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革命（2）

当时，国际上关于船只灯光和航海避碰规章的协定，以及为编制更可靠的海图和引航书籍方面的共同合作，都有助于使海洋成为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尤其要提到，灯塔是19世纪航海技术脱胎换骨的重要元素之一。

此外，国际化的现代港口提供了安全可靠的锚地、码头和仓库，货物装卸更加容易，使得轮船能以更低的成本来载运更多的货物。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运输某个“物品”并将其用来“交换其他物品，这是全体人类的共性，而在其他动物身上则找不到这一点”。亚当·斯密的这句话像是一句预言。进入蒸汽机时代，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剧变。

作为一个改变世界的事件，蒸汽机驱动的挖掘机使人工运河工程变得轻松许多，亚历山大和拿破仑梦想的苏伊士运河变为现实。穿越地中海和红海到达印度洋，这条新线路比达·伽马开辟的非洲航线要节约数千公里甚至一万公里的航程；而且这条线路所经主要是风平浪静的内海，非常适宜蒸汽船航行。如此一来，从欧洲到亚洲的旅行时间大大缩短。

正如铁路网的扩张引发的“运输革命”，随着苏伊士运河和巴拿马运河的开通，蒸汽轮船在一个海洋时代引发了一场“贸易革命”，低价值的大宗商品得以全球流通。1877年，法国工程师设计的世界上第一艘冷藏船“巴拉圭号”下水，开辟出一个远程贸易的新领域，让新鲜食品也成为贸易产品。从此以后，欧洲人在晚餐时也能享受到阿根廷牛肉和澳大利亚羊腿。

1913年的世界贸易总值是1800年的25倍，如果考虑到原材料和生产成本大为降低，实际贸易额增长要大得多。

运输成本降低后，不同地区的商品价格差异也随之减少。利物浦和印度两地的棉花价格，1873年相差57，而到了1913年只相差20。同一时期，伦敦和加尔各答两地的黄麻价格，从相差35变成了只相差4。

1900年之前的半个世纪里，从芝加哥运往伦敦的小麦运费下降了75。1915年，美国出口到欧洲的小麦达到6亿蒲式耳，这是1850年的15倍。即使一百年后的今天，轮船依然承载了90的世界贸易总量。

阿伦特说：“历史上没有先例的，倒不是失去家园，而是不可能找到一个新家园。”铁路和汽船导致了自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来最大规模的世界移民浪潮。

19世纪20年代，有不到15万人离开欧洲；19世纪50年代，有大约260万人离开欧洲；而在1900至1910年间，移民人数高达900万。从1820到1840年，美国人口从900万增加到1700万，20年几乎翻了一番。

在1850年之前，跨越大西洋来到美洲的绝大多数是非洲人；准确地说，是被铁链锁在帆船底舱的黑奴，数量为800万到1000万。1850年之后，舒适快捷的客轮使越来越多的欧洲人移民新大陆，“我的叔叔于勒”代表了欧洲整整一代人的梦想。从1851年到1960年的一个多世纪，总共有6100万欧洲人成为新移民。

随着移民数量的增长，从1870年到1910年，新世界和旧世界的薪资差距缩小了20以上。

有了安全宽敞的蒸汽船，水上航行就变成一件赏心悦目之事。西方人甚至把新式蒸汽船比作工业时代的大教堂。福楼拜的小说《情感教育》便从塞纳河上的一条蒸汽船开篇：“一八四〇年九月十五日晨六时左右，停泊在圣贝尔纳码头的蒙特罗城号轮船即将启程，烟囱里冒着滚滚浓烟。”

钱锺书的小说《围城》几乎有一个同样的开头，一条开往中国的法国轮船正行驶在印度洋上。

与1000多年前的鉴真和尚相比，蒸汽机时代的日本僧人小栗栖香顶要幸运得多——

中国人自古到日本坐中国船，有顺风则开往，没有顺风住大洋间，投了铁锚，数日晕船，没吃饭、吐血，所以有二十天到日本者，有三十天到日本者，或有两三个月到日本者，或有遭飓风漂流到外国者，或有翻了船沉海者。十年以来，西洋火轮船每月数回从上海到日本，水路五千里，两天就到，回上海也是两天，所以卖买人皆坐火轮船。者个船不用顺风，但要蒸气。火轮船两边尔有大铁轮，中间有一个大铁锅盛了海水，添上煤块笼火，锅水开了，蒸气进了气道内，机关一动，铁轮忽奔，一会儿工夫走了数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