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之枪

个人的野心、个人的恶意和个人的贪婪与战争的最终爆发并不相干。这一切灾难的祸根在于我们的科学家开始创造出一个钢和铁、化学和电力的新世界，而忘却了人类的头脑比谚语中的乌龟还要缓慢，比出名的树懒还要懒惰。

——［美］房龙

火药作为“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曾经得到无数西方思想家的赞扬。

火药本身只是一种化学药剂，必须通过特制的机器才能被应用于军事。中国人发明了火药，西方人则发展了枪炮。枪炮对西方历史的影响就如同弩机对中国历史的影响，它们打破了贵族阶层对军事力量的垄断，骑士阶层因此逐渐衰落，最终动摇了封建统治的基础，推动了社会的发展。

在滑膛枪时代，因为枪管是平滑的，子弹的准确性不尽如人意，只能勉强击中100米以内的目标。为了提高杀伤力，火枪步兵只好以密集队形集中射击。但在美洲独立战争期间，肯塔基的来复枪手改写了战争历史。

来复枪，这种在枪膛内刻上螺旋形纹路的火枪，射出的子弹高速旋转着前进，因此具有更远的射程与更理想的杀伤力和命中率。在1777年的萨拉托加之役中，美国士兵用来复枪，在300米外射杀了英军的西蒙·弗雷泽将军。

在著名的约克敦战役中，步兵和步枪开创了一个新时代。“起义者虽然没有经过步法操练，但是他们能很好地用他们的线膛枪射击；他们为自己的切身利益而战，所以并不像雇佣兵那样临阵脱逃；他们并不象英国人所希望的那样，以线式队形在平地上和他们对抗，而是以行动敏捷的散兵群在隐蔽的森林中袭击英国人。”

后来有人总结道：“枪管由一块平整的软铁手工铸成，然后工人再用粗糙的工具辛勤地钻孔，制成膛线……工人在铁砧上用锤子打出枪机，就这样，长期在作坊隐姓埋名的无名铁匠手工制成了一把步枪，并因此改变了世界历史的发展轨迹……轻巧的枪身，优美的流线型设计，对火药及铅较少的消耗量，致命的精确度，显而易见的美式特色，这一切让美式步枪立即流行开来，成了枪械的制作典范。”

当年的哥伦布带着火炮来到新大陆，独立战争时的美国人也向来崇尚武力，因此从殖民时代到美国建国，枪声在这块土地上一直响个不停。

“殖民地居民制造枪支——最初是火枪，后来是越来越多的步枪，这些武器加上童年时就开始的狩猎活动，赋予他们枪法方面一种重要的优势，这种优势一直持续到20世纪。” 没有一个国家与枪械的渊源比美国更深，它们帮助这些背井离乡的欧洲人占领美洲大陆，赢得独立，并开拓疆域、征服西部。

来复枪几乎与美利坚合众国同时诞生，并且成为这个新兴国家的“助产婆”。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美国人民对于火枪的推崇得到加强。

美国是在移民的拓荒中逐步建立起来的，暴力分散化作为当时必然的社会现象，其出现有一定的历史原因。很多地方根本没有法律，社会秩序只能依靠暴力来维持。“一支分散的、依赖志愿者和长期和平的民兵组织，一个由政治家选派受训学生的军事学院，一种完全受民间控制的军事建制及其军事政策——正是这种军事建构在自平衡市场的社会中确保了政治民主。”

在美国建国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联邦政府和军队的规模都很小，因为更重要的事情植根于人们的心中：不用任何人告诉，他们每天清晨起来，就是良好市民，懂得自己的权利和自由，而且全国民兵组织数量众多，人人都是优秀的火枪手。

按照传统，人们常常将国家实力和国土面积画等号，而实际上，庞大的官僚体制和军队可能反而是软弱的象征。19世纪美国军队呈现给世人的典型形象就是规模小、力量弱、作战分散，比民兵组织强不到哪去，而事实证明，正是这样的军队赶走了英国、法国和西班牙人，使美国最终成为美洲大陆的主导者。

在独立运动中，约翰·亚当斯曾担任战争与军械委员会主席。这位“美国独立的巨人”在给家人的信中写道：“我必须修习政治学与战争学，才能让我们的后代拥有修习数学和哲学的自由；我们的后代必须修习数学、哲学、地理学、博物学、造船学、航海学、商学及农学，才能让他们的后代拥有修习绘画、诗歌、音乐、建筑、雕刻、绣织和瓷艺的权利。”

美国独立战争在各个方面的革命性，甚至连美国的开国元勋们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原本宁静的农业国家，开始崇尚军事和工业制造。战争推动了机器的运行，机器也推动了战争，以一种全新且从未试验过的经济和政治主张建立一个国家。