西班牙国王年收入的神经和血管，血液和充满生机的灵魂正是通过神经和血管在其庞大身躯中流淌”。换句话说，战争必须延伸到美洲——为哈布斯堡王朝战争机器加油的白银之源。所以，必须开辟新的战线。西班牙人同样渴望恢复战争。他们并不指望收复曾经失去的省份，因为那已经不再可能，他们希望通过战争确保更好的和平。

尽管西班牙当局打算重新发动战争，但他们对荷兰人向西扩张的计划感到害怕。他们草拟了一份需要荷兰人做出主要让步的新的停战协议，其中之一就是阻止荷兰人成立西印度公司并且退出美洲。荷兰人对于西班牙官方禁止他们在东印度群岛和西印度群岛进行航行和贸易的决定并不惊讶。一位撰写小册子的作者在1630年写道：“西班牙国王不了解东印度群岛和西印度群岛的大部分地区，那么西班牙人有什么权利禁止荷兰人在那里进行贸易、贩运和航行呢？”他接着写道，即便诉诸教宗也无济于事，因为教宗“对此事拥有的权利就像他骑的驴子或厨房里资历最浅的男孩拥有的权利一样少”。

地理制图学的发展是荷兰扩张的基础。重要的制图活动解释了16世纪80年代中期的政治和经济变化，特别是安特卫普的没落和荷兰北部国际贸易市场的重新定位。荷兰人对全球各地都有很深入的了解，他们很快就会成为最主要的地图制作者。皮特鲁斯·普兰修斯就是这场转变的象征。他与来自安特卫普的难民同伴巴尔塔萨·德穆谢龙一起投入了大量时间和精力，试图找到通往亚洲的东北航线。

17世纪荷兰最杰出的制图师是才华横溢的赫塞尔·格瑞茨。他是地图和印刷品的刻版师、几部作品的作者，同时还是出版商、印刷商及书商。格瑞茨曾在阿姆斯特丹海军部任职，在被任命为西印度公司的“水文办公室主任”之前，他曾是东印度公司的制图师。此后，所有在航行到西印度公司控制范围内的船上制作的日志、地图和图纸都必须送交给格瑞茨。陪伴约翰尼斯·德拉埃特的《新世界》是格瑞茨的作品。通过船舶日志、沿海景观以及与去过不同地方的船长和当地居民们的对话，格瑞茨建立了一个令人惊叹的数据库，他试图使其与葡萄牙同事制作的地图相吻合。他还于1628年至1629年乘坐由经验丰富的阿德里安·扬斯·佩特率领的船队航行了14个月，探索了南美的北海岸和东海岸及加勒比群岛。西印度公司泽兰商会还为他提供了日志和侦察图，其前提条件是不可泄露机密。

在西印度公司开始运营之前，东印度公司在西南美洲发起了一次新的远征。这次出航的舰队由荷兰政府资助，并且由于毛里茨总督积极参与舰队的准备工作而被命名为“拿骚舰队”。舰队包含11艘船，载有1,637名水手和士兵，成为荷兰派往太平洋的最大舰队。这次远征并没有使在秘鲁的西班牙领导人感到惊讶。自范斯皮尔伯格时代起，总督就采取了强有力的措施，特别注意保卫利马的港口城市卡亚俄。

荷兰进攻者们计划劫持巴拿马海岸的白银运输船以打击西班牙人，并在可能的情况下发动一场战争，最终征服智利北部的阿里卡港，在土著的帮助下占领上秘鲁的波托西。可是这些目标均未实现。荷兰人天真地认为阿里卡和波托西是无法用武器进行防御的地方，但他们很快发现那里是坚固的堡垒。尽管荷兰人确实摧毁了卡亚俄、瓜亚基尔和阿卡普尔科的敌方船只和港口设施，但他们拦截向巴拿马运送白银的运输船的计划流产了。他们的劫掠行为导致的意外后果是，在波托韦洛的交易会因缺少秘鲁商品而无法举办——秘鲁商品必须经由卡亚俄运送。因此向欧洲运输白银以及西班牙士兵的军饷也被推迟。

西班牙的新国王，腓力四世于1621年3月31日继承了已故父亲腓力三世的王位，他决定组建一支舰队以保护太平洋海岸，所需资金将来自南美。于是神职人员被指派完成这项任务以使得人们愿意心甘情愿地出钱——毕竟这笔钱将被用于打击异教徒。王室命令奥古斯丁教团教士、多明我会修士、方济各会修士、慈悲社教徒和耶稣会会士都去筹款。然而，仰仗精神力量并未筹到足够的款项。舰队计划破产，所募集资金被投入到低地国家的战争。

秘鲁并不是唯一一个生活在对荷兰起义军的恐惧中的国家。在古巴的西班牙人也视荷兰舰队为敌。1621年，国王警告古巴总督说荷兰人打算在马坦萨斯港建一座堡垒。第二年，由50名水手组成的荷兰舰队要在岛上建造一座堡垒的传言就流传开来。在其中的一个版本中，毛里茨本人就是舰队的指挥官——拿骚舰队被怀疑对古巴有企图是毫不奇怪的。西班牙的情报是正确的，荷兰当局确实考虑过袭击哈瓦那或占领古巴的要塞，但这些计划都没有得以具体执行。

直到拿骚舰队离开荷兰海岸，西印度公司才具有了偿债能力。董事们聚集在阿姆斯特丹参加重要的董事会会议，他们商议的结果就是理论上可行的大西洋世界的“大战略”。在该计划的第一阶段，一支舰队将征服巴西的萨尔瓦多，而另一支舰队将征服葡萄牙在非洲的主要奴隶贸易港口——罗安达。董事们想要的是糖，占领萨尔瓦多就可以占领巴西东北部的产糖区，而在罗安达的主导地位将确保非洲人平稳地移居到种植园工作。但是，该项目在执行时尚有许多需要改进之处。

征服巴西的计划是由包括扬·安德里斯·莫尔贝克在内的几名男子散播的。莫尔贝克是一位出生在阿姆斯特丹的再洗礼派信徒，他在西印度公司成立之初就非常活跃。毫无疑问，他是1622年9月交到联省议会的一份匿名咨询报告的作者。莫尔贝克认为，根据他的计算，每年仅糖业交易就可以获利530万荷兰盾，因此巴西非常值得关注。总净收益将不低于500万荷兰盾，这是一笔可以在未来20年中用于陆上和海上防御的非常可观的资金。尽管荷兰人主要是作为承运人，但他们对巴西的糖业贸易并不陌生。能够直接进行贸易的前景是诱人的。一旦荷兰人结束其辅助角色并完全掌控在巴西的贸易，其利润将会更高，巴西方面的供应价也将更便宜。

莫尔贝克关于光明未来的描绘可能具有重要意义，特别是因为西印度公司第一批董事中的部分人也参与了与巴西的贸易。彼得·贝尔特根斯作为商业中介在巴西生活了6年，而亨德里克·布罗恩在停战期间就开始与巴西进行贸易。西印度公司很快就开始准备大规模入侵巴西首府萨尔瓦多。一些荷兰人盲目乐观地以为能轻松取胜，其他人也一样天真，他们将希望寄托于在巴西居住的葡萄牙人身上，以为葡萄牙人在“西班牙之轭”下，所以一定会与他们结成统一战线。此时，哈布斯堡家族意识到，尽管伯南布哥是最可能被荷兰人入侵的地方，但整个巴西都可能会被列入荷兰人的目标清单里。当地人也是这样想的。在这片盛产糖料的北部地区，1座守卫累西腓村庄的堡垒被全面翻新，还建造了2座小堡垒以保护附近的奥林达镇。同时，总共约有8,000人可以服兵役，但只有八分之一的人拥有合适的武器。相比之下，萨尔瓦多异常安静，多年来虚张声势的威胁使得居民们感觉疲惫与厌烦，以至于他们很少关注有关荷兰舰队正在逼近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