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先入为主之见(2)

这些所谓怪异种族的存在证明了土著人的另类。早在荷兰人第一次到达美洲之前,关于极其长寿的马克罗比地区的人们的经典故事就已经传播到了美洲。阿梅里戈·韦斯普奇已经写过美洲印第安人活到150岁才去世。在荷兰服役的一名德意志士兵也支持了这一观点,他在日记中写道,可能崇拜魔鬼的巴西食人土著最多可以活到100~150岁。同样,详尽描写巴西帕拉伊巴的荷兰作家也提到“食人族”可以活到200岁。

“食人罪”的指控使欧洲观察家们很容易给美洲印第安人贴上“未开化的人”的标签。野蛮人生活的其他特征是异教徒、赤裸、缺乏政治集权和商业才能。荷兰语中形容美洲土著的常用术语是“wilden”,通常翻译为“野蛮人”,但是我认为译为“野人”一词更准确。荷兰人将美洲印第安人与一直居住在人们想象出来的古老世界[自《吉尔伽美什史诗》和《奥德赛史诗》以来]的野人联系在一起。在中世纪的民间传统中,这些未曾耕种土地或没有使用任何工具的森林居民因与文明社会相分离而变得野蛮。

一些作家则通过赞美土著文化而走向相反的方向。画家卡雷尔·范曼德于1604年提出,真正的野人住在古老的世界,在欧洲贵族身上可以找到他们的身影。不止一个荷兰知识分子以当地居民作为反衬来批评荷兰共和国的当代生活。弗朗西斯库斯·范登恩登在他的《自由政治论》一书中将北美的土著社会视为荷兰共和国的对立面。美洲印第安人生活在民主政体中,他们拥有绝对的平等,不需要司法权威。男人们爱好和平,但在保护妇女和儿童时英勇善战且坚定果敢。《关于圭亚那的描述》一书的作者指出,加勒比人的社会生活是欧洲“王子、国家和君主制”的典范。欧洲人的风俗是对所提供的服务进行奖赏,而加勒比社会的基本原则是“根据功绩进行奖励,并适当惩处邪恶”。对未开化的族群大加赞美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在中世纪就不乏文明的崇拜者,他们称赞野蛮人拥有自认为已经失去的纯真。在他们迈向文明的过程中,一些美好的品德被丢弃了。

随着西班牙战争的发展流行起来的一种观念是,新世界的土著是出色的天然的盟友。正如本杰明·施密特所表明的那样,美洲是荷兰与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战争中的重要工具,这是荷兰独立主义者们书写自己与西班牙“暴政”进行斗争的另一种方式。荷兰人介绍了哈布斯堡王朝在荷兰的计划,这让人想起了西班牙在美洲的统治,荷兰人在其中扮演了受害者的角色,与美洲印第安人遭遇了同样的命运。由著名的多米尼加僧人巴托洛梅·德拉斯卡萨斯宣传的《黑色传奇》的荷兰语版本发行量超过了其他任何一种语言的版本,该书称美洲印第安人一直是野蛮的西班牙人的受害者。尽管德拉斯卡萨斯并没有明确说明,但显而易见的是,在“西班牙之轭”下劳作的土著居民正在等待荷兰人发起的复仇行动。

荷兰人在巴西遇到的塔普亚土著表现出了他们与荷兰人祖先相同的风俗,人文主义者卡斯珀·巴莱乌斯是这样认为的。他还认为他们的习俗与古代人的习俗很像。包括巴莱乌斯在内的欧洲作家们在比较更先进的土著社会与古希腊和罗马常见的政体时受到了美洲历史信息匮乏的影响,只强调了它们在建筑、神灵和墓葬习俗方面的相似之处。美洲印第安人的起源问题是共和国一些思想家们着重关注的问题。17世纪40年代,约翰尼斯·德拉埃特和胡戈·格劳秀斯之间进行了一场著名的辩论,格劳秀斯是著名的法学家和神学家,其著作《战争与和平法》奠定了国际和现代自然法的基础,从而使他久负盛名。在与德拉埃特的交流中,格劳秀斯提出了这样的观点:除了尤卡坦的人民以外,所有北美的土著都是斯堪的纳维亚航海家们的后代。格劳秀斯认为,南美土著人的祖先是印度尼西亚和南太平洋的移民。毕竟,这两个地方的人都是使用字符和自上而下的方式写字的。

德拉埃特重申了曾在秘鲁以耶稣会传教士身份工作的西班牙历史学家何塞·德阿科斯塔在1589年提出的论点,他认为来自东北亚地区的人们穿过白令海峡来到了美洲,而美洲印第安人就是他们的后裔。德拉埃特并没有将巴拿马地峡南部和北部的美洲印第安人区分开来,并且他推翻了格劳秀斯对秘鲁人的中国血统的推测。他认为,中国工匠们的手艺比秘鲁工匠要高超得多,儒学和印加人的宗教并不类似,不懂笔墨纸砚的人所说的语言也不能和拥有字典的中国的语言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