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断
在这个阶段,开普勒可以而且也会被视为一个既软弱又强大的人。这种印象取决于每个人看待他的角度。诚然,他是社会的上层人士,身居上百万目不识丁的农民之上,后者基本上仍在封建的劳动制度下工作。开普勒偶尔会抱怨那些乡村的“道路和多疑的农民”,但当他们迁移到城市后,他发现这些人整体上都很和蔼可亲。“那些底层阶级,”他如此描述市民说,“总是人数众多,直来直去且思想活跃……我会称他们为我的老师。”
虽然开普勒的名字多少跟贵族沾点儿边,但这点儿关系也没让他上升到看重智力资本胜过金融资本的程度。他只是比那些为数不多的城市居民和工匠地位更高些罢了,而这些人的商业精神正慢慢地渗透到全国各地。也许单身汉开普勒也会像这些小气的资产阶级一样争吵,他们甚至会精明地算计婚姻这种人间最温柔的事情。也许婚姻是人心中最珍贵的无价之宝。“文人喜欢孤独,”开普勒在《奥秘》中宣称,接着他凭记忆引用维吉尔的话说,“女人永远是变化无常的。”
他给梅斯特林写了一封信。“来看我的笑话!我在1596年遇到了我的妻子。”
于是,二人就求婚时的疏忽和缺少财富等大家关心的问题讨价还价后,约翰内斯·开普勒先生便为了更大的利益于1597年4月27日和芭芭拉·穆勒夫人成婚了。一方面,这个姑娘很受追捧:她风姿绰约,且能够继承一笔不小的财富。另一方面,她在二十三岁那年第二次丧偶,身边拖着一个小女儿和一大家子人,期待自己的潜在求婚者家境殷实且能给出彩礼。
“如果可以的话,几年之后我应该就不需要工资了”,开普勒在另外一封写给梅斯特林的长信中指出。但由于他妻子的财产,“除非发生公共或私人的灾祸,否则我不会离开这片土地”。当时的反改革风潮正席卷全国,这样的担忧不无道理。“跟我们相比,鲁道夫国王并不总是那么自由和容易”,他担心“一些愤怒的路德宗信徒找到了战争的理由,并据此公开谴责这个国家”,“德国为何要把自己一分为二?”
几乎与此同时,开普勒夫妇也发生了不快,新生命的诞生也不能解决这些冲突,反而制造了更多的问题。他们的男婴染了病,不到两个月便夭折了。“时间的流逝并不能缓解妻子的悲伤”,年轻的开普勒就快崩溃了,他在梅斯特林面前故作镇定。“啊虚荣,虚荣,一切都是虚荣!如果父亲也跟着倒下,命运就不会出乎意料了……我瞥见我的脚上有个小的十字架,它的颜色从血红色变成了黄色……”开普勒的世界因身体和精神疾病的双重影响而膨胀。
他要扛起自己的小十字架。新婚的开普勒把《奥秘》的出版当作跟那些值得通信的天文学家建立联系的契机,随着交流的加深,这个范围也进一步缩小。尽管这样的群体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紧张情绪,但他们并不能在工作上达成一致。
梅斯特林曾帮助出版此书,他也欣然赞同弟子这本小书的观点。开普勒告诉梅斯特林:“最近,我往意大利寄了两本我的小书,收件人是帕多瓦的数学家伽利略·加利莱伊,我的内心实在是开心和满足,他也很喜欢我的作品。他本人已经坚持哥白尼的异端邪说多年了。”开普勒被即将建立的友谊冲昏了头;年纪稍长的伽利略礼貌地回信,透露自己仅大致看了看序言,并且评论说这本书还可以再做修订。开普勒立即又回复了“这位意大利人”,但未再获答复。
开普勒还写信讨好第谷的宿敌“小熊”乌尔苏斯。“德国的骄傲!”开普勒这样称呼他,“我十分重视您的看法。我喜欢您的世界体系。”一时的开心和激动让开普勒几乎忘乎所以。
两年过去了,乌尔苏斯一直没回信,直到他发现开普勒的著作仍在售卖。乌尔苏斯并未批判这本书。“一点也不严肃,”开普勒向梅斯特林抱怨道,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些乌尔苏斯的好话,“因为他是皇家数学家,既可能是我前进路上的垫脚石,也可能是绊脚石。”
大家对开普勒作品的反应不尽相同。
他给丹麦贵族第谷·布拉赫写了本书116—117页的那封信。这位天文学大法官给出了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